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先生知道吴资、王楷早就与徐庶狼狈为奸,之前吕布军能毫无阻拦地从济阴退出来,就是因为吴资王楷二人对徐庶绝对信任支持,徐庶一声令下,二人想都不想就直接把此间诸事抛在脑后。

难道说……

艾先生现在已经忘了疼痛,颤抖着道:

“哎呦不对啊,蛆庶不是说,不是说要去攻打廪丘,走梁山那一条路吗?”

此刻徐庶听着艾先生的惨叫,跟着吕玲绮一起快步跑来查看,大狗赶紧在夫妻二人的腿边蹭来蹭去,吐着舌头微笑着,目光非常清澈,裂开血盆大口装出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

徐庶看着坐在地上的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艾畜,你又在做什么啊?”

“我做什么?我被狗咬了啊!彼其娘之,不说这个,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又要去打定陶了?”

“啊?”徐庶一脸纯真,“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待着,不打定陶去打哪啊?”

“彼其娘之你别给我装蒜!”艾先生一蹦三尺高,落地的时候牵动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嚎叫着抱着腿泪光盈盈,看得徐庶都感觉他有点可怜了,“蛆庶,你之前怎么说的,当时我猜测你要渡过巨野泽先进攻廪丘,再进攻鄄城。

当时你说就是这样安排,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你这一点诚信都不讲嘛,你不能娶了老婆之后把兄弟给忽悠了!”

徐庶一脸真诚地道: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你说……”艾先生迅速回忆了一下,“你,你别唬我,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还特意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对啊。”徐庶宽慰道,“放心,那一路才是主力,我们只是偏师去诱敌,借以吸引敌军的目光,那一路才是绝对的主力,你要相信我啊。”

艾先生呆了呆,疑惑地道:

“绝对主力?

你不在谁领军?”

艾先生现在已经明白,这个年代的军队是很讲究从属关系的。

徐庶军以徐庶为绝对的精神领袖,有徐庶在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可现在徐庶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抵达此处,连典韦强行抓来的徒弟尹礼都来了,留守的只有李典、管亥、司马俱三人。

指望这三个人率领一支偏师去把鄄城给挑了,蛆庶你是真的幽默啊。

而且李典还是费县令,必须要都督粮草,现在是农忙时节,李典一走后路直接放羊就搞笑了。

见艾先生瞪着眼睛盯着徐庶一脸不满,吕玲绮颇为不满,却又嫣然一笑道:

“并州山贼也常以大当家的诱敌,再令二当家的自敌人身后突袭,只要这军令一下,众人都听大当家的调遣,不管哪一路建功都是好事。

徐郎亲自来诱敌,曹军岂敢怠慢,到时我军偏师攻下鄄城,也是天大的好事。”

“彼其娘之,一套一套的,跟真的是的,别逼我骂你们啊!”艾先生气呼呼地瞪了徐庶一眼,又不满地道,“嘴硬就嘴硬,左右横跳就横跳,别天天装的跟你兄弟诸葛亮似的这么喜欢装神弄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似的。”

艾先生天天阴阳徐庶习惯了,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万万没想到话音刚落,吕玲绮居然一把扯住他袖子,把艾先生拖了个趔趄。

她长眉猛挑,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是冰冷如霜:

“你在费县嚣张便算了。

此乃东缗,乃我父军所在,当着我的面侮辱徐郎,信不信今夜我便遣人将你绑了喂狗!”

大狗兴奋地汪汪大叫两声。

艾先生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猛地夹紧腿缩成一团。

他这才想起现在这不是徐庶军的地盘,而是吕布军的大本营,这周围都是吕玲绮的娘家人,自己当着吕玲绮的面骂她老公说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过分。

“呵呵呵,误会,误会,弟妹啊,都是自己兄弟,我只是,我只是担心蛆庶,不是,担心元直的身体健康,我们可是好兄弟啊,是不是啊元直。”

徐庶见艾先生被吕玲绮吓得魂不附体,这才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我知道艾畜是关心我,没事没事,我家夫人哪是这种随意杀人的人,绝不会半夜杀你就是了。”

“白,白天也不行。”

“行行行,你放心。”

“你立字据!”

