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考虑之后,他才躺到**,度过了一个没怎么睡着的夜晚。辗转反侧的时间,一部分用来对离开瓦尔德策尔之后的旅程进行回顾,一部分则试图平息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压制住兴奋不已的神经。除了这些之外,他也考虑了许多关于他这位弟子的事情。一想到蒂托,一想到自己即将开始培养他,他就感到很开心,但他并不打算制订任何具体的教学计划;在他看来,最好只是通过相对被动的循循善诱手法,尽量亲切、温和、礼貌地跟这位弟子沟通,让他逐渐养成好的习惯,最终必定能够驯服这匹血统高贵却不怎么守规矩的宝马良驹。可想而知,这套方法就需要按部就班地来执行,需要耗费较长的一段时间,过程中没什么仓促行事的必要,也没什么需要借助强迫手段的地方。他想让这个男孩循序渐进地认识到自身的天赋和能力,同时精心培育他原本就有的高尚好奇心,合理引导他因为父亲抛弃贵族身份而招致的不满情绪,给热爱科学、热爱精神世界、热爱美的追求赋予力量。这项任务很值得去完成,因为他的这位弟子身份特殊,不仅仅是一位需要被唤醒并加以锻造的普通年轻人才;作为一个在世俗世界很有影响力的富裕贵族家庭的独生子,长大之后,他必将成为未来的统治者,必将成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社会形态与政治形态的共同创造者之一,必将成为普罗大众心目中的榜样和领袖人物。实话实说,卡斯塔利亚对这个古老的德西格诺尼家族是有所亏欠的;因为卡斯塔利亚人没能对曾经被托付给他们的蒂托的父亲进行毫无保留、贯彻到底的教育,他们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没有想方设法让他变得足够强大,足以在世俗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的夹缝中找到一条可供他前行的道路。到了最后,不仅导致这个极具天赋又很招人喜欢的青年普利尼奥的人生变得不幸,生活失去了平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整个人一蹶不振,也使他唯一的儿子面临危险,几乎被卷入跟父亲一模一样的人生难题之中。在蒂托的身上,有一些东西需要治愈和弥补,有些像债务一样的东西需要有人来负责偿还。在这件事情上,他乐于成为拨乱反正之人;更何况这项培养任务落在他这个很不听话的、貌似已经背叛了组织的人身上,冥冥之中似乎也自有天定。
隔天清晨,他感觉到屋子里有人走动,于是就起身了。起来之后,发现床边摆着一件浴袍,于是就在轻薄的睡衣外面穿上了这件浴袍。然后,正如蒂托前一天晚上指给他看的那样,出了房间,独自走到小屋的后门,再从后门走进半开放的一条通道里:这条通道连接着小屋和浴场,浴场就在湖泊的旁边。
在他面前,小小的湖泊呈现出灰绿色,湖面一动不动。湖畔的那一边,是高耸、陡峭的崖壁,锯齿状山脊横亘于视野尽头,其边缘如刀锋般锐利,切入看上去轻薄如纸、微微泛绿、凉爽惬意的晨曦。山脊的下半部分依旧沉没在夜的阴影里,隐隐显露出蜿蜒曲折的纹路,弥漫出淡淡的寒意,可是,在这道山脊的后方,在那看不见的位置,太阳明显已照常升起,它的光芒在尖锐的崖壁边缘轻拂,此起彼伏地摩挲出一缕缕金光闪耀、细如尘埃的光之碎屑;那轮红日即将出现在参差不齐的山巅,用光芒淹没这湖泊与山谷,像这样的一幅壮美图景,可能几分钟之后就会出现。科讷希特无比专注地注视着眼前这幅不断变化的图景,颇有感怀,他发现这幅图景所呈现出来的静谧、庄严与美好,对于自己而言,无疑是全然陌生的,但同时又是极其迷人的,令自己感到无比钦佩。甚至可以说,相较于昨天的山间旅行,此刻他反倒更能感受到高山世界所拥有的力量,感受到它的冷峻与庄严,感受到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山并不期待与人类见面,从不主动邀请人类来亲近自己,几乎不会去容忍与人类相关的一切。另一方面,对于科讷希特而言,命运的走向似乎很奇怪,但应该也很重要,因为他朝世俗世界崭新自由生活迈出的第一步,恰恰将他引向了这里、引向了这处寂寥又冰冷的宏伟之地。
