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吕斯冲出街垒,公白飞也跟出去。可是太迟了。伽弗洛什已经死去。公白飞拎回那篮子弹药,马吕斯抱回孩子。
唉!他心中暗道,这孩子的父亲为他父亲所做的,他只能报答给这孩子;然而,德纳第救活了他父亲,而他只抱回一个死孩子。
马吕斯抱着伽弗洛什走进堡垒时,脸上跟孩子一样鲜血淋淋。
刚才他弯腰去抱伽弗洛什,脑门让一颗子弹擦伤了,而他却没有觉察。
库费拉克解下自己的领带,给马吕斯包扎了额头。
大家把伽弗洛什抬到停放马伯夫的那张桌案上,用同一块黑纱巾盖上,刚好盖住这一老一少两具尸体。
公白飞将拎回篮子里的子弹分发给大家。
每人分得十五发子弹。
冉阿让坐在护墙石上,一直没动窝。当公白飞送给他十五发子弹时,他却摇摇头。
“这个怪人,真少见!”公白飞小声对安灼拉说,“他来到街垒,还想法儿不作战。”
“这不妨事,他照样保卫街垒。”安灼拉答道。
“有英雄精神的人,都有点怪癖。”公白飞回答。
库费拉克听见这话,就加了一句:“他是另一类人,跟马伯夫老爹不一样。”
有一种情况应当交代一下:向街垒射击,几乎骚乱不到街垒内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类战争漩涡的人,就想象不出在这种战乱中还有特别宁静的时刻。大家走来走去,随便聊天,插科打诨,还有人懒懒散散。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就在霰弹轰击中听见一个战士对他说:“我们在这儿,就像单身汉会餐。”我们再重复一遍,麻厂街街垒内部似乎挺平静。所有波折和各个阶段都已完结或即将结束,处境由危急转为凶险,也许危在旦夕了。虽然形势越来越暗淡,可是英雄的光芒越来越映红街垒。安灼拉神情严峻,掌握全局,那姿势好似一个斯巴达青年,拔出剑来,为可怜的守护神埃庇陀塔斯效命。
公白飞围着围裙,给伤员包扎;博须埃和弗伊在造子弹,用的是伽弗洛什从一个下士尸体上取下的一壶火药。博须埃对弗伊说:“不久我们就要乘坐驿车去另一个星球了。”库费拉克将全部武器摆放在他在安灼拉身边保留的几块铺路石上,有他的杖剑、步枪、两支马枪和一支手枪,那细致的样子就像整理针线盒的一位少女。冉阿让沉默不语,凝视对面的墙。一名工人戴了于什卢大妈的大草帽,用线绳系上,说是“怕中暑”。艾克斯的库古尔德社几个青年正谈得高兴,就好像是最后一次机会,要赶紧讲讲家乡话。若李将于什卢寡妇的镜子摘下来,检查自己的舌苔。几名战士从一个抽屉里翻出几块面包皮,差不多发霉了,还是贪婪地吃下去。马吕斯担心父亲会对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