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和陈宫世纪大和解之后,陈宫为了向吕布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确实是非常卖力。
他很快就发现了内奸的踪影。
毕谌!
毕谌之前一直与郝萌紧密联系,当时陈宫也在与郝萌联系,毕谌自告奋勇代为沟通,陈宫也没觉得不好,可陈宫询问郝萌麾下军将才得知毕谌之前打着陈宫的名号给郝萌提供了很多额外的军械和粮草。
甚至在郝萌出兵之前,毕谌还跟他接触过,两人商谈之后郝萌踌躇满志,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陈宫听说这个答案之后五雷轰顶,他一直以为毕谌是兖州名士,既然背叛了曹操逃过来,还把曹操耍成那样,不应该再回去,他们应该是最好的盟友,是能托付大事的那种人。
于是他想了个主意,来试探一下毕谌。
这次陈宫安排宋宪先去送亲,送到之后先跟徐庶等人交流一下此事,并且在洞房做好准备。
之后毕谌带着送亲的嫁妆、侍女、健仆一起到来,如果一切都是陈宫多想,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毕谌发动……
那就只能动手了。
宋宪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在保守秘密、执行诡计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他一路谨小慎微,尽走山路,甚至没有跟吕玲绮透露任何事情,到了费县与徐庶见面之后,宋宪才借着跟徐庶互相阴阳的空当说出了这些事情。
徐庶不禁苦笑,自己结个婚好难啊。
又要会盟,又要抓奸细,说实在多少有点亏欠吕玲绮。
艾先生没有来喝酒,在后院趴了一天,徐庶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的逆天思维只有徐庶自己能理解,徐庶也猜到他要闹洞房,横竖有大事,也就随他去了。
他进入房间的时候,吕玲绮正盖着纱罗,紧张地坐在榻上等着她。
徐庶按住吕玲绮肩膀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吕玲绮紧张得很,她全身紧绷,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当徐庶略带愧意将今天的事情说给吕玲绮的时候,吕玲绮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徐庶还以为新婚时刻,怀揣着对婚姻美好崇敬的吕玲绮应该会感觉非常失落和紧张。
可没想到听闻此事,这位新夫人居然猛地扯下纱罗,满脸兴奋通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行啊,总有事吊着,可憋死我了!
你让开,一会儿我动手把他们都杀了。”
紧接着,徐庶终于明白为什么接亲的时候感觉吕玲绮的手上茧长得奇怪。
吕玲绮一介女流,自幼随吕布一路颠簸,虽然学了射箭、骑马,可刀枪之法全然没有学过,为了好嫁人,吕布还逼着吕玲绮学习女红。
好在吕布营中三教九流的人多了,在雒阳教授吕玲绮女红的女子出身倡家,女红没有教多少,倒是仔细教授了偷盗之法,吕玲绮本身底子好又勤恳练习,身法极其灵活,且以精巧的铁片随手划开衣衫绳索的手艺更是练得极其精熟。
她本是为了他日若是吕布战败自己被俘之后好逃出去,逃了也能有个混口饭吃的手艺,但她天赋真的极好,甚至创出了更多的盗窃行刺之法,趁着敌人不防随手就能割断敌人的喉咙。
这可不是吕玲绮青春期躁动闲得难受,实在是吕布军动不动就逃难,这年头扔下妻女都是很正常的,吕玲绮生怕哪天就被扔下任人宰割,因此练得格外虔诚,偷盗、逃跑、求生的能力点满,这一方面未必就输给刘备。
她之前就觉得毕谌安排的这些婢女怪怪的,这次明白了,原来算是同行。
同行是冤家,还敢在自己婚礼上闹事,装了一路温良娴熟大家闺秀的吕玲绮实在是受不了了。
老娘不发威真把我当什么信女是吧。
那铁片只在她两指中间,当真又快又急,如赤手一掌抡过去,几个刺客反应不及,下意识地用手格挡,手掌立刻被划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疼的大声惨叫。
几个刺客都知道到了生死之时,纷纷奋力向前,吕玲绮审时度势的能力极强,她素手一扬,猛地向后跳跃,娇声呼唤道:
“徐郎救我!”
这会儿徐庶早就起身——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庶的伏兵居然都藏在房中,此刻确定刺客只有这几人,徐庶厉声大喝,司马俱带领一群护卫从房梁上跃下来!
他们刚一落地,先迅速形成包围圈,将几个刺客围在中心,随即一起挥刀砍杀,几个刺客哪里抵挡得住这些在沙场操练过的悍将,立刻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了一地。
“留个活口!”在亢父一无所获的司马俱厉声大叫。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见事情已经不成,这些人居然毫无顾忌地直接抹脖子自杀,动作快的让司马俱愣在原地,赶紧抢上前,发现他们早没了气息。
“混账东西,都自杀了!”司马俱气的跳脚大骂。
徐庶阴沉着脸走上去,试探着这些刺客的脉搏,摇头道,“好生果断,居然早萌死志。”
陈宫的策略是将这些杀手留几个活口,逼着毕谌承认是自己的过错,起码要让毕谌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自杀都如此迅捷,之后毕谌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徐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诬陷一下之前姿态极好的名士是杀手,只怕也说不过去。
人终究是要讲究一点名份和道义,这下没有捞到活口,当真让众人颇为沮丧。
宋宪也姗姗来迟,先看徐庶和吕玲绮并没有损伤,才把目光投向这满地死尸,他下意识地舒了口气,骂道:
“还真是就这几个刺客,白在外面埋伏了半天。”
陈宫本来预测想在徐庶的地盘刺杀徐庶,毕谌肯定要好生准备一番,说不定徐庶的地盘里有跟郝萌一样的人,之前已经暗中跟毕谌勾结在一起,这些刺客发动的时候毕谌趁机发动自己埋伏好的兵马一起杀出,正好能取了徐庶的性命。
可左等右等,硬是没有遇上任何敌人,这让宋宪非常惊讶,心道难道白埋伏了半天?这是作甚,这么几个人就想杀了徐庶,真是白白送死不成?
