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曹性被薛兰的手下死死按住。
薛兰冷笑道:“尔这贼人,敢做为何不敢认?
看在尔等是吕布麾下,只要认了,我保尔不死便是!”
曹性吐了一口鲜血,瞪大眼睛盯着薛兰,尽管浑身发颤,却依旧在笑:
“我就是不认!
老子光明磊落,不似尔等蝇营狗苟之辈!
我之前就是相信你,才束手就擒让你绑了,我要是认了你还能放我走?
当老子傻吗?
老狗,尔娘的坟被人挖了!”
薛兰心中火头猛起,一拳狠狠砸在曹性脸上,冷笑道:
“尔这做贼的骨头还说自己光明磊落?
再不招,吾今日便打死你!”
薛兰一拳打的曹性鼻血横流,周遭的棍棒又不住地落下,砰砰的闷响听得人毛骨悚然,而曹性居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你认不认,贼骨头!”
“你娘亲的,老子不认!”曹性双目赤红,痛苦地抬头看着郝萌。
郝萌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却又咬着嘴唇道:
“曹性,你居然做这种事!
赶紧招认了,我保你不死!”
“尔,尔等……尔等父母都是,都是狗,哈哈哈,都是狗……”曹性满嘴是血,强忍着剧痛咧嘴直笑,竟硬是不肯屈服。
薛兰大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铁汉。
天明之前必须让他招,若是不成,李家定要奔走,到时候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名声全毁,陈宫定然不会原谅其在此时生事。
万般无奈之下,薛兰把目光看向郝萌,肃然道:
“那个谁,这是你的部将,你若让他招了,日后……日后老夫收你为徒!”
“当真?!”郝萌心花怒放。
他做梦都想攀上名门的高枝,薛兰可是“八俊”之一,天下数得着的名士,他愿意收自己为徒,那……
那我这个连姜太公和黄石公都分不清的人,马上就要成为名门,然后光耀天下了?
“老五!”郝萌立刻道,“老五,你别忘了,你在东缗还有一个女人,她,她都给你怀了个孩子,说,说不定是个儿子呢!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想想!
若是你不招,难道,难道薛公就奈何不了你那妻儿?”
“畜生……东西!”曹性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郝萌。
他能忍受棍棒之苦,但无法忍受被当做大哥一样的人背叛自己。
这一刻他感觉全世界轰然崩塌,像被抽干了浑身的精血一样绵软无力。
“狗贼,你招不招!”薛兰兴奋地怒吼着问道。
曹性呆呆地抬起头,最后一次看了郝萌一眼,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招了,是老子杀的!
都,都是老子杀的!
你娘也是老子杀的!
你父也是老子杀的!
哈哈哈,你满意了,真相大白了,真相大白了吧……”
薛兰一拳抽在曹性脸上,狞笑道:
“好个恶贼,杀人劫掠还敢口出狂言!
好,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郝萌吃了一惊,赶紧说道:
“薛公,刚才不是说不杀他吗?”
“哼,我当然不杀他!但他滋扰李家,恼了这么多人,还敢口出狂言,难道不该整治一番?”
薛兰说着,挥了挥手,他家中的仆役立刻架住曹性,把曹性从地上拖起来。
“走,去跟李家好好说道一番!
哼,李家若是不杀你便罢,若是杀你,你这狗东西就合该死了!”
郝萌心中大惊。
曹性毕竟是自己麾下猛将,岂能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就被人杀了。
他想要阻拦薛兰,可想起薛兰亲口说要收自己为徒,他心中又有一点侥幸。
当年吕布如果不是攀上了王允,哪有后来的英雄之事?
我跟吕布差的就是一个赏识我的高人,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老五……
对不起了。
曹性被拖死狗一样慢慢拖到李家的大宅前。
他吃力地回头搜寻郝萌的身影,仍旧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同属吕布军,河内出身的曹性郝萌远远没有吕布帐下那些并州人这么丧心病狂。他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郝萌出卖,还以为郝萌应该会有什么反击之法,还幻想这是郝萌的某个手段,应该之后就会把自己救出来,然后把薛兰践踏在脚下狠狠地踩踏。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的孩儿快出生了,我还没有见过他。
我没有做错事,我杀的都是贼,我没有抢掠放火。
苍天啊,难道做好事也有错?
为什么,为什么……
曹性被一路拖到了李家宅院前,奇迹仍然没有发生。
郝萌甚至没有跟上来,任由薛兰麾下那些仆役把曹性一路拖拽,尽管这些仆役一起上都打不过郝萌自己。
总算找到人接锅,薛兰怦怦直跳的心总算稍和。
天色渐明,他知道这是最后说服李家的机会。
李家现在正在气头上,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现在稍稍缓和一下,之后慢慢商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互相妥协都能做到。
“李家的后生,开门,我是薛兰。”
薛兰亲自叩门,可谓是诚意十足。
李家大宅门前到处都是灰烬,大门也被烟熏火燎地焦黑,周围还有不少死者横七竖八地躺着来不及收殓。
若不是曹性奋力厮杀,可能会有更多的无辜者被烈火吞没,或者惨死在贼人的刀下。
荒谬的是,现在救人的战士成了坏人,被毫无尊严地拖到了众人面前,而招来这些贼人的薛兰却堂而皇之地敲门。
薛兰并没有半分羞愧,他的仆役也没有。
在六十载的人生中,薛兰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才能成为山阳一霸,拥有这偌大的名声,过去他们没有受到惩罚,现在也不会,未来更不会。
不是要个交代吗?
给你了!
八俊之一的大名士亲自交出凶手,不信你们不道歉。
“真的是薛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颤抖着问。
“是老夫我。”
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又猛地关上。
“真的?你,怎,怎么这么多人?”
李家人一晚上被那些盗匪给吓怕了,薛兰周围的仆役如狼似虎,他们确实也不敢开门。
薛兰笑呵呵地让众仆役暂时后退,又和颜悦色地道:
“我让他们后退了,出来吧,我把凶手带来了。”
片刻后,大宅院门再次缓缓打开。
晨曦薄薄的微光下,薛兰满头银发,笑得非常真诚,多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确认周围无人,宅门终于慢慢全部打开。
薛兰看着面前走出了一个颇为眼生的汉子,他一时想不起是不是那几个之前出言不逊的后生,皱眉道:
“足下是……”
那人嘿了一声,竟脱兔般闪身上前,不等薛兰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捏起拳头,一拳狠狠击中薛兰的小腹!
这一拳石破天惊,打的薛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的仆役见状各个大惊,纷纷抢上来想要搀扶薛兰,可那人腰间钢刀出鞘,一刀一个,两个仆役伸长的手竟被他一一斩断!
惨叫震天。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泄愤,很显然,此人是早有预谋,奔着杀人来的!
曹性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腥臭和温暖的感觉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你是什么人?”他颤抖着问。
那人缓缓把目光移过来,略带惭愧地一笑:
“我乃颍川徐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