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时刻,张闿终于赶到了!

乱战厮杀是高览、徐晃、张辽、高顺他们的事情,张闿是个杀手,他开战的时候目标就只有一个。

“郭嘉!张闿又来寻你了!”

上次郭嘉在河南尹试图掘开黄河时,张闿为了保护温恢,错过了杀他的机会。

上次要是有他,绝不会让郭嘉最后时刻还能逃走!绝不会!

他抬手如电,已经立刻斩杀两人,随即越过田丰,冲着堤坝上的河北军奋力奔去!

“诸君!汝等都是父母生养,都是大汉百姓,为了这些贼人甘愿赴洪流之中,值得吗?

你们睁眼看看,你们在帮谁?你们帮的不是对你们有恩的袁本初,是郭嘉!他当年就背叛袁本初,如今又来祸害汝等,你们帮他,就是在害袁本初,你们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经过了这么多厮杀,张闿的经验和技巧都已经远远超过从前,他现在会蛊惑人心,尽量减少是阻碍,而他的呼唤显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那些河北军士兵本来就非常迷茫,现在更是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铲子和锄头,任由张闿从他们身边越过。

袁尚刚才看见张闿的时候几乎愣住了。

他沦落到现在,就是拜张闿所赐,若不是张闿下手将袁尚打的毁容还坡了一条腿,袁绍也不会失去对袁尚的宠爱。

张闿出现的时候,袁尚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下意识地想要拔刀把张闿一起砍了。

但才上前两步,不断涌出来的河水就让袁尚冷静下来——现在杀了张闿又能如何,杀了他之后立刻跑吗?

人难道还能跑得过洪水?

要是稍稍迟疑一下就是死!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得先阻止洪水才行!

他立刻扑上去,狠狠将田丰扑倒在地,狠狠按在地上,冲着身后厉声道:

“还等什么,赶紧上!现在是生死关头了!”

他手下众人愣了愣:

“是杀张闿,还是……”

“混账,先把洪水挡住,再杀这狗贼!”

袁尚强行认了艾先生当义父之后立刻想到的就是赶紧返回冀州,确认一下袁绍死没死。

经过这场大败,袁绍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袁尚只要能掌握冀州,配合徐庶接收冀州、幽州,那他之后就是英雄,尤其是冀州北边还有蠢蠢欲动的鲜卑,如果他做得好,再加上认了袁翔当义父,之后最少也能像刘琦一样继续领军。

为了这个,他也一定要拼死一搏,一定要回到冀州!

“拦住他!”见张闿扑来,郭嘉慌了神,哆嗦着让人赶紧阻拦,自己埋头拼命挖掘沙土,让更多的水流漫过来!

张闿一脚踢翻一人,反手一刀劈过去,可没想到眼前阻拦自己的士卒是田丰手下的亲信精锐,居然颇有江湖武艺,张闿这一刀虽然势大力沉,可毕竟焦急之中少了很多变化,那個河北兵扬起铁铲迎过去,只听当的一声,铁铲被一下劈开,张闿的刀上也被磕出一个缺口。

那个士兵飞起一脚猛踢张闿胸口,张闿哼了一声,敏捷地侧身躲避,又一个横扫掀起一片水浪,几个军士下意识地躲避,张闿却迎头钻过来,靠着身体将面前两人撞倒,反手两刀落下,将两个士卒砍杀。

他且战且近,几个试图阻拦的河北军都被其一一斩杀,到处鲜血横飞,这些田丰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士都精通战阵厮杀之法,但在这种烂泥地跟经验丰富的张闿格斗还是太强人所难,明明有机会将张闿狠狠斩杀,可张闿拼着受伤稍稍施展杀招,又是杀得周遭一片鲜血,硬是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见张闿如此武艺,几个河北军士兵慌了神,纷纷让开一条路,只有郭嘉还在奋力挖掘,水越来越多,张闿已经大步杀到郭嘉面前!

“郭嘉,吃我一刀!”张闿刚才一顿厮杀固然帅气顺畅,可将周围众人逼退,他身上已经多了不少伤痕,疼地他直皱眉头,可他不想让郭嘉看出破绽,仍是奋力咆哮着,环首刀举过头顶,用力斩了下去!

这一刀,他本以为能一下斩落郭嘉的人头,可下一瞬,他感觉脚下一扯,立刻全身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水中——

刚才那个被自己一刀砍翻的河北军士居然一时没死,不愧是田丰精挑细选出来的河北勇士,纵然倒在水中,仍用最后一口气抓住了张闿的脚踝,就是这一抓,让张闿顿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水中!