徐庶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又慢慢变冷。
“这毕谌也是个可怜人,只可惜了……”
徐庶的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个魁梧的汉子正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文士快步走过来。
那文士被拖得极其狼狈,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不由得稍稍变色。
只见来人是艾先生的头号小弟,鲁国相昌豨!
昌豨笑嘻嘻的,手里拖死狗一样拖着极其狼狈的毕谌,缓步走了进来。
“抓住咯!”昌豨随手一扬,毕谌重重摔在地上,这位新任鲁国相向四方抱拳,笑嘻嘻地道,“别找了,我就是毕谌的内应!
毕谌联络我召集盗匪来杀徐府君,我假意答应,但设伏将其拿下!
嘿嘿,贼子,你服不服!”
宋宪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这,他,他怎么会找你?
你,哈哈哈,哎呦,枉陈宫说你是名士智谋不浅,怎么比我等还蠢?
哈哈哈哈,昌霸这贼比奉先还反复无常,你找他不是找死吗?”
“你怎么说话的老子打死你啊!”昌豨大怒,扔下毕谌抡起拳头就去打宋宪。
毕谌委顿在地,脸色极其尴尬难看,他喘着粗气看着四方众人,苦笑道:
“是,是我愚蠢,是我猪油蒙了心,我,我都是受了郭嘉唆使!
求,求徐府君饶了我吧!”
艾先生这会儿终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闻言跳着脚道:
“蛆庶,蛆庶,赶紧动手!杀了这厮,打死他,打死他。”
徐庶微笑着将吕玲绮扶过来,此刻吕玲绮又恢复了一脸娇羞怯弱的模样,把头埋在徐庶怀中不敢看周围血腥,徐庶笑呵呵地道:
“这倒是不忙。
毕公乃我等媒人,今日大喜之时,何必喊打喊杀?
阿和,先送毕公回馆驿休息,此事我等明日再议。”
艾先生疼地浑身发抖,更是吃了一口有毒的肉,肚子也翻江倒海,他强忍着疼痛一把抓住徐庶的脖子用力摇了摇:
“彼其娘之,你圣母病犯了是不是?
这个鸟人趁着你结婚杀你啊!你能忍我都不能忍啊!
要不然你装没看见,我一屁股坐死他!”
宋宪也颇为惊讶地道:
“元直啊,这种畜生东西纵郝萌为乱在先,又趁汝大婚行凶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能因为他跟你一样反复无常就对他手下留情啊!”
徐庶一脸悲天悯人,从容笑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毕公乃兖州大才,又是我等媒人长辈,纵然有错,也该交有司处置,岂能随意斩杀?
阿和,务必看好毕公,一应饮食侍奉不可怠慢。”
“唯!”徐和才不问这是什么原因,立刻上前搀扶起毕谌,面无表情地道,“毕公跟我去吧!”
施然见徐庶居然轻飘飘地放走了刺杀自己的主谋,不禁急的连连跳脚,长叹道:
“此乃宋襄公之仁!这,这……哎,气死我了,徐府君为何仁善如此!”
王祥静静地看着徐庶的表现,见徐庶拉着新夫人的手悠然走入房中,屋门缓缓关上,司马俱则带人有序清理尸体血迹,一切平和如常,他小包子般的脸上渐渐生出一丝疑惑。
“我觉得没有这般容易。”
“你是说,徐府君准备之后再杀毕谌?”
“非也。”王祥缓缓摇头,“毕谌乃兖州豪士,与泰山大盗哪有这么多交情,危难时刻怎会选择此人?
就算曾经相识,可现在昌豨贵为一方牧守,便是纵兵杀了徐府君,也在四面合围之中,对其有何助益?
我料此事必有蹊跷,只是我等不查便是。”、
“呃……”施然一愣,随即露出几分惭色,“也对,我居然没有想到此事。”
王祥双臂抱在胸前,低头沉思,喃喃地道:
“刺杀徐府君的,应该确实是曹公麾下。
毕谌兖州人,来费县杀徐府君,当要选一个是兖州人,且在此地颇有人望,且曾在曹公麾下的相识之人。
若是阿兄杀人,应该联络何人?”
施然大吃一惊:
“费县令李典?”
“不错。”王祥肃然道,“若我是毕谌,那就联络李典。”
施然惊得浑身冷汗直冒:
“那,那要不要告诉徐府君?”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徐府君之前已经知道了?”
王祥叹道:
“哎,这贼人……还真是来给徐府君送礼,难怪徐府君笑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