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终于要进攻了!

这下南阳乃至整个荆州都热闹起来,荆州的豪族纷纷来探听消息,想听听之后徐庶对他们有什么安排,刘表也派出了不少探子紧张地看着江上的部署,看看徐庶到底是准备强攻襄阳,还是渡江偷袭江陵。

很快,刘表的探子就送来消息,说徐庶并没有操练多少水军的打算,这就说明徐庶在南阳憋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什么高招,弄来弄去只有最后强攻襄阳一个法子。

这让刘表松了口气,心中对徐庶又多了几分轻蔑。

“这少年郎不过如此啊。这等本事,还要有劳水镜先生出山,当真是……呵呵呵……”刘表摇了摇头,满脸的不屑之色,终于将这些日子以来的积郁、悲愤吐出大半。

说实话,这些日子刘表承受的心理压力比徐庶大太多太多了。

荆州豪族已经有一大半开始跟徐庶联系,剩下的一大半也不太服从刘表,之前被降服的宗贼也开始蠢蠢欲动,刘表被迫让出大量的权力和尊严,甚至跟长沙那边还在负隅顽抗的张羡残部讲和,现在把大量的兵马都汇聚在此处。

下午,刘表秘密召见司马徽和郭嘉二人,除了他的大儿子刘琦,并无人知晓刘表的安排,他甚至没有说给蔡夫人知晓,足见谨慎。

要做大事,不得不谨慎!

司马徽身边坐着郭嘉。

这个被徐庶折磨许久的颍川谋士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满脸狰狞的血丝,看上去宛如五六十一般。

多次失败,多次被徐庶扣上黑锅,现在的郭嘉已经变成了一个怨毒的复仇者,甚至生命唯一的意义就是彻底消灭徐庶!

除此之外,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活。

此刻见刘表和司马徽相谈甚欢,全然不把徐庶放在心中,郭嘉用裂帛般的声音道:

“不可大意!徐庶素来诡计多端,他既然令张绣来诈降,必然有里应外合进攻襄阳之意。

刘使君何不斩杀张绣祭旗,以威慑徐庶贼胆?”

傻子都不肯相信张绣是真的投奔刘表,张绣刚和邓济来到襄阳,周围的豪族名士就纷纷登门拜见,这哪是给这個凉州武夫面子,只是大家都认为张绣是来诈降的,想借着张绣跟徐庶处好关系。

张绣也来者不拒,尽情跟这些荆州豪族结交,完全没有把刘表放在眼里,早让刘表心中生出了杀意。

听郭嘉如此说,刘表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他就等着郭嘉开口,他要是不开口,刘表后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远来是客,奉孝怎么能随便说诛杀张文修之事?

若是无罪残杀此人,只怕为天下人耻笑。”

郭嘉知道刘表好名声,现在只是缺少一个杀人的理由,索性长身而起道:

“嘉背负种种不白之冤,名声早就毁灭,倒是也不在乎此事。

只要能为刘使君翦除此贼,嘉愿率众除之!”

刘表又把目光投向司马徽,司马徽本来不愿意掺和刘表的事情,但自己老乡郭嘉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他之前已经蹚浑水了,现在想要出去只怕也不容易。

他此刻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道:

“徐元直仓促之间操练水军必然不可能,此番定然存了想让张绣进城为内应,内外夹击攻破襄阳的念头。

现在黄府君兵马已经埋伏好,万万不能让此贼透露风声,不如听从奉孝之言将其斩杀为上。

使君不可有妇人之仁,宜早图之啊!”

刘表没想到司马徽这次居然这么主动为自己画策,还有点不适应,他非常欣喜,轻轻颔首,叹道:

“表实在不愿做此等事,不过水镜先生说的也是,若是此人将我等的消息透露出去那便是大大不妙,毁了周郎的算计。

周郎之前也劝我募集蛮夷先动手杀了张绣,既然奉孝愿意出头,那……哎,刘某要替荆州十万军民谢谢奉孝了。”

郭嘉听着刘表的话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刘表手段狠辣,单骑入荆州以来得罪人的事情却总是让别人去做,他却一直保持高士的名声,好像全然不理俗世的隐士一般。

但郭嘉知道,刘表为这次的反击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甚至做好了与徐庶玉石俱焚的准备。

之前听说徐庶大军到来时,他主动派人去柴桑给孙策周瑜送信,邀请二人来荆州会战徐庶。

哦,这倒不是刘表临时起意,主动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这还得追溯到去年长沙之战开始的时候——

当时刘表多次进攻长沙不下,孙策主动派人送来了书信,表示他们现在缺少一个落脚之地,要是刘表愿意把江夏让给他们,孙策愿意加入荆州之战帮刘表效力。

孙策也说了,他的父亲虽然是在攻打襄阳的战斗中战死,可那也是战场刀剑无眼,要是跟这个比,孙坚之前与董卓以及董卓麾下的吕布仇恨更大,他急需一个能立足之处,江东已经无法图谋,他宁愿做刘表的客将,与刘表共谋大事。

不过之前没有徐庶南下的事情,刘表麾下的精锐也没有被一波带走,刘表也懒得跟孙策谈这个条件。

现在徐庶已经饮马汉水,荆州主力被尽数歼灭,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黄祖军,要把黄祖军调到襄阳,也只能把江夏让出来,这是刘表无奈的抉择,而这抉择说破不灵,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

张绣抵达襄阳后,刘表别的还不太担心,唯独担心张绣看出了什么端倪,然后派人将此事传报给徐庶。

要是徐庶提前有了防备,这一战势必会非常危险,所以他必须杀死张绣!