见张闿摔倒,身边两个河北军士兵立刻反应过来,挥动铁铲砸下来,张闿赶紧用左臂挡在面前,只听咔咔几声,他的手臂已经被打折,软软地垂了下去,头上也中了几下,登时头破血流,昏昏沉沉。

若是旁人,这下应该已经没了,可张闿毕竟是纵横许久杀人如麻的顶级杀手,那几个河北军士面露喜色,他却哈哈大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右臂飞快夺过一把铁铲,硬是凭着一股血勇将拦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一打翻。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强忍着剧烈的眩晕,咧嘴笑道:

“哇,我就说……做人要慎之又慎,这稍稍不慎,就……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此刻,洪水越来越猛,大多数的河北军已经下意识地散开去寻找现在还安全的地方暂避——事实证明,很少有人能当真不惧死亡的降临。

只有郭嘉。

只有郭嘉还在兢兢业业地挖着,试图进一步扩大决口。此刻正是黄河水涨,小小的决口若是不顾都会越来越大,要是不封堵此处,后果不堪设想。

张闿左臂骨折,只有右臂还能活动,刚才他已经丢了刀,只剩下一把铁铲,却依旧蹚过大水匆匆向前。

郭嘉感觉到张闿逼近,索性把手上的铁铲一扬,将大量的河沙和河水朝张闿扬过去,要是之前张闿根本不惧,可现在他遭受重创,浑身疼地厉害又站在已经没过脚踝的水中,这下当然躲不过。

他哼了一声,用右手遮挡面前大步向前,郭嘉快步冲上来,他双手攥紧铁铲,用尽全力朝张闿抡了过去!

张闿单手持铁铲,用力挡住郭嘉拼死一击。

尽管他受伤不轻,只剩下五成力气,可依然稳稳挡住了郭嘉势大力沉的一击,随即挥动铁铲砸下来,重重敲在郭嘉的脑袋上。

如果这是锤子,郭嘉已经被砸的脑浆迸裂,可这铁铲的杀伤力终究不足,这一下劈上去,郭嘉惨叫一声,头破血流,却终究没有倒下!

不仅没有倒下,郭嘉还发疯一样扑上去,一头重重撞在张闿的怀中,一拳狠狠砸在张闿骨折的左臂上!

“啊!”

饶是张闿坚毅如铁,这下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刚才的伤让张闿昏昏沉沉,想要移动时,发现洪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一时移动不得,但张闿还是力大无穷,径自将郭嘉重重甩出去。

现在水位还在上涨,袁尚手下那些人反应太慢,现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高处移动,一时半会很难赶到面前,而河北军士站在高处,此刻见张闿受伤,几人壮着胆子举着铁铲缓步走来,已经对张闿形成了合围。

现在张闿身负重伤,因为水的阻隔,身后众人已经一时难以对进行有效支援,郭嘉忍不住哈哈大笑,压抑已久的阴霾在他心头烟消云散。

终于!

终于成功了!

张闿只要一死,袁尚军必然肝胆尽丧,只能看着洪水将他们尽数冲走,就像冲走一群蚂蚁一样。

在河流的恐怖威力之下,再高明的武艺、再厉害的算计也是无用,不说别的,现在的张闿如何能穿过这么多河北军士的包围来杀他?

他有这个本事吗?

郭嘉此刻终于容光焕发,恶狠狠地指着张闿厉声咆哮道:

“张闿!你本领再强,此刻又能如何?

此刻你如何杀我?你如何杀我?”

张闿不住地喘着粗气,见洪水不断上来,他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就已经立刻做出了判断。

“河北诸公请静听了!我张某只说一件事!”

张闿缓步向郭嘉走去,最后关头,他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呐喊,“我张闿自幼贫寒,可父母都在身边,我从小生的高大魁梧,给人种地,是一把好手!”

此刻黄河水还在不断地涌出来,袁尚急的抓耳挠腮,暗骂这张闿是不是一个疯子,你特么一个杀手关键时刻站着不动开始念叨了,不服就赶紧退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出身名门的袁尚自然看不起张闿,也懒得听张闿痛说自己的家世,他之前参与过几次治水,感觉这水流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

只要赶紧杀了郭嘉,夺下河堤的控制权,现在还能堵住大堤。

但你张闿在干什么啊,怎么还在念叨这种没用的东西啊?

张闿见众人都怔怔地看着自己,心中稍稍缓了缓,强行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又开始回忆着当年的故事:

“我十八岁的时候,闹了大饥荒,徐北颗粒无收,又有连年兵祸,当时朝廷不仅不赈灾,还要让我们去当当兵打凉州贼,我们村之前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连尸首运回来的都没有。

我被强征去参军,不想死,就杀了县中的官吏,逃到山中,亡命做贼,总算是练出了一身武艺,靠着帮别人杀人讨个活计。

那几年,我以为我这种为了吃饱就杀人已经是丧尽天良,可之后我见了笮融、见了阙宣、见了那些杀人根本不问为什么,只求取乐的人,我才知道我之前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就算跳着高杀人,这辈子也不可能杀得比那些豪族名士多,他们说我残忍难言,说我张闿是个匪类,可我就不服了,我杀人能杀几个?

我打家劫舍能抢几何?他们一句话就决定这么多人生死,为什么天下都说他们是好人,我张闿为了求活杀人反倒是恶贯满盈的恶贼?

我不服啊,那时候我恨极了大汉,我恨不得将这个朝廷所有人都杀光,别说掘开黄河,我甚至都想过弄出地龙翻身,将这朝堂完全埋葬,杀了所有人!

你们对大汉的仇恨才有几何?老子可是参加过黄巾的人,论对大汉的仇,我比你们可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