这时,蒂托出现了,他穿着游泳裤,跟大师握了握手,指着对面的崖壁说道:“您来得正是时候,太阳即将升起。哎呀,住在山上的感觉真好!”科讷希特对蒂托友好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他早就知道蒂托每天都起得很早,喜欢跑步,尽管年纪轻轻,却是一名摔跤好手,而且还是一名徒步爱好者。这个男孩之所以选择如此自律、如此热爱运动、如此亲近大自然的生活,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为了以实际行动来向父亲所过的那种随心所欲、浅尝辄止、追求舒适的态度和生活方式表达强烈抗议而已,拒绝喝葡萄酒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虽然蒂托的这些习惯和倾向,偶尔会导致他出现将自己直接视作“大自然之子”的情况,摆出蔑视知识的姿态——顺带一提,遇事时总是喜欢表现得很夸张,似乎是德西格诺尼家族的成员们与生俱来的一种倾向——尽管如此,科讷希特依旧对此表示欢迎,并且决心经常跟蒂托一起参加体育锻炼,跟他建立起运动伙伴的关系,同时也将此作为赢得这个桀骜不驯青年的信任、对其加以驯服的手段之一。当然,这只是他所拟订的多种手段当中的一种,而且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种:举例而言,音乐,相比之下应该能带来更多的益处。实话实说,他从来没想过要跟这个年轻人在体育锻炼方面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他,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不过,哪怕只是适度运动,也足以向年轻人证明,他的新老师既不是胆小怕事的懦夫,也不是足不出户的老学究。
此时此刻,蒂托怀着急切盼望的心情,目不转睛地远眺那道仍旧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崖壁山脊,山脊后方的天空已开始在晨光中摇曳。刹那间,山脊边缘的一处岩石猛烈晃动起来,仿若即将熔化的大块金属一般,迸发出耀目的辉光;山脊边缘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而且似乎突然变矮了一截;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消融,自那不断灼烧的缝隙之间,走出了那颗耀眼的白日之星。同一时刻,大地、小屋、浴场,还有这一侧的湖岸,全部亮起来了。站在初升朝阳之下的两个人,毫无遮拦地沐浴在强光中,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伟大光芒带来的温暖,不由得心生愉悦。男孩被这一时刻大自然的庄严之美所打动,他所拥有的青春与力量也为之一振,他开始动了起来,手臂有节奏地晃动,慢慢伸展他的四肢,很快,整个身体也跟着动了起来,以热情的舞蹈来庆祝黎明破晓,并表达他对周遭涌动、闪耀的一切大自然元素的亲密认同。他的舞蹈欢快,仿若飞翔,每一个动作都在向凯旋的太阳致敬,同时也在表达自身的渺小与谦卑,在伟大的太阳面前虔诚地退避。他伸出的双臂转向高山,转向湖泊和天空,仿佛要将大自然的一切吸纳到自己心中。跳着跳着,他跪了下来,似乎想以这个动作向大地母亲致敬。他跪在地上,朝着湖水摊开双手,将他本人、他的青春、他的自由、他炽烈燃烧的这份活着的感觉,如庆典上的祭品一般,献给天地之间,献给这许多无穷伟力。阳光映照在他棕色的肩膀上,他的双眼半闭,抵御强光。年轻的脸庞,热情如面具般凝聚,显露出来的是近乎狂热的严肃。
就连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师,也被这崖壁山脊之间、静谧孤独的黎明破晓景象给打动了。大自然的庄严肃穆中确实蕴藏着非同小可的力量,轻而易举就能攫取人心。但是,相较于此刻的壮丽景象,更吸引他的反而是近在眼前的人类行为,是他这位弟子独特的晨间庆典、迎接朝阳的舞蹈。不得不说,这套舞蹈相当感人,绽放出人性的熠熠光辉,它使这个尚未培养完成、平日里颇为任性的年轻人,暂时进入了某种超凡入圣的虔信状态,并利用这个短暂瞬间,向他——向科讷希特这位观众揭示了自己内心潜藏最深,同时也最为崇高的倾向、才能和命运。此情此景,就跟当下朝阳骤然升起,转眼照彻了这个冷冽、黑暗的山谷一样:过程同样很突然,散发出的光芒同样很灿烂,一切真相都暴露无遗,一切昭然若揭。此时此刻,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显然比他此前所设想的还要强韧、还要有价值,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比自己想象中更难应付、更难于接近,与精神领域的正道距离更远,更像一名异教徒。蒂托在灵魂受到震慑时跳起的这套舞蹈,这套庆典之舞、献祭之舞,与多年以前年轻的普利尼奥在精英学校就读时进行的公众演讲、信笔写就的诗文比较起来,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套舞蹈的出现,使蒂托在科讷希特心目中的地位提升了许多,但也使他这个人变得更加陌生,更难以捉摸,更无法受到感召。
