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便凭借着灵物之中蕴藏的充盈灵气,灵慧大开,终于在前些时日里成为了‘苗子’,是这样么?”
那青年村民望着刘大牛,沉声开口。
刘大牛叹了口气,道:“成了‘苗子’又能怎样,不过是将在梦境之中读书研习的机缘映照在现世里罢了,说到底,即便身为昭阳山城选中的‘苗子’,可若是最终无法燃起心火,终究还是一介凡人。”
旁边的刘柱子望向刘大牛的目光愈加陌生,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个二十余年以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憨厚猎户,竟然每晚入梦之后都会受到昭阳山城的灵机气运感召,得以研读那些藏在昭阳城的修行典籍,以寻求能够燃起心火的大机缘。
数日之前,刘大牛在梦境之中研习了二十余年的《应气篇》终于有了感应,更是被昭阳山城那里察觉到,此次徐爷之所以前往昭阳山城,其原因之一正是因为刘家村里刘大牛的觉醒。
虽然刘大牛成了“苗子”,有了真正燃起心火的机会,可徐爷却仿佛对此习以为常,每年都有零星几个“苗子”被送往昭阳山城,但其中能够燃起心火的人却是万中无一,绝大多数都是以凡人之身沉沦在昭阳山城,浑噩度日。
这亦是徐爷对刘大牛这里不冷不热的根本原因所在,显然其并不认为刘大牛当真能够燃起心火,若是这些所谓的“苗子”无法燃起心火,最终也只能落得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含袖抬起头来望着刘大牛,蓦地开口道:“刘叔,前日里你无意间说出要去山城里读书,难道指的便是这件事么?”
刘大牛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如此,昭阳山城之中有着能够斩妖除魔的上真,其设立了覆盖整座山脉的昭阳梦阵,一旦阵中的生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灵气贯体,便有了入昭阳梦阵之中读书的资格。若是将《应气篇》研读通透,便能够进入昭阳山城,随着其余村庄的‘苗子’一同接受上真教诲,以寻求燃起心火之机。”
言至此处,刘大牛面上隐约有些惭色,“说来汗颜,那《应气篇》并不算长,据我所知,其余人研读数年便能将其读完,成为‘苗子’,而我却是足足研读了二十余年,这才堪堪将其理解通透。”
那青年村民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苗子’常见,心火万难,可你终究算是昭阳山城要培养的人,如今脱离出了普通生民的范畴,吃喝却是再不必愁。”
刘大牛望着眼前的青年,蓦地想起一事,道:“难道二位也是……”
另外那个村民点头道:“我二人正是旁边徐家村之中的‘苗子’。”
刘大牛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在其看来,寻常村民断不可能有如此见地,只有能够在昭阳梦阵之中通读典籍的“苗子”,才有着这般沉稳气度。
青年村民指了指面前的木质隔板,道:“前面那辆马车上,除了徐爷之外,便只剩了几个前去昭阳山城谋求生路的普通生民,这些年以来,随着山中野兽渐少,水田荒芜,我们村庄里的人亦是越来越少了。”
几人说话之间,又是阵阵冰寒的夜风吹入马车之中,掀起了木质车窗之处的布帘。
含袖定定地望着窗外的诡异夜色,蓦然一阵恶寒涌上心头,其心神颤动之间,隐约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含袖目光茫然,心下思绪却在急速流转,其眼角余光扫过侃侃而谈的两个村民与刘大牛,蓦地察觉到了这马车之内的不对劲之处!
已经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的刘柱子,不知何时竟是消失在了封闭的马车之内!
“刘叔!”想到这里,含袖猛地抬起头来,“柱子哥去哪儿了?!”刘大牛愣了一愣,目光扫过含袖身侧空无一物的马车车厢,瞳孔不禁急剧收缩,惊声道:“小柱子!”
那两个村民亦是闭上了嘴,一言不发地四下张望,神情凝重了许多。
刘大牛心情急切,咬牙之下,便要伸手去掀那被风吹起小半的车窗布帘!
含袖心神深处的恶寒之感愈加浓郁,他望着刘大牛伸向车窗布帘的大手,仿佛已是望见了一幕可怕无比的血腥景象。
啪!
重重的巴掌声响彻这驾马车,那身形高壮的青年村民收回有些发红的手掌,另一只手用力地把刘大牛拉了回来,大声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去碰那布帘!”
刘大牛被青年男村民一巴掌把手打落,这才堪堪回过神来,连忙抽回手,可其神情却依旧焦急无比:“小柱子居然没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那青年村民环视四周,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徐爷的马车决计不会受到那些灵怪的侵扰,这些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含袖拉了拉刘大牛的袖袍,道:“刘叔,你还记得半日之前你与我说的话么?”
刘大牛勉强定了定心神,眼眶通红,沙哑着声音道:“直说便是。”
含袖轻声道:“刘叔那时候对我说,夜里可能有‘鬼物’出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见到什么情景,都不要掀开布帘把头探出去。”
刘大牛怔了一怔,目光落在了含袖的脸庞之上,道:“我确实说过这话。”
含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眼前我们所见的情景,是不是有可能被施了障眼法,并非真实的情景,其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亲手掀开车窗的布帘?”
此言落罢,他伸出手掌,在身旁的空****之处摸索着,不过片刻,便摸到了一块粗布衣角,可其目光所见,那里却是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物事存在。
“柱子哥只是睡着了,并未消失,”含袖语气笃定,收回了手掌,“只不过被障眼法隐去了身子,所以我们看不到他的存在。”
那两个村民对视一眼,目中皆是露出赞赏之意,其中的高壮青年敛去了面上的凝重,笑道:“此言有理,这里可是徐爷的马车,寻常灵怪根本不敢靠近,就算是那些胆大包天的鬼物,至多也只能使些障眼法,决计不敢当真对我等做些什么。”
含袖颔首道:“甚至就连外面的冷风吹起布帘,从头至尾也只是假象而已,这布帘从来都不曾被吹开半点,因为它是缝死在车窗木框之上,根本不可能被风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