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钟繇的悲惨遭遇,郭图那真的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他本来还想在雒阳再呆几日,可钟繇的遭遇让他横竖反复睡不着,坐起来惆怅许久,咬牙做出决定——

第二天天一亮,郭图径自带着人离开雒阳,赶紧北上,想送送他的陈群都没想到他走的这么早,一时有些迷糊。

从高柔那听说昨天夜里郭图偷偷去见钟繇之后,陈群立刻色变,猛地跺了跺脚:

“不好,肯定是元常对他说什么了!

徐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高柔正色道:

“此事我已经禀告徐将军,但是郭图今早离开之事,徐将军只怕还不知晓。”

郭图虽然跟陈群是颍川同乡,但这瓜田李下的,他急匆匆地跑了肯定会惹人怀疑,要是把陈群等颍川高士都牵连进去了可怎么办?

要走你说句话啊,还能不让你走咋滴?

“那你愣着做什么啊!”陈群破口大骂,“赶紧的,快点去告……呃!”

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口,他回头一看,只见艾先生风轻云淡地站在那,脸上还戴着赛文面具,甚是风轻云淡,尽显高士风采。

“校长?我这……”

“好了好了,莫要着急啊!”艾先生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郭图为了保证自己逃跑顺利,特意仆役留下,将一份厚礼送给了艾先生。

嗯,这礼物本来也是准备送给天子的,只是郭图留下来准备当成自己的辛苦费,现在为了逃走,也只能含泪遣人交给艾先生。

艾先生一大早就看到有人送礼,那当然是兴奋地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不断地长叹道:

“孺子拟人,孺子拟人啊!”

还知道送礼,看看,这就是袁绍军的格局,跟某些穷酸的军队就是不一样,这就是贵族的气质,怪不得天下这么多人喜欢他们,希望他们成功。

陈群听说艾先生收礼放走郭图,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道:

“校长,你岂能被此人收买啊?”

艾先生不快地道:

“什么收买啊?你去庙里烧香的时候交香火钱能叫收买吗?你想收买佛祖?”

陈群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半天后才嘟囔道:

“可是,可是以我对郭图的了解,你收了他的礼物,日后定会有所求,只怕这说出去了不太好吧。”

“没关系!”艾先生大义凛然地道,“收礼不等于我答应帮他做事,我就是得好好杀杀这种给人送礼还求人办事的歪风邪气,不过有些人我就不点名了,跟随我很久一点礼都不送,这种人确实是让我稍稍有点不高兴了。”

陈群点点头道:

“也是,徐将军这个人跟随校长许久,居然连这点礼数都不懂,这么看,还是我颍川士人懂得礼数。”

艾先生:……

咳,以前没发现陈群这么不要脸啊,跟我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学习一下我高洁的品格,真是的。

也行吧,郭图一定是已经悟到了什么,他得到了我的指点,应该就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轻敌冒进,以袁绍的能力慢慢发展,肯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这么容易就被打飞。

俗话说的好,一个队伍出现问题的时候重要的不是换谁,反正总得找人背锅调整一下,到时候袁绍随便换个什么田丰许攸的排列组合一下,之后新官上任袁绍军在蜜月期,认真跟蛆庶打一打,起码能打的两败俱伤。

现在蛆庶已经把吕布拖玉玉了,而我又是蛆庶军中第二人,只要蛆庶和袁绍双蛆对战,只要形成僵持的局面,我只要展现出我的惊人的才学,像陈群这样的有识之士就会慢慢团聚在我身边。

到时候蛆庶只要作战不利,我就会立刻展现出峥嵘,成为大家的救世主,到时候我再照抄一下司马老贼做过的事情,蛆庶这前期的积攒都是我的。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前面的度过去了,后面就看哥的操作,我这个穿越者难道还不如司马老贼?

真是天大的笑话!

雒阳城郊,一個虎头虎脑的少年人迎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鼻涕狼狈地黏在嘴上,他赶紧掏出粗布擦着,不好意思地道:

“见笑见笑。”

戴着面具的高顺冲那人微微颔首,示意没事,那个少年人又向前几步,却蓦地看见一群人策马而过,在最前面的那人居然是他从前见过一面的郭图。

“咦,那不是郭公则?”

高顺嗯了一声,随手一挥,手下的士卒立刻列阵,高声喝道:

“郭公则,要往何处去!”

郭图没想到在城外又被卫兵抓住,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河北还有大事,因此急切要走,已经,已经通报了艾先生知晓,汝等一问便知。”

那个少年人上前行礼,恭敬地道:

“郭公,司马懿有礼了。”

“唔?”郭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半天才想起来,“汝,哦,汝是仲达!”“正是!”