就连男孩本人,也被自己跳舞时所呈现出来的这份热情给震慑住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套舞蹈不是他所熟知的舞蹈,不是他之前已经跳过或者至少尝试过的舞蹈;这套舞蹈跟他自己发明的那套庆祝朝阳与清晨来临的仪式性舞蹈也相去甚远。不仅如此——顺带一提,关于这点,蒂托当时并不知情,假以时日,他才领悟到——参与他的即兴舞蹈创作、将他引入某种意乱神迷状态的,不仅仅是山区里的空气、朝阳、清晨,以及日出时分那种无比自由的感觉,还有他的年轻生命即将发生重大转变、进入崭新阶段的这一现状,以及科讷希特大师这位亲切友好又令人敬畏的关键人物的出现。凡此种种,在年轻人蒂托的命运中、在他的灵魂深处,如滚滚洪流般汇聚到一处,终于,在这一天黎明破晓之时——区别于蒂托人生中其他无数个时刻——升华为一小段无比崇高、如盛大庆典一般、神圣又庄严的时光。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去做了,既不打算对此加以审视,也没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他做了这一小段神圣时光要求他去做的事情,跳起了他的牺牲之舞,向初升的太阳祈祷,通过无比虔诚的动作和乞求怜悯的姿势,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表现自己对生命的信仰,传达自己的虔信与敬畏。可以肯定的是,在跳这套舞的时候,蒂托的内心充满了骄傲,心甘情愿地将虔诚的灵魂交托出去,以舞蹈的形式献给太阳和众神,同时也献给眼前这位令人钦佩、敬畏的智者和音乐家,献给这位来自神秘省份的神奇游戏大师,献给他未来的导师和朋友。
所有这一切,恰如日出时急促闪动的光波一般,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科讷希特心怀感动地看着弟子在自己眼前发生奇妙的转变,看他如何用无比真挚、赤忱的态度来展现自我。蒂托的这种行为,在科讷希特看来,是一种崭新的、完全陌生但又完全成熟的精神领域探求,跟他自己这一生中所进行的探求是完全平等的;在这一刻,他们两人之间也是完全平等的。他们都站在小屋跟浴场之间的这条人行通道上,沐浴在来自东方的丰裕光芒之中,他们都被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深深地打动了。哪曾想到,就在这时,蒂托突然从幸福的狂热中清醒了过来,醒得如此匆匆,几乎没来得及踏出这套舞蹈的最后一步。此刻,他就像一只对自己忘乎所以的独自嬉闹突然感到无比惊讶的小动物那样,猛地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眼下并非独自一人,意识到自己不仅体验并完成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且身边还有一名忠实的观众。此刻,蒂托心念电转,脑袋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尽快逃离此地。因为他在清醒过来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而且似乎还有一点儿危险。于是,他首先就需要采取某种强而有力的举措,尽速打破导致目前这种异想天开状况的古怪魔咒,眼下这些魔咒几乎已经吞噬了他,将他的自主意识完全淹没了。
尽管他现在这张脸看起来还是跟刚才一样,凝聚着热情,呈现出扭曲的严肃,仍然像是戴着一副令外人看不出年纪来的面具;可是此刻,面具上原本应该静止不动的表情,却突然显露出了一种幼稚感,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愚蠢,就像一个突然从沉睡中惊醒的人一般。猝不及防之间,他的双膝开始微微颤抖,人也有点儿站不稳,笨拙的目光,惊讶地注视着自己老师的脸,同时感到无比的尴尬。情急之下,男孩匆忙地伸出手来,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似的——某些他几乎快要忘记却必须马上完成的事情。此刻,他伸出的右臂指向远处的湖岸:与这边不同,对岸的那部分湖泊,依旧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那是乱石嶙峋的高山被阳光照耀之后在湖面投下的影子。从这边望去,被影子笼罩的湖面,似乎刚好占去整个湖泊的一半;可是与此同时,影子正在被早晨的阳光迅速蚕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阳光与阴影之间的那条交界线,正在逐渐朝着对岸溃退。
“只要我们游得足够快,”蒂托急匆匆地喊道,语调中充满了孩子气,“我们就可以抢在太阳之前赶到对岸。”
