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吕玲绮派人去河北开设赌坊的时候,徐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寻找一个人。

那个人叫赵云,字子龙,之前艾畜曾经多次说过此人勇冠三军,甚至“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据说此人的武艺与关张相若。

糜芳说之前赵云曾经在刘备麾下,只是后来见刘备势单力孤借故告别回到老家冀州,从此没有下落,糜芳还抱怨此人嫌贫爱富,不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糜芳这么说的时候徐庶心里还有点忐忑,于是他把糜芳的话转述给了艾先生,艾先生立刻表示糜芳说的没错,赵云就是首鼠两端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

有艾先生作保,徐庶当下对赵云的人品再无怀疑,要让人立刻寻找到赵云,并且将这一战的关键托付给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徐庶的策略是想办法把袁绍尽量调开,让他们一路向东,一路向南,而且袁绍必须要亲自出城。

为了做到这个,徐庶派出麹义,并请吕布一起出动,这两个袁绍的大仇人去攻打袁绍冀州治下的土地,袁绍肯定不能忍,无论如何都要出兵,接下来就看赵云的表现。

当然徐庶也不指望赵云一人就能控制住东武阳全城。

毕竟之前袁绍曾经遭遇过邺城之乱,自己老家被黑山军抄了的情况下袁绍凭借自己强大的威信还是很快就打回来,还反败为胜杀得黑山军人头滚滚。

赵云手下一百人就想控制住东武阳那实在是想多了,袁绍只要打回来了赵云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白白送死还让袁绍笑话。

但偏偏这城中有人就能做到这点。

那就是臧洪。

徐庶之前策动李整谋反的战术给袁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徐庶也一直在想办法强化加深这种印象,让袁绍和他手下的谋士始终在极度的小心谨慎之中,时刻警惕徐庶弄出来的奸细在某处活动。

理论上徐庶找到的奸细肯定是极有民望势力不俗的人,比如李整,而李整作乱都要想办法逼迫程昱入伙,不然之后曹军也不至于瞬间土崩瓦解。

这次徐庶收容麹义,逼迫袁绍在没有解决公孙瓒的情况下开战。

袁绍军当下进攻最好的选择路线就是囤驻东武阳,或南下渡过黄河攻打濮阳,或向东渡过黄河攻打东阿,这两路不管怎么做,东武阳都极其关键。(当然袁绍还能选择去好儿子袁谭那屯兵,当然要是这么走路徐庶肯定要高兴地拍桌子了)

东郡太守臧洪民望极高,还有攻打曹操的前科,他的恩主张超现在还在徐庶那边。

如果看看徐庶之前的战法,他显然是徐庶最好的合作伙伴,就长着一张要造反的脸。

可袁绍为了展现自己的虚怀若谷,也为了维持东武阳的人心稳定,刚刚来到东武阳就展现出了跟臧洪大和解的姿态,不仅没有罢免臧洪,反而不断地吹捧他,称赞臧洪的义气,臧洪也感觉袁绍为人不错,向袁绍请和。

可这种暂时的平和是非常脆弱的,只要稍稍出现一点问题就会打破平和,让事情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滑行。

赵云率领百余人生乱,他银枪白马,还自报家门说是公孙瓒的麾下,淳于琼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的邺城之乱,下意识地赶紧回去想要控制住臧洪,稳定住东武阳。

可淳于琼偏偏就没有想过,赵云等人确实没有内应,他们只有这么几个人。

如果淳于琼对臧洪绝对信任,两人一起对付,大不了把城门一关,赵云这百人肯定难有立足之地,被迫要逃亡去做山贼。

可淳于琼怎么也不可能会信任臧洪。

面对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赵云,他先下手为强,以暴力控制住臧洪,还殴打了臧洪的郡丞陈容,这让臧洪极其愤怒。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袁绍对自己的冷酷无情,若非袁谭起了反心,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超陷入绝望之中。

臧洪本以为袁绍气度过人,会理解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可今日一见,臧洪这才认定原来袁绍嘴上说信任自己,可实际对自己的提防颇重。

他看着被削去鼻子,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淳于琼,愤然大喝道:

“袁氏事汉朝,四世五公,可以说受恩不浅。

如今王室衰弱,袁氏没有扶危辅助之意,反而乘机生出非分之想,杀死众多忠良之士以树自己的**威,这是什么道理?

现下天子即将东归,吕温侯、刘玄德甚至袁公路都想着迎接天子,而袁本初雄长一州,不思匡扶汉室,只想争权夺利,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洪本事低微,还请赵将军做主,与我等携力击退袁贼!”

袁绍在邺城有强大的威信,所以之前邺城被人夺走都能立刻夺回来。

但东武阳不一样,之前袁绍不肯救援张超已经狠狠伤了臧洪的心,这次淳于琼的表现更是让臧洪怒不可遏,立刻做出决定——

反了!

东郡本就是兖州之地,再也不听袁绍的调遣了!

·

袁绍军前锋万人挺进,直奔卫国而去。

沮授和麹义这两个袁绍最强名将终于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抗,袁绍军都斗志昂扬,誓要一鼓作气踏平卫国。

沮授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许久,他派遣了大量的探马,近前观察吕布军和麹义军的驻扎位置,在收获了大量的情报后,他当机立断,派人猛攻吕布军的几座营寨。

吕布军猛将侯成遭到猛攻,立刻派人向后方的麹义求助。

可麹义非常了解沮授,知道这一定是沮授的佯攻,于是派人令侯成坚守两日,两日之后沮授见无人救援,一定会改变战法,到时麹义看到沮授的主力所在,再以骑兵猛攻,定能阻止沮授军的进攻。

按理说麹义的指挥算是不错,可一来侯成根本不想听麹义指挥,二来麹义大舌头说话含糊不清,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面对侯成派来求救的使者非常不客气,简直像劈头盖脸地呵斥一番,还听不清他在说啥。

使者回去添油加醋说给侯成,气的侯成脸都白了,立刻命令全军后撤。

沮授没想到佯攻居然把吕布军给打跑了,他立刻判断出麹义和吕布之间的矛盾极大。呵,还有人让吕布和麹义一起领军,这两人的脾气本就不和,这不是自寻死路?