“哈哈哈,令尊身子可好?一别多年,我还甚是想念。

连你都这般年纪了,我等还真是老了。”

郭图一边跟司马懿客套,一边警惕地盯着高顺,高顺见雒阳的方向并没有追兵,知道徐庶并没有阻拦郭图离开的意思,索性也并不追赶,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这个叫司马懿的少年人与郭图叙话。

司马懿身形高大健壮,一副不怒自威的肃穆面容,只是此人的眼睛生的过于狭长,看起来多有点阴险的感觉,只是这少年人一路走来仪态极好礼数周到,一看就知道家风出色,让人很有好感。

他父亲是吕布当年在董卓时期的老同事,他们家现在又在张杨治下,于情于理也应该来拜见一下吕布,而司马懿的祖父司马儁当过颍川太守,当年家中的很多人都来颍川与众豪族联姻,他们家也与郭图有些交往。

郭图对司马懿的观感极好,当真像看自家的子侄一般,他见高顺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他跳下马来,低声道:

“仲达,你来雒阳作甚?

现在这城中做主的已经不是大汉天子,而是鄙夫徐庶!

汝这般年纪,哪是此人的对手,听我一句劝,来河北吧!”

“呃……”司马懿一时有点踌躇。

他这般年纪,也要开始筹划未来的出仕之事——他父亲那时候还能考虑养望等待时机,毕竟家里有房又有田,所谓不打就是最强的,多等几年也没啥。

但问题是现在张杨占据河内,根据地就是野王、温县附近,司马家以前靠一些手段隐瞒的田亩都被一一丈量出来收税,搞得司马家确实非常上头,要是朝中再没有可靠的人,怕是之前养望的手段不好用了。

所以司马防派出次子司马懿来雒阳历练一番,至于派出次子也是有说法的,长子司马朗肯定更稳重,但要是长子去了,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要下注吕布,正好次子司马懿在颍川附近求学,颍川的战乱这么厉害,他不放心司马懿,让他赶紧先回来,经过雒阳的时候顺带看看吕布徐庶等人如何。

毕竟吕布的名声不太好,徐庶又是个寒门出身之前没什么名声的普通人,司马防当年面对董卓的时候都是让自己冲锋,好让儿子避开,绝没有让长子亲自下场的道理。

郭图很能理解司马家的想法,他循循善诱道:

“吕布托名汉将,实乃汉贼,徐庶不过一乡间鄙夫,当年杀人亡命在外,不过盗贼而已。

他们现在挟持天子,与当年李傕郭汜何异?

只是恃勇妄为,以为天下无人能挡,殊不知袁将军称雄河北,会盟天下义士,不日便是群雄讨伐吕贼,还天下太平。

仲达何必要去见这种人?正好跟我回河北,我定在袁将军面前举荐你!”

司马懿稍稍有些心动。

袁绍宽仁,一直是天下清流楷模,只是司马懿感觉自己年少,去了袁绍麾下也不能担当什么大任,被那些人呼来喝去也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只能推脱道:

“家父让我来雒阳见大将军,自然还是要在此耽搁些时日,多谢郭公了。”

饶是司马懿现在极其聪明,可也不过是个少年,也没有张闿这种人当头棒喝点化他,现在他的内心想法倒是被郭图看了个清楚。

他直接拉住司马懿的手臂,笑呵呵地道:

“仲达放心,我此番去河北,定能独领一军,之后仲达就是我之臂膀,绝不会亏待了仲达。”

郭图准备回河北之后献上缓进之策,之后的几年之中自然需要人帮他。

司马懿虽然年少,可他的父亲司马防和大哥司马朗都有不错的声望和本事,郭图这一手算是直接掐住了他们家的脉搏,之后可以借着司马懿再召司马防等人帮助自己。

“难道仲达看不起我郭某?哦,总不会是仲达看不起袁将军吧?”

“不,不敢。”司马懿无奈地道,“我听郭公的便是。”

司马懿非常无语——他之前在颍川找到一位名士学习本事,之前颍川大乱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拉着老师一起逃跑。

可他不知道为啥得罪了一个姓周的混混,那个人纠集了一群混混,硬是要打死司马懿。

司马懿练了好几年武艺,一听说一群人要揍自己,二话不说一拍大腿,立刻跑了——就是因为练武司马懿才知道好汉敌不过人多的道理,不跑死在无赖的手中才是傻子。

他们一个跑,一个追,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好久,还好司马懿的老师出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说服那些混混住手,司马懿还没有感谢老师,就听说颍川大疫,老师也失去了消息,他郁闷之下才只能泱泱不快返回。

没想到还没走回老家就接到家里书信要去雒阳,刚调头走到雒阳跟前,又被郭图拖着要去河北。

就让我在黄河这渡来渡去是吧,真有意思啊。

不过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郭图的面子还是要给,大不了先去河北呆一阵子,之后看情况再辞官逃走也行。

郭图见司马懿被迫答应自己,也开心地嘿嘿傻笑。

看来这次出使的成果相当不错啊——我了解到了徐庶军的裂痕,收买了艾先生,还跟之前的颍川同乡取得了联系。

在关键时刻还得到了司马仲达这种家学渊博、可靠敦厚的世家少年,袁将军这次一定要狠狠夸奖我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