这句话几乎没有好好说完,与太阳比赛游泳的正式口令也没有完整下达,蒂托就不管不顾地奋力一跃,脑袋朝前,一下子扎进水里,消失在湖面上了。不管是因为眼下情绪过于兴奋,还是在老师面前感到太过尴尬,怎样都好,他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借助运动中身体的高度活跃,来忘掉自己之前跳舞献祭的那一幕场景。湖水激扬起来,反过来涌向已没入湖面的蒂托,将他彻底淹没。片刻之后,他的头部、肩膀和双臂又露了出来,开始朝着对岸迅速游去,他的身姿倒映在镜子一般的蓝绿色湖面上,从科讷希特这边看去,依旧清晰可见。
科讷希特刚刚来到这里时,其实并没有进浴场的打算,也不想游泳。对他而言,这里实在是有点儿冷,经过半病不病的一晚上折腾,身体很不舒服,根本就不适合下水。可是现在,身处美好朝阳的照耀之下,受到方才所见奇景的鼓动,再加上他这位弟子主动以运动伙伴的身份在邀请他、呼唤他,使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股冲动,认为加入这次冒险行动当中其实也不那么可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对在拒绝此次邀请之后很可能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后果的担心。假如他现在马上以冷静客观的成年人理性给自己找借口,拒绝这次突发事件对自己运动能力的考验,抛下这个男孩,不跟他一起游到对岸,并因此而令他感到失望——假如事情真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刚才趁日出时刻的奇景好不容易推动起来、步入正轨、有所进展的一切,很可能会随着这次拒绝而付诸东流、化为乌有。尽管昨天快速上山的过程中产生的不安全感和虚弱感正在努力向他发出警告,令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可他却颇有些固执地认为,或许这种不安的感觉反而可以通过强迫、粗暴的处理方式,以最快的速度来加以克服。此时此刻,在他看来,感召强于警告,意志胜过本能。事不宜迟,他急忙脱下轻薄的衣物,深吸一口气,朝着他弟子刚刚入水的位置,一跃而下,进到了湖水里。
湖泊里的水来自高处的冰川,寒气极重,哪怕在最温暖的夏天,也只有经常锻炼、身体素质非常好的人才能够扛得住。科讷希特进到水里之后才发现,迎接自己的是一种极度冰冷的敌意。进水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会被冻得直哆嗦的准备,但这种猛烈到难以忍受的严寒,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更遑论应对了。这种严寒令他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灼烧一般,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炽热的火焰,将他给重重包围了起来,体表片刻沸腾之后,开始迅速钻入他全身,转眼将他焚成一个火人。科讷希特跃入水中之后,又迅速浮了上来,发现游泳健将蒂托又游了颇长一段距离,在他前面领先了一大截。尽管被周遭的寒冷、荒蛮和敌意折磨得苦不堪言,客观条件极其不利,科讷希特仍然坚信自己能够缩短这段距离,仍然坚信这次游泳比赛试图达成的目标,仍然坚信自己能够赢得弟子的尊重、跟弟子建立运动伙伴的情谊,仍然坚信自己是在为眼前这个男孩的灵魂而战。可是实际上,科讷希特此刻已经命悬一线,已经在跟死神缠斗了。是死神将他引向了这里,紧紧抓住了他,跟他打起了擂台。科讷希特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与死神搏杀,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能够抵挡住死神。
下水之后,年轻的游泳健将时不时回头张望。在其中一次回望时,他开心地注意到,大师已经跟随自己跃入了水中。现在他又看了看,却不再能够看到对方了。他的心情开始变得紧张不安,马上掉头往回游,一边寻找,一边呼唤,急匆匆地回到了大师刚才入水的地方。哪曾想到,蒂托再也看不到大师了。于是,他四处游动,反复潜水,试图找到溺水者,却无论怎样都找不着他,大师仿佛直接从湖里消失了一般。最后,连蒂托自己也在严寒中耗尽了体力,几乎快要溺水,只好磕磕绊绊地往回游,气喘吁吁地拼命踩水,终于赶在精疲力竭之前上了岸。看到扔在岸边的浴袍,顺手拿起来,开始机械地用它来回擦拭身体和四肢,直到冻僵的皮肤再次回暖。他独自一人,怅然若失地坐在阳光底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湖面。冰凉的蓝绿色水体,蒂托原本是很喜爱的,现在再望过去时,显露出来的却是无比怪异的空洞、陌生与邪恶。此时此刻,男孩觉得自己仿佛被彻底的无助感和深切的悲恸扼住了咽喉;此时此刻,随着身体的疲乏逐渐消失,他的思维与意识、他对刚刚发生之事的震惊又回来了。
