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的这几日,沈昭月过得还算自在。她本想着如在广陵一般,每日去给二夫人请安。

谁知只去了一日,二夫人只懒着身子道:“府中人少,没有这些规矩。妍娘每日都知道四下玩乐,你若是在府中待腻了,与陈管家说一声,出府逛逛也成。”

妍娘是二夫人的次女,谢妍,正值十二。平日里最爱与小姐妹出门闲逛,性子活泼。因着谢长翎的缘故,京内各家贵女都捧着她些,几乎每日都人特意宴请她出门。

前几日,谢妍也是出府赴宴去了,这才没遇见沈昭月进府。

二夫人当年跟着谢长翎的父亲来京城,就是图一个清闲,不用日日去谢老夫人那儿请安伺候,亦不能掌管那偌大的谢府中馈,她少时待秀闺中就是个懒怠的性子,如今年岁涨了,更不愿多烦心。

只谢长翎的亲事久久不定,让二夫人急得跳脚罢了。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女郎,二夫人心底满是叹气,这若是没定亲该多好?

“你祖母写了信来,与我说明了你的心思。我竟不知,你养成了这般迂腐的性子,你父亲娶我时,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我也不过是个县守的女儿。如今她既有了归宿,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二夫人坐在椅上,费了半天的口舌,硬是劝不动眼前人。

“你这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谢长翎跪在地上,娶妻之事,本就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长翎的父亲比他还要迂腐,必不会支持谢长翎的主意。唯有从母亲此处下手,才能有所助力。

二夫人将面前十来张画卷扔在了地上,气得胸口闷疼:“我千辛万苦给你打听了这些人家,还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如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该如何赔礼去?”

谢长翎跪在地上,磕了两声响头:“母亲只管将罪过推到儿子身上,便是说儿子患了隐疾,不愿牵累旁人就成。”

这一句,差点儿让二夫人喘不上起来:“你自己做得蠢事,你倒是想得出好法子来。”

隐疾!

这隐疾传出去!日后谁还愿意与谢长翎结亲?若是沈姑娘那边不成,那她儿子岂不是要上山做和尚去?

奈何谢长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妥协,“母亲,儿子起初没想明白,只觉得男子在世,妻妾两全本就平常。可我却忘了,母亲那时的伤心难过。母亲,若是此生错过了她,儿子孤身一人,也没什么不好。”

母子俩闹了半日,终究是二夫人败下阵来,却也提点了一句:“若她对你无意,你强取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动了心,就好好待人家。成日里别摆着一张死人脸了,像是谁欠你钱一样。”

“走吧走吧。你要做的那些事,我管不着。只你若是辜负了人家,为娘也不会帮着你。”二夫人一心爱慕谢长翎的父亲,奈何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过下去。

女子在世的难处,二夫人了然。可儿子心中所求,她亦是不能阻止。但愿,有个好结局吧。

虽不用给二夫人请安了,但沈昭月日日待在院中也是无聊。她不认识府中的路,生怕自己走错地方,冲撞了旁人。

正当她闲得发慌时,院外敲门进来了一个人。

“残荷姐姐?”香叶瞧见眼前人,一时欣喜起来!

沈昭月心中亦是开心,虽知晓残荷是谢长翎的人,但难得多了个熟人,她更安心些:“姐姐也来了京城?那家中孩子可怎么办?”

残荷晚了些时日来,就是为了安置家中的孩子:“公子给我们在外头置了一间屋子,又将两个孩子送去了京城的书院读书。我带着孩子,走的慢些,今日才到府中呢!”

残荷此番来,一是因为白芍被嫁了出去,谢长翎须得寻个人照料内院。二是她与沈昭月相熟,谢长翎需要有人在中间递个话。

这两点,残荷心中清楚,她是瞧见自家公子一日比一日,更陷入了对沈姑娘的痴迷中。她只怪自己胆小,未敢早些告知谢长翎有关沈姑娘定亲之事。

若是早些知道,她家公子怕不会如此患得患失了。

香叶端着茶水过来,“如今姐姐来了,我们也有伴儿了。真想明日就出府逛逛去,我连京城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过呢!”

残荷瞧着她眼急的模样,打趣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还需熟悉熟悉。你啊,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三人在小院里坐了一会儿,相互分享着这段时日的见闻,残荷一一记下,她比不得白芍在京中做事娴熟,只怕有不少事需要学呢。

不一会儿,残荷问了句:“我刚来时,看到六公子乘马车出了府,他没邀姑娘一同去吗?”

沈昭月愣了一下神,想来自入府后,她确实只见过谢轻舟两次,可每次谢轻舟都行色匆匆,与她打上声招呼,就赶着出门了。

“我不知,他出府去了。”沈昭月不由低落了神情。

残荷见她情绪不佳,连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怪我,没事提这事做什么。郎君在外,总有些事要忙的。”

沈昭月点了点头,“是啊,总要忙的。”

可在广陵时,若谢轻舟要出府去,总会给她带些什么回来。沈昭月虽鲜少打听谢轻舟的行踪,但他总会让石头传个话,以免她寻不到人。

“这入了京城,姑娘合该多与贵人们见见面,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残荷说完这话,一杯茶刚好也喝完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姑娘若是有事,就去贤和院找我。”

沈昭月应了一声,起身送残荷到了院门口,正巧对面走来了一位侍女。

“沈姑娘,庆王府送来了请柬,请您一叙。”侍女将烫金的请柬递到沈昭月手中,转身就走了。

“庆王府……”沈昭月打开一看,华贵的请柬内竟画了一个小人,落款是裴洐光,只这三个字写得丑了些。

残荷笑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姑娘不妨去看看,见识见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