只是之前刘表为了维护高士的姿态不能随便提及此事,可现在听闻徐庶秣马厉兵就要袭来,他实在是等不及了,还好郭嘉愿意去,那可真是太好了。

刘表的脸上露出一片病态的微红,他攥紧拳头,对之后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孙策有野心,有野心反倒是好事。

我说了,这荆州是我的,我想让给谁就让给谁,我不让给你,你不能抢,也抢不走!

事不宜迟,徐庶军随时都会渡过汉水,襄阳周围有这么多的蛮夷,郭嘉买通他们杀死张绣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众人商议已定,刘表立刻叫人去给郭嘉寻觅一支蛮人组成的杀手,务必今天动手,做的漂亮。司马徽看着二人兴奋的模样,又道:

“此事颇为机密,徐庶擅长使用内奸,不知道此事可有外人知晓,尤其是这寻觅蛮人之事……”

刘表肃然道:

“招募蛮人是我请庞治中(庞季)代劳,但他并不知晓招募蛮人何干。

操练蛮人之事,我之前交给琦儿,至于今夜动手之事,只有你我三人与琦儿知晓,定然万无一失。”

司马徽这才舒了口气,微笑道:

“使君谨慎,某佩服佩服!”

·

张绣与荆州的名士开怀畅饮,众人全然不谈眼下诸事,谈的都是此间人物、风物、趣事,还有不少豪族给张绣送来了贴心的女子。

张绣来者不拒,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怀拥美女尽情享受着快乐,这逆天的欠揍模样哪里像个寄人篱下的投降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刘表请他来享受的。

今天张绣喝的酩酊大醉,直接把头埋在了美人胸前,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真的像在醉生梦死,全然不问世事的模样,浑身上下浓烈的酒气熏得美人皱眉,却又不敢动弹,只能任由张绣贴在自己身上。

宾客逐渐散去,张绣的呼吸越发沉重,还时不时地磨牙哼哼,嘴里嘟囔着说些有的没的。

那女子不敢怠慢,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让张绣枕在自己膝上,心中一会儿盼着张绣赶紧苏醒,一会儿又盼着张绣多睡一会儿,自己好不再去服侍他人。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那女子也困得睁不开眼,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沉闷的脚步声,她猛地一抬头,只见一群身穿黑衣,手持利刃的军士鱼贯而入,顿时吓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差点叫出声来。

“噤声!”

半头白发的郭嘉钻出来,恶狠狠地指着那歌女。

歌女赶紧捂住嘴,面露惊恐地连连后退,张绣的头一歪,顺势躺在了地上。

郭嘉哼了一声,挥手让那个歌女滚开,歌女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郭嘉深吸一口气,再一招手,众人都取出了手弩,瞄准已经睡着的张绣。

虽然说醉鬼的战斗力不如一条狗,可郭嘉生怕张绣还有什么后手等着自己,因此提前安排好了众多的手弩。

不用解释,他也不听解释。

今天就是张绣的死期,谁说都不好使。

“准备!”郭嘉举起手,心中骤然生出一丝不安,可还是狠狠地甩下手,“放箭!”

他一声令下,几个蛮人立刻半跪瞄准,刚才酣睡的张绣猛地睁大眼睛,立刻用手在地上一撑,猛地跳起来。

“果然是在装睡,不过这有什么用?”

郭嘉也举起一把手弩,箭矢飞快地射出,张绣惊呼道:

“杀人了!杀人了!有贼人要杀我!”

可弩箭的速度太快,已经正好射在张绣身上。

张绣疼地大声惨叫,跌在地上,随即又有几支箭射过来,张绣拼命用手和桌案格挡,只听咚咚咚的响声不断,张绣最少已经中了三箭——弩本就只能平射,比弓少了很多应用场景,这些蛮人又不太熟练,这一轮箭雨射过去,命中率实在感人。

不过这也不要紧,张绣已经中箭倒地,而且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支援,郭嘉判断张绣并没有留下什么后手,他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张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郭嘉身后众将也纷纷拔刀,张绣扔下手中挡箭的桌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踉跄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他丢下剑鞘,喘着粗气看着郭嘉,咬牙道:

“好个郭奉孝,是刘景升让你来杀我吗?”

“哼。”郭嘉寒声道,“是不是又如何?死到临头,你还问这个?”

郭嘉并不想跟张绣聊这个,赶紧把眼前的敌人弄死才是最重要的事。

“卑鄙!”张绣放声大喝道,“人多算什么本事,敢不敢你自己上来,跟我张绣过上几招?”

死到临头,张绣的兴致还这么好,这确实是让郭嘉感觉有点搞笑了。

他喝了声跟我上,随即大步向前,张绣身上的鲜血不住地流下来,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好,既然你这么有勇气,那张绣便来会会你!”

郭嘉一怔,随即一回头,愕然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刚才那些跟他一起放箭猛击张绣的蛮人,居然全都在往回跑!

“你,你们这是作甚?”

郭嘉难以置信地呼喊着,可张绣已经大步冲到了他的面前。

“好胆色,还敢独斗我张绣了,老子带伤也不怕你!”

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