噢,可真是太痛苦了,他无比惊恐地想到,眼下这种情况,我必须对大师的死亡负责!直到此刻——直到再无虚荣可维护、再无执拗可坚持时,他惊恐的内心才终于在无比痛苦中察觉,原来自己对这位先生已是如此挚爱、如此不舍。纵使存在着千百种反驳的理由,他始终认为,自己应该为大师的死亡担负起责任来。一想到这点,伴随着肩负使命时特有的神圣颤抖,某种预感瞬间席卷了他——他知道,这份罪责将会重塑他和他的生活,它提出的要求将比他以往对自己的要求高得多。
[1] 此典出自希腊神话的水仙女。为了摆脱阿波罗的狂热追求,卡斯塔利亚选择化作帕尔纳索斯山间的一道山泉。在本书中为虚构地名,是一处专门负责教育的区域。
[2] 对应苏格拉底哲学著作中的守护魔神,根据柏拉图书中记载,苏格拉底对守护魔神的一切吩咐都无条件遵从。
[3] 尼采提出的“爱命运”的概念,指无条件接受生命中所发生一切事情的人生态度。此处意译为“洒脱爱神”。
[4] 黑塞虚构的地名,应为“魔法森林”的改写。
[5] 黑塞虚构的地名。
[6] 如前文中出现过的“卢迪大师”,属于尊称。
[7] 米夏埃尔·普雷托里乌斯(1571—1621),德国作曲家、管风琴家、音乐理论家。
[8] 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1567—1643),意大利作曲家、制琴师,主要作品为牧歌和歌剧。蒙特威尔第是介于文艺复兴与巴洛克时期的重要音乐家,被认为是古典音乐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
[9] 约翰·雅各布·弗罗贝格尔(1616—1667),德国作曲家、制琴师,出生于斯图加特。
[10] 赋格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呈现部、中间部和再现部。各个声部在呈现部中用主调和属调将主题逐一呈现,然后各自展开为不同的插部,最后在再现部里回到原来的主题上。
[11] 原文为拉丁语“electi”。
[12] 原文为拉丁语“flos juventutis”。
[13] 原文为德语“Eliteknabe”,并非拉丁语。
[14] 出自歌德的教育小说《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
[15] 此处的“自由”指非精英学校毕业后找到的工作,即“编制外”,后文亦有提及。
[16] 出自葡萄牙作家埃萨·德·盖洛斯出版于十九世纪末的小说《满大人》,代指一位清朝满族高级政府官员的鬼魂,有着极大的毅力、足够的才智,但对于小人物主角特奥多罗而言却极为神秘,避无可避。这一形象与书中团体成员在普通人眼中的印象显然是契合的。
[17] 原文为法语“l’art pour l’art”,是法国哲学家维克多·柯桑(Victor Cousin)1836年提出的口号,其本质是对康德与席勒美学的一种粗浅、通俗的表述。
[18] 原文为拉丁语“Lodovicus crudelis”,其中“crudelis”为“残酷无情”之意。
[19] 黑塞虚构的人名。
[20] 拉丁语“Hellas”,指希腊。这也是黑塞小说《在轮下》里主角汉斯在毛尔布隆的寝室名。
[21] 原文为拉丁语“Ingenium valde capex, studia non angusta, mores probantur”。
[22] 原文为拉丁语“ingenium felix et profectuum avidissimum, moribus placet officiosis”。
[23] 弗朗茨·舒伯特(1797—1828),奥地利作曲家,被誉为“艺术歌曲之王”。
[24] 为舒伯特《春之歌》D919的歌词首句,舒伯特最著名的四首歌颂春天的艺术歌曲之一。
[25] 原文即以“打”为单位,一打等于十二个。
[26] 指多乐章的大型声乐套曲。
[27] 这一姓氏有“奴仆”之意。
[28] 又称卡尔大帝或查理大帝,是法兰克王朝和加洛林王朝的国王,曾控制大半个欧洲版图,被誉为“欧洲之父”。此处显然是给同学起的绰号。
[29] 基督教传说中最著名的堕天使。
[30] 拉丁语“amice”,意为“朋友”。
[31] 黑塞虚构的地名。此地可直译为“山港”。
[32] 现实中为奥地利地名。
[33] 拉丁语,话未说全,是故意引科讷希特将它说全的。
[34] 黑塞虚构的校名。隶属科学范畴。
[35] 黑塞虚构的校名。
[36] 黑塞虚构的校名。有“庞大计划”之意,略有讽刺意味。
[37] 如后文所述,出自拉丁语“玩家”(lusores)一词。
[38] 1098年成立于法国的罗马天主教修会,主要目的是复兴严格的本笃会规范。
[39] 原文为拉丁语“Vicus Lusorum”。
[40] 原文为“Reisesser”。结合后文相关描述,该外号大概与东方旅行者相关,指玻璃球游戏水平高超,属于褒称,因为东方人“吃米”。
[41] 亨利·普赛尔(1659—1695),巴洛克早期英国作曲家,威斯敏斯特教堂管风琴师。
