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

爱格妮丝简短而带着点呆萌的声音在阿比斯的脑海中响起。随着她的这句话,天上的乌云开始越聚越多,这些厚重如墨的云朵逐渐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让这里变得阴暗起来。明显的黑色倒影映在地上,令人感受到一种压抑。

“还要下雨吗?”爱格妮丝又问了一句。

“不用了,爱格妮丝,谢谢你的帮忙!”阿比斯吐出一口气,又对蕾贝卡说道,“蕾贝卡,战斗之后,我就拜托你照顾了,到时候可能会比较气人。”

“你是打算……?”

“没错。”

阿比斯毫不犹豫地念起了一种祷言。这并非海·特维尔九神所使用的圣言,而是沉沦之主的语言。

他正在使用双子女神中,代表黑暗的女神提供的力量,暗影之力!

隐藏在暗影中,可以返还敌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并且无声无息地改变自己的位置。这就是黑暗代行者的力量。作为代价,阿比斯在战斗结束之后,将会失去自己的感情,持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的长度,就要根据他用了多久暗影的力量来决定。

阿比斯在祈祷来自沉沦之主的神术时,相当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那份力量的一种悸动。这种悸动中,包含着恐惧、包含着不安,却也包含着一种兴奋。

化身沉沦之主的双子女神所在的世界,拜斯丁,正是被欺凌之主所毁灭,祂们对欺凌之主也是又惧怕,又愤恨,将力量租借给阿比斯的时候,祂们的情绪也顺着这份力量来到了阿比斯这里。这还让阿比斯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正牌的神都是没有情感的,想不到祂们和邪神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性格和情感,只是比凡人要更加淡漠一点。

随着他祷言的结束,阿比斯的身体已经彻底化为一道没有体积的阴影,迅速地溶解在地面浓重的黑暗之下。

普罗多看到阿比斯的变化,有些意外,但刚刚被阿比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他依然十分愤怒。他朝着阿比斯的方向再次吐出一道吐息,试图将隐入黑暗中的阿比斯炸出来。

可现在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阴影,天空几乎完全被乌云所遮盖,阿比斯在这阴影里面极度灵活,虽然他的确是在依靠游移来改变自己的位置,但这个速度即使说是瞬移也不为过。

阿比斯此时的感官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他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感觉都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极度奇妙的感觉——他所感知的,是物体的存在,这比一切感官都要更加灵敏,也更加可靠。

普罗多的攻击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空处,这让一心想杀死阿比斯的普罗多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该死!阿比斯!你必须死啊啊啊啊!”

“普罗多师伯,你为什么不找个小水坑看看自己现在这幅尊荣呢?你以前想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么个满身长刺,巨龙不巨龙,刺猬不刺猬的怪物?”阿比斯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可嘴巴却没有闲着,他带着空灵回音的声音围绕普罗多四面游移,让变成怪兽之后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普罗多越来越生气,“恕我直言,您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翻过来的牛的瘤胃,这玩意儿切成条放在开水里面涮着吃倒是挺可口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普罗多气得大吼,在盛怒之下,他又是张开嘴,吐出一大口吐息。

轰轰轰!

这一次,吐息的声势更甚于之前,闪电的量大到他甚至不能用嘴巴吐完——他的鼻孔、眼睛甚至耳朵都同时喷出了大量的吐息。狂暴的神力立刻清洗了一片广阔的土地,直接将阿比斯可能在的区域全部覆盖。耀眼的闪光让整个精灵诸国都察觉到了,离得近的城市居民甚至被这耀眼的闪光晃得眯起眼睛。

闪电散去的瞬间,便露出了极大一片已经红热的地面。

这次的攻击威力或许没有变大多少,但阿比斯也着实体会到了自己敌人的聪明:普罗多为的就是让这些闪电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以伤害阿比斯。好在,阿比斯及时躲在了一块石头底下,这次的光线没有照到阿比斯,他依然是毫发无损。

接下来,普罗多一定会想办法把这附近的所有突起物夷为平地,以让阿比斯无处可藏。

“想杀我?今天可不行!”

但阿比斯才不会让他这样做,他的身体瞬间退出阴影状态,接着,念动咒语,操纵起这里的土地来。

这是自然魔法,阿比斯从之前那些互相交流魔法的德鲁伊们身上学到的,他操纵着这里的土地以不规则的排列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又一个,方向不定的深坑,在一瞬之间,就让这片平坦的大地变成了奶酪般的多孔结构。

想要将地表上凸起的东西消灭掉很容易,只需一个大规模的吐息,将比地表高的遮挡物全都烧融即可,但如果想让地表上的凹陷全部填平,就要麻烦得多。

普罗多明显地楞了一下,他的目光明显有些崩溃。

阿比斯实在是太狡猾了!根本没办法抓到他!

“哟哟哟,普罗多师伯,怎么了,我就在地上挖了几个坑的功夫,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啦?”阿比斯欠揍的声音又适时地出现在普罗多的耳畔,挥之不去,如同夏天的蚊虫一样,令人烦躁不已。现在的普罗多已经被神力改造成了怪物,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因此受到的影响更大。

“啊啊啊啊啊啊!”普罗多又是咆哮一声,似乎真的崩溃了,放着阿比斯不管,挥动起背上那满是尖刺的翅膀,朝着一个精灵城市的方向振翅飞去。

“别急着走啊,普罗多师伯,您猜我现在在哪儿呢?对啦,就是在您鳞片的阴影下面,这儿还挺舒服的,空间不大不小,我可以在这里安个家吗?”

“普罗多师伯,我现在在您的鼻孔里面呢,您要不要试着给我来个吐息?”

“普罗多师伯,您捂上耳朵也没用的,因为我现在在您的耳洞里面,我给您唱首歌吧?”

“您瞧您,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别生气了,师侄我感觉过意不去啊——我装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普罗多终于绝望地落到了地上,开始歇斯底里地砸起自己的脑袋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拥有了神力,却还是会被阿比斯这个小畜生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