徐庶:……

看着艾先生落荒而逃的样子,徐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啧,艾畜真是膨胀许久了,刚来的时候还是挺会看眼色的,见了谁都喊大人。好怀念那时候的艾畜啊,没想到一晃这么快过去了。

吴资笑吟吟地道:

“也难怪他人不懂,天下也只有徐府君能想出这种法子,等一切揭开的时候曹操要头风发作,痛不欲生。”

徐庶微笑道:

“还是吴府君一直照顾徐某,若是没有吴府君信任,徐庶这些法子如何施行?

这次收复济阴,定把一切好处都还给吴府君,绝不让吴府君受了委屈。”

吴资心中狂喜,忍不住暗自得意自己的选择极其正确。

之前他和王楷软硬兼施,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济阴大量的田亩和庄园,但曹军早晚会南下,这始终是他们二人的一块心病。

这次徐庶写信过来,让他们立刻放弃济阴离开,并承诺很快就会夺回济阴并且彻底赶走曹操,在之后会给二人更大的好处。

两人商议片刻,决定富贵险中求——与其终日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曹操来袭,还不如相信徐庶一次,若是成了,他们将得到更大的利益,并且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一方豪强。

他们做出了人生中的最大一次赌博,现在便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吕布、徐庶一起出兵,前军已经在高顺、昌豨、魏续、成廉、侯成的带领下开拔,一部分去包围定陶,另一部分则去进攻乘氏。

吴资作为之前的济阴太守名气人望颇高,徐庶也打出了他的旗号,此番大胜,吴资的声望必然会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张邈经历这次大祸之后应该会老老实实回家养老,而之前就力主迎接徐庶的吴资就是兖州豪族新的领袖。

吴资正徜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而就在此刻,吕玲绮惊奇地道:

“徐郎、吴府君,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吕玲绮一脸嫌弃地取出了一张绢帛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观看,只见那张绢上用浓墨歪歪斜斜画着一堆意义不明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架投石机?

“这是?”

“从艾畜身上窃来的!”吕玲绮嘻嘻笑道,“让他骂你,我随手就拿来了,徐郎不会嫌弃我吧?”

徐庶这才想起吕玲绮的授业恩师是个女贼,教给吕玲绮解开绳子、开锁、杀人和盗窃之法。

吕玲绮觉得自己结婚之后再也不能做这种事,索性洗心革面,只留铁片小刀防身,可刚才艾先生对徐庶颇为无礼,吕玲绮虽然狠狠吓唬他一番,可终究不能下手打人,吕玲绮总觉得不爽,于是稍稍用些手段,从艾先生身上偷点东西。

她下手极快,只扯住艾先生袖子一瞬,就已经敏捷地划开了他的衣服,不知不觉间就把他藏在怀中的绢帛拿了出来。

她本以为艾先生贴身存放的东西是什么值钱的珍玩,没想到居然是一张写满了注释的绢书,这才赶紧给徐庶查看。

看着这张满是汗臭且花地厉害的“投石机”,徐庶呆了片刻,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应该是艾畜所做之投石机。”

“啊,那有什么用啊。”吕玲绮有点受挫。

她认识艾先生这几天一直觉得此人疯疯癫癫的,不太像人,他弄出来的能是什么东西?

“太有用了。”徐庶一脸真诚,兴奋地道,“夫人,这图纸交给你了,莫要让艾畜知晓。

这个之后慢慢钻研,若是成了,以后有大用!”

吕玲绮一怔,随即俏脸微红,兴奋地道:

“好嘞!徐郎,此事都交给我了!”

吴资没想到出发之前还有这种收获,他轻捻长须,微笑着点头道:

“好事,好事,这艾畜倒是还真有几番真才实学。

这投石机前面为何要挂一个木桶,不对,比木桶大,先做做看看。

不过……”

吴资看了看,又叹道:

“应该还有不少,只是没有贴身携带,这次丢了,只怕他会警觉。”

吕玲绮哼哼一笑,骄傲地挺胸抬头,慢悠悠地道:

“正道做不到的事,我等邪道未必就做不到。

此事容易,之前我师父教过我,若是偷盗要紧机密,当图录一份,再赶紧将本份还回去,装作不小心捡到,到时候……嘿嘿,说不定他还得谢谢咱呢!”

徐庶和吴资都愣在原地,看妖怪一样看着吕玲绮,吕玲绮这才感觉这样有违人妇本份,赶紧低头不语,徐庶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亲昵地道:

“夫人竟有如此手段,为夫愧矣,好,都听夫人的!”

吕玲绮这才疑虑尽销满脸红晕,赶紧道:

“赶紧抄录,莫要少了,我还得给艾畜还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