[42] 原文如此。口语中的“四分之四”实际上是一种德式幽默,即“毫无保留”。
[43] 德国城镇每年举行一次或在一年中定期举办多次的,有着游乐活动、歌舞表演和露天市场的大型集市。
[44] 品达(前522至前518——前438至前422),古希腊抒情诗人,笃信宗教,作品中充斥着神秘色彩,部分诗作晦涩难懂。代表作有《皮托竞技胜利者颂》等。
[45] 原文为拉丁语“reverendissime”,是“可敬的”(reverend)最高级形式。
[46] 原文为意大利语“Ricercari”,音乐术语,一种专门的器乐体裁,以对位法为主要谱曲方式,产生于十六世纪。
[47] 原文为“Sonatenform”,奏鸣曲主要乐章常用的一种结构形式,形成于维也纳古典乐派时期,由三个部分依序组成。所谓“曲式”,指写作乐曲时惯用的格律。
[48] 安德烈·加布里埃利(约1510—1585),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作曲家、管风琴师,奏鸣曲式的早期奠基人之一。
[49] 原文为“Famulus”,德语化的拉丁语单词,指大学内由高年级学生充当的教师助手,现已罕用。
[50] 伯利克里(约前495——前429),雅典政治家,雅典执政官。
[51] 原文为“Hundert Novellen”,又名《旧故事百篇》(Lecient on ovelle antiche),成书于十三世纪中叶的一部意大利语故事集,使用当时新颖的托斯卡纳文学语言为基础,综合其他文学语言的优点,是意大利语发展变化过程中的一座里程碑。意大利语定名中的“旧”,是相对于法国十五世纪的《新故事百篇》(Les Cent Nouvelles nouvelles)而言的。
[52] 蒙田(1533—1592),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思想家、作家,代表作《随笔集》。蒙田使用的法语与众不同,主要选用大众语言中的优秀词汇,但同时又有不少冷僻古词,以及大量法语化后的拉丁语,他的创作被认为极大地丰富了法兰西语言。
[53] 冯·博贝费尔德(1597—1639),德语文学巴洛克时期最重要的作家、语言学家之一,代表作《德意志诗学》,有“德意志诗歌之父”的美誉。巴洛克时期德语是德意志历史上语言变化最大的时期之一,变化主要以宫廷为中心,成立了一批旨在改造日耳曼语言的文学团体。冯·博贝费尔德正是当时最重要文学团体“丰收学会”的成员。
[54] “第一推动力”,在亚里士多德语境中的表达。此处的“隐德来希”接近哲学家莱布尼茨的运用主张,即人的主观能动性。
[55] 指神圣罗马帝国时期施瓦本行政圈区域,包括今德国巴登符腾堡州东南部与巴伐利亚州西南部。
[56] 约翰·阿尔布莱希特·本格尔(1687—1752),德国著名神学家,最杰出的工作是勘定了《新约》的古希腊语文本,晚年编撰的注释本《新约》内容隽永深刻,沿用至今。
[57] 厄廷格(1702—1782),虔信派神学家,作品有《亲缘的神圣系统》等。
[58] 青岑多夫(1700—1760),德国伯爵、虔信派神学家、宗教改革家、摩拉维亚兄弟会主教。
[59] 拉丁语,“lingua”为“语言”之意,“sacra”意为“神圣”。
[60] 此为黑塞引述尼采哲学的一种重要观念,大致意思是指哲人必须在著作中极为隐晦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真理对普通人而言往往是致命的。
[61] 此为隐微术中的概念,其含义类似于“见微知著”,亦常被活用至其他领域。具体到玻璃球游戏上,大意是指看似纷繁复杂的玻璃球游戏中亦存在着某种极致的抽象,即所谓的“一”,可以完美概括玻璃球游戏对外呈现出的“万有”。
[62] 指前文中提到过的、一旦自己未来成为“卢迪大师”,将会对玻璃球游戏带来危害的假设。
[63] 指“以史为鉴”来提出哲学主张的学者,知名的历史哲学家包括德国的斯宾格勒、英国的汤因比等。
[64] 亚历山德罗·斯卡拉蒂(1660—1725),意大利作曲家,那波利歌剧乐派的代表人物。
[65] 西方常见姓氏。文中理论为黑塞虚构。
[66] 语出《圣经》新约的《彼得前书》第二章第二十五节:“你们从前好似迷路的羊,如今却归到你们灵魂的牧人监督了。”此处泛指日常生活中那些习惯于维护传统庸常观念的热心人士。
[67] 黑塞虚构的地名。
[68] 以古希腊、古印度和古中国语言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
[69] 奥地利克恩滕州地名。
[70] 蓍草占卦法是古代中国最传统的占卜方法。周朝取代殷商之后,蓍草占卦也取代了殷商时期的龟甲占卜。《周易·系辞上传》中详细叙述了该方法,并且流传至今。
[71] 中国园林设计,长期遵循“坐北朝南”的地理原则,可以避免掉对人不利的“阴风”,即北风的影响,这种设计是顺应中国的季风型气候的。
