汪汪汪汪汪汪……

“是六郎在叫吧?”茂七问道。

茂七家一共有十条狗,分别叫作大郎、二郎、三郎、四郎……十郎。茂七光凭叫声就能分辨出是哪条狗,可见他对狗的用心。

“是六郎在叫。”阿势回答道。昨天,阿势被茂七痛打了一顿,现在她带伤继续伺候茂七。

“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生病。”

茂七不放心,唤了一声六郎。六郎就摇着尾巴,跑到了茂七跟前。茂七逗着六郎,把它逗高兴了,才让它回到院子里玩。

狗比人可靠,人会背叛他,而狗永远不会。茂七放贷这么多年,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喜欢狗。

六郎一离开,茂七的脸色立马变了。六郎比其他狗敏锐,它发现了不对劲,而其他狗没有发现,说明敌人应该是在暗处。茂七不难想到是重兵卫他们在暗中监视他。

“监视吧,反正你们什么也发现不了。”茂七对着屋外冷笑道。

重兵卫带着属下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茂七的一举一动。

“怎么还没动静?”

重兵卫道:“才半天而已,若茂七这么容易露出马脚,我们也不必来这里监视他了。”

两人寸步不离,吃饭、如厕都是轮换着去的。

日头渐渐斜了,一天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晴,天气有些闷热,给人一种滞胀感,在阳光下待一会儿,头脑就混沌起来。

茂七给狗添了水,回到屋内,对阿势说道:“天气这么热,他们也怪不容易的。昨天不是有人送了点心过来吗,你泡壶茶,把点心和茶都送给他们。”

“他们在哪儿?”阿势问道。

茂七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屋子说道:“就在那里,他们可能会假装不在,你要多敲几次门啊。”

阿势听从了茂七的吩咐,把慰问品送到了重兵卫那里。

重兵卫的属下见到这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待阿势走后,他想砸了茶壶和点心:“真是太狂了!岂有此理!”

重兵卫在阿势敲门的那一刻,脸色微微一变,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他伸了个懒腰,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不好的,监视对象慰问捕吏,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打开点心盒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点心挺甜的,味道不错,你也来尝几个吧。”

“茂七已经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了,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吗?”

“继续,不能半途而废,我们再监视他两天,看看情况。”

“不如这样吧,茂七送东西来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察觉我们的存在了。”属下建议道,“我们就从这里撤离,然后换个地方继续监视。茂七以为我们已经走了,说不定大意之下就会露出马脚。”

“可以!”重兵卫大喜,“这个建议不错,我们就这样办!”

重兵卫他们虽然转移了地方,但茂七依靠狗的敏锐,仍然找到了他们的所在。对此,茂七也只是笑了笑,不再理会。

重兵卫一直没有回家,一连两天都守在茂七家外。

后半夜是人的精神头最差的时刻,重兵卫靠着一杯接着一杯的酽茶提神。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人到了。

“头儿,不好了。”吉冈赶来。

“慌慌张张的,又有什么事情?”

“着火了,西面着火了。”

“火势如何?”

“据报信的说,火势不大,刚起火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那就好。”重兵卫仿佛想起了什么,沉下脸,披上衣服,“走,去茂七家看看。”

等他们闯入时,茂七还在**安睡。

茂七醒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诸位大人深夜到访有什么事情吗?”

“你一直都在这里?”重兵卫问道。

茂七狡黠地一笑,说道:“这一点诸位大人应该很清楚。”

重兵卫拂袖而去。

他们监视茂七是为了抓住茂七的马脚,谁知道,最后成了茂七无罪的人证。

“头儿,我都能从家赶过来,茂七也可能是在火场放火后,再回来的。”吉冈道。

重兵卫无奈地摇了摇头,吉冈这是跑半途,从重兵卫家到这里而已,但茂七要放火的话,就要从这里跑到火场,再从火场跑回自己家,时间或许来得及,但体力就难说。

更何况,重兵卫一直监视着茂七家,如果连茂七一出一进都不知道,那他可以剖腹了。

吉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又提出另外一个猜测:“也许茂七有同伙。他是放贷的,平时有那么多可怜人进出他的院子。他只需要对其中一个这样说——某某,你只要去某某地方放把小火,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

“有这个可能。”重兵卫打了个哈欠,“进出茂七家的人,我都有记录,都去调查一下吧。现在,我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再监视茂七也没什么意义了,重兵卫准备回家休息。他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走了,该去调查了。”

“头儿,我们已经查完了,这几天共十八人和茂七打过交道,其中四人有纵火嫌疑,我们都仔细询问过了。”

“怎么这么快?”

“这事这么重要,我不敢磨蹭。”

“你把所有的人手都调去做这事了?”

吉冈点了点头。重兵卫抚着额头:“罢了,你先说说调查结果吧。”

“没有发现,他们都是无辜的。”

重兵卫长叹一声:“这个茂七比我想象的要狡猾啊。”

吉冈问道:“会不会犯人不是茂七?”如果犯人不是茂七,茂七自然就有胆子对抗他们。

重兵卫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理智和直觉都告诉他,茂七极有可能就是纵火犯。

“我在想他是不是之前就找好同伙了。等到我们监视他的时候,他就让自己的同伙出马。”重兵卫道,“这个人心思很深,他找的同伙一定也不简单。”

“阿音,阿音,你过来下。”吉冈扯着嗓子喊道。

“有什么事吗?”阿音急急忙忙地跑来。

“戏班里那个蛇女有没有异动?”吉冈问道。

最近阿音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高女”上:“有异动,我发现那个蛇女经常鬼鬼祟祟地出去,我跟踪了两次都跟丢了,不过她应该和茂七无关,起火点在西边,她去的好像都是东边。”

蛇女和茂七都散播过“高女”的谣言,吉冈怀疑这不是偶然,两人可能在背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但阿音这么说,他的猜想又被推翻了。

“吉冈,你还记得年初的那个案子吗?”重兵卫突然问道。

“头儿,你是说座敷童子和一寸法师吗?”

“没错,我记得犯人是利用猫来盗窃的。”重兵卫道。

阿音没听过这个案子:“什么座敷童子?快告诉我。”

重兵卫和吉冈把案子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她,说到南芥惨死、白鹤自尽,两人还唏嘘不已。

阿音听完后,一转眼珠子:“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茂七也利用了动物?但是放火和其他事情不同,偷东西的话,只需要让动物打开箱子叼走宝物即可,但生性怕火的动物能放火吗?”

“是啊,头儿,如果说猴子能放火,我还相信。狗连手都没有,怎么放火?”吉冈道。

“茂七家有这么多狗,我也是突然想到的。”重兵卫自顾自地摇头,“确实不太严谨。”

突然,阿音举起了手。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想提一个要求。”阿音说道。

“什么要求?”

“给我一两个人手吧。”

没等重兵卫开口,吉冈就说道:“荒唐,为了破获连环纵火案,人手本来就不足。怎么可能浪费在戏班。”

吉冈认为戏班的事不过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而已。

重兵卫也点了点头:“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人手。”他说的也是实话。

见此,阿音也不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