他立刻命令全军出动,但这次放过追击吕布军,而是调头猛攻麹义所在。

麹义本来在卫国建立了相当坚固的防线,就等着沮授来送,可没想到侯成居然跑了,他辛苦布置的防线立刻被戳出一个大洞。

他又气又急,也只能赶紧撤退,沮授趁势追击,打的麹义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滚带爬跑回了顿丘。

这一战打成这样,麹义极其恼火,钻回城中寻到吕布,他第一件事就是冲着吕布破口大骂,要求吕布必须斩了侯成,并且全军听从他调度。

“欲破袁绍,只能勠力同心,前后听从军令调遣。

稍有贼袭,便立刻溃散,怪不得尔等之前逢战必败,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麹义暴躁桀骜,素来口不择言,他脾气上来非得斩了侯成,可吕布如何能让,不由得冷笑道:

“麹将军骁勇,为何不肯死战待我等来援?

以将军之勇只要守住卫国须臾,我大军拍马便到,内外夹击,袁绍如何抵挡?”

麹义怒道:

“沮授不过佯攻,尔等就鸟兽散。

我要是被围在城中,沮授以大军猛攻,尔等会来救我?”

跟沮授预料的一样,吕布和麹义两人根本不存在互信。

麹义脾气暴躁,吕布也不是善男信女,双方互相猜疑,都是名将反到发挥不出三成的本事。

吕布冷笑道:

“我等征战多年,自有应对之法,败了便是败了,何必在此狂吠?

麹将军之前调动汉胡十万围攻公孙瓒一年,若是将军当真算无遗策,如何被公孙瓒打的全军覆没?

又如何沦落至此?”

麹义一直就不是擅长跟人口舌争斗的人,暴怒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居然猛跳起来,一把抓向吕布的脖颈。

吕布武艺高强,转瞬间做出反应,他右手一探,抓住麹义左臂,随手一拉便把麹义拖了个趔趄,又左手一拳狠狠锤在麹义胸口。

这下势大力沉,吕布满以为能把麹义打的吐血,没想到麹义抗击打能力极强,连典韦都锤不死他,吕布这一拳居然没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他只是后退一步,反到用额头重重敲过来,嘭地一下撞在吕布的鼻梁上。

之前吕布的鼻梁被陈宫打歪,之后恢复的很慢,这下又被麹义一头撞到,登时又血流如注,钻心的剧痛。

他勃然大怒,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侯成魏续等人感觉此刻不是打架的时候,要是内讧所有人可能都要被杀死在黄河北边。

可吕布和麹义两个暴脾气明显已经动了真火,他们也不敢阻拦。

娘哎,之前徐元直安排的真好啊,他是怎么安排出来让奉先跟麹义这两个人在一起领军啊!

吕布抡起拳头,狠狠一拳又锤在麹义胸口,麹义凭借强大的抗击打能力生生忍住,飞起一脚猛踢吕布膝盖,名震天下的温侯吕布和袁绍麾下第一猛将麹义居然在这打起了王八拳,却偏偏没有人敢阻挡。

眼看两人火气越来越盛,都已经到了殊死一搏之时,吕布右拳鼓足力气,狠狠一拳抡向麹义面门,麹义这下也不躲闪,硬是抡起拳头要跟吕布拼命。

眼看这场面已经难以控制,可便是此刻,一个人影阔步过来,随即一双大手猛地探出来,竟一左一右各自抓住吕布和麹义的手腕。

两人都已经动了真火,这一拳可谓竭尽全力,拳头如冲车一般,可那人稍稍屈膝扎好脚步,居然一左一右,将两只拳头狠狠抓住。

吕布麹义二人拼命用力,拳头一寸一寸地向前,中间那人也胀地满脸通红,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可他终究是死死抓住不肯撒手,硬是让暴怒的二人脸上的狰狞的表情逐渐变成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解斗之人。

那人身高八尺,古铜色的脸上密布着未经修剪的长须,面宽耳大,眼眸宛若星辰一般。

他抬起头,冲二人一笑,又猛地发力,吕布和麹义毫无防备,被那人拖了一个趔趄,两人的手掌竟被那人拖着硬是握在了一起。

“刘玄德?”

“刘备?”

吕布和麹义同时开口,都认出了面前那人的身份。

徐州牧刘备,他居然过河了?

刘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强行抓住二人的拳头已经竭尽全力,可他疲惫之中眼中隐隐带着几分癫狂,反倒兴奋地道:

“打够了吗?”

他爽朗地笑着,又伸出修长的双臂,趁着二人发愣,伸手揽过吕布和麹义的肩膀,居然把二人一左一右搂在怀里。

“奉先兄!彦度贤弟!

备听说家人陷在东武阳,在濮阳是一刻坐卧不得,故渡河而来。

袁军势大,备还得依仗二位相助,烦请二位给备一点薄面。”

说着,刘备又不由分说抓住吕布和麹义的手,硬是把二人的手攥在一起,他咧着嘴大笑道:

“二位将军刚才拳脚不俗,备心中佩服,若是还想打,待备接回家人,陪二位将军打个痛快。

此番……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