[72] 黑塞在此处描述的是蓍草占卦的标准流程,略有变化。智叟第一次抽出的数量是超出五十根的,他第一次点数,多出五十根的部分要放回去,剩下的五十根象征“大衍之数”。接下来,智叟从里面单独抽出一根,放到一边不用,这一根象征的是太极、太初,即天地混沌未开之时的“一”。之后随手分成的两把,左手那一把象征“天”,另一把象征“地”——黑塞描绘的步骤中简化了象征“人”的一根蓍草。往外取的步骤中,每次都取四根,最后数余数来算卦。
[73] 原文为黑塞自创名词“Nurnochgeist”,其实是将短语“nur noch Geist”拼接起来,直译应为“只剩下精神领域的人”。
[74] “Thomas von der Trave”,黑塞虚构的人物,此处的“Trave”出自法语“栋梁”之意。结合后文中故意紧接着出现的“男人”(Mann)一词,明显对应了德国文豪托马斯·曼(Thomas Mann)。
[75] 此处指十六世纪流行的一种多声部世俗音乐。
[76] 尤利乌斯·恺撒(前100——前44),罗马共和国末期军事统帅、政治家、罗马帝国奠基者。有《高卢战记》《内战记》等作品传世,文中所指的即是对这些作品中使用的拉丁语进行研究。
[77] 一门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音乐体系,是起源于拜占庭帝国的重要文化传统。圣歌专注于以音乐形式强化希腊东正教教堂的礼拜文书,采用不同的节奏来强调特定单词的特定音节。
[78] 指用符号、文字、数字或图表将音乐记录下来的方法,它所产生的记录称为乐谱。记谱法因国家、民族、时代的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异。
[79] 犹太教中类似“真言”的一系列话语,在这一体系中认为语言符号是现实的基础,其理论与玻璃球游戏概念有相似之处。
[80] 林奈(1707—1778),瑞典博物学家、动植物双名命名法的创立者,该命名法沿用至今。
[81] 此处原文为拉丁语“sui generis”,意为自成一类、独一无二。
[82] 这一比喻是黑塞虚构的,但其中蕴含的康德哲学概念却是真实的。对于幻象这一概念,在先验分析论中,康德认为幻象就是混淆了理想的统一性与现实的统一性,具体到神学化的哲学思考上,即认为这种行为是荒谬且无意义的。
[83] 黑塞虚构的地名。
[84] 波尔查诺(1781—1848),捷克知名数学家、哲学家。哲学方面,主要研究宗教哲学。
[85] 原文如此,“特古拉尼乌斯”的首字母缩写,下同。
[86] 西方现代派音乐理论作曲方法之一。是一种打破传统作曲原理的无调性作曲法,为奥地利作曲家勋伯格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首创。在黑塞创作本书的年代,十二音列体系音乐仍是非常新颖的类型,故有文中所说。
[87] 指解释卦义的文辞,后世有时亦与“爻辞”混用。
[88] 此处的“六”并非数字,它代表对应爻位的性质为阴,即“旅卦”第二爻位为阴,即爻题为“六二”。
[89] 指解释卦中各爻象的文辞,如“初九潜龙勿用”即为“韩”卦的爻辞之一。
[90] 历史上多代教皇的称号“庇护”,与前文中已出现过的教皇名对应。
[91] 出自早期基督教圣徒名字。
[92] 本书重要人物之一,名字出自德语《圣经》的“雅各”。
[93] 佛兰克(1663—1727),德国教育家、虔信派信徒。他在哈勒市先后建立了两个教育机构,即贫民教养院和孤儿院,后来又创办了哈勒大学,令哈勒市成了虔信主义的教育中心及十八世纪基督教宣教基地,德国新教徒尊称他为“哈勒的佛兰克”。
[94] 《启示录》中的预言,上帝将魔鬼撒旦捆绑了一千年,扔在无底深坑中,千年王国就到来了。本格尔宣扬的千年王国与基督教教义中的主张有着明显区别,他认为首先要招来撒旦,才能实现千年王国,因此应该支持敌基督,故有文中所说。
[95] 指古希腊城邦的集会广场,是当时城市艺术、精神、政治生活的重心所在。
[96] 由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创立的学派,该学派认为宇宙万物皆可用数学来加以概括,并提出“美是和谐”的观念。学派本身组建了类似兄弟会性质的组织,在历史中跨度非常长。
[97] 由柏拉图创办于公元前385年前后的学校,继承了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传统,崇尚开放式的研讨学风,将数学作为最重要的研究对象。直到公元529年被查士丁尼大帝封闭,学园延续了千年之久。可见文中列出的这两个组织都是“长寿”组织。
[98] 一种形式完整的大型弥撒,弥撒中的六大段都由声乐演唱,要求很高。
[99] 拉丁语,“主人”之意。
[100] 西塞罗(前106——前43),古罗马著名政治家、哲学家、演说家,在古典拉丁语语言发展过程中起到过重要作用。
[101] 原文为拉丁语“Genius Loci”,指某国或某地整体上独一无二的当地精神面貌。
[102] 原文为法语“Charmeur”,阿谀奉承者之意。
[103] 中国考古学的前身,以古代青铜器、石刻碑碣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
[104] 中国古典考据学的辅助学科,指寻考史料来源的一门学科。
[105] 科莱里(1653—1713),意大利作曲家、小提琴家,代表作有《合奏协奏曲》等。
[107] 原文为拉丁语“de rebus castaliensibus”。
[108] 原文为拉丁语“Ludus anniversarius”。
[109] 原文为拉丁语“sollemnis”。
[110] 原文为拉丁语“Creator Spiritus”,常以歌词的形式出现在宗教歌曲之中。
[111] 原文为拉丁语“Grammaticae”,“语法”之意。
[112] 原文为拉丁语“Homo novus”。
[113] 罗马东南部的一座城市,传说中为奥德修斯之子忒勒戈诺斯所建。
[114] 黑塞虚构的人物。
[115] 原文为拉丁语“ad maiorem gloriam Castaliae”。
[116] 海因里希·艾萨克(1450—1517),文艺复兴时期尼德兰南部作曲家,影响了德国音乐的发展。
[117] 古印度的时间概念,即“宇迦”,里面分为四个阶段:圆满时、三分时、二分时、争斗时。四个阶段时长不一,合起来共有四百三十二万年,即一个世界周期。每个世界周期,世界都要毁灭一次,毁灭一千次之后,成为一个劫,宇宙毁灭。
[118] 黑塞1914年出版的自传体小说《罗斯哈尔德》中的主人公:画家约翰·维拉古特,其形象代表了当时德语国家的全体知识分子。
[119] 古罗马施行的特色治理制度之一,首次出现于公元前五世纪初平民第一次分离运动获胜后,是罗马底层人民与贵族激烈斗争的成果。
[120] 此处将亚历山大比作天主教中的神父,科讷希特作为告解人,向对方剖白一切,真诚面对自己所犯的过错,并承担其责任,借此获得救赎。
[121] 笛卡尔(1596—1650),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近代唯心论的开拓者。
[122] 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政治家、军事家、宗教领袖。
[123] 路易十四(1638—1715),法国国王,在法国建立了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王国,自号“太阳王”。
[124] 马丁·路德(1483—1546),十六世纪欧洲宗教改革运动发起人,基督教新教的创立者。
[125] 此处指“一战”后期令俄国被迫退出大战的红白内战,“红”指苏联红军,“白”指沙俄,亦代指新旧意识形态之间的战争。
[126] 黑塞虚构的未来国家,其原型为曾经生活在中亚的马萨格泰人。文中典故出自居鲁士二世征伐中亚草原时与马萨格泰人发生冲突的故事。
[127] 语出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名言“习惯能造就第二天性”,意指习惯化的行为方式就如同人的天性一般,即所谓“习惯成自然”。
[128] 原文为拉丁语“memento mori”,意为“记住你必定会死”。
[129] “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公元前一世纪古希腊历史学家,与恺撒大帝和奥古斯都属于同时代人,著有《历史丛书》四十卷。文中提到的关于尼罗河洪水成因的假设,出自介绍古埃及的第一卷,属于这部鸿篇巨著的开端部分,在历史研究领域颇为知名。
[131] 圣·克里斯托弗(?——前251),旅行者的主保圣人。关于他的故事,曾在黑塞的《在轮下》一书中出现过。他发誓要服务世间最强大的统治者。他先去找迦南王,然后又去找魔鬼。当他发现魔鬼惧怕十字架之后,即认定耶稣为最强大的统治者,皈依基督教。但是,由于他不适应修士生活,于是选择背负他人渡河作为服务耶稣的方式,耶稣亦化为孩童来请他背负渡河,助他成圣——这个故事本身也隐喻了科讷希特辞任游戏大师一事。
[132] 指康德,对应康德的超越论哲学。
[133] 胸腔与腹腔之间的分隔,位于心脏和双侧肺脏的下方,横膈膜疼类似胃疼。
[134] 意大利语“夫人”之意。
[135] 欧洲常见的一种有毒野果,形似熟透樱桃,容易被孩童误食。
[136] 德国浪漫主义文学时期诗人、翻译家弗里德里希·吕克特(1788—1866)的教诲诗巨著,共分为六卷。文中提到的应该只是其中的一卷。
[137] 德语语法术语,指在词尾添加“-chen”或“-lein”等后缀,将原始名词“缩小化”,成为一种爱称。德语诗歌创作中经常使用这一手法来押韵,故有文中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