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自然也没有再端着的必要。
他等月曦神女端了一杯烧好的香茶过来的时候，就笑着说道：“茶好，老先生人也好，后生后学又哪里敢再如此小心眼？”
“哈哈哈，哈哈哈，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我人好的呢。好，好，好，今日也算是遇到一个知己了，我们以茶代酒，论道畅聊一番吧……”
“请！”
孟怀自然愿意跟这样的老先生一起谈天说地，论道天下。和高人说话，不自觉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在玉鉴道人刻意的介绍和解释下，两个人倒也聊得十分投机。
特别是，孟怀时不时用一两句上一世的词语，去解释这一世的道法，也能说出令玉鉴道人眼前一亮的观点来。
就这样，两人边喝茶，边谈天论道，一路无事。
“砰——”
可是就在两人说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大桂树发出了“吱吱吱”的怒吼。
“唰！”
在孟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玉鉴道人已经闪身出去了。
等孟怀同样出了树屋的时候，他就看到玉鉴道人浑身白光大放，一身伟力四散而布，站立在桂树顶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天空之中。
孟怀也一纵身上了那大桂树顶，站在那里向着头顶看去。
他看了又看，可是，都看不到头顶有什么。
头顶除了那蓝天白云之外，就是那空，就是虚无。
可惜，他又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去问去说自己睁着大眼，却什么都看不见，像个瞎子和傻子一般。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也站在那里，顺着玉鉴道人的目光向着天空看去。
沉心静气之后，孟怀也发现了天空之中的不同。
在这大桂树之上，差不多有一两万丈的地方，有一个很大范围之内的神识反馈和周边对神识的反应不一样。虽然看不到那是什么，但那个地方似乎连目光都难以逃脱那个范围。
只是，孟怀却始终难以判断那地方到底有多大，又为什么会这样，也就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幸好，现场还有一个连他也不如的呢。
“爹，你在看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一蹦上来，月曦神女就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的内容，正是孟怀想问的。
这一句话问出之后，让孟怀都有点喜欢这个之前似乎单纯到没多少脑子的女子了。
孟怀侧眼看了一眼，那像是女大学生一般有着清纯愚蠢的面容，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而，月曦神女看到了孟怀勾嘴角想笑的样子，脸骤然一红，十分害羞地更将头抬得高了。似乎这样就不用看到孟怀的耻笑了。如此动作，都没有发现随着她抬头，那本就修长的脖颈更是被拉得犹如天鹅一般，那脖子上的青色的血管都可爱得微微抖动了。
甚至，因为孟怀站得高了一些，眼角的余光，都能从她那略显宽大的领口之中，看到里面的沟沟壑壑和乍泄的春光了。
孟怀可不是那种没品的人。
看到春光粉嫩的时候，他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反而不再故意看月曦的窘态了。
玉鉴道人没有看到这些。
他的神情是十分严肃的。
他一直在盯着头顶的看。
许久之后，他才想起来回答女儿所提出的问题：“是虚空蛤蟆！”
这一说，孟怀和月曦都更糊涂了。他们两个读的书和见识都是远远不能和玉鉴道人相比的。
孟怀依旧没有好意思问，而月曦神女对自己的父亲就没有那么多的不好意思。
她想着反正也在外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无知了，索性就承认了自己不懂不知道。
“什么？蛤蟆？哪里有什么蛤蟆？”月曦神女开口问道，那目光和神识都在向着天空之中延伸，想要找到那蛤蟆在哪里呢。
“是一个禁区。”
“禁区？禁区不是在大地之上的吗？还有禁区怎么会飞的？”
“是少有少见的一种禁区。”
玉鉴道人进一步解释道。
“禁区并不是存在在大地之上，在大地上有，在高山上，在湖泊之中有，在大海中有，当然，在天空之中，在云层之上也有。”
“而这个‘虚空蛤蟆’就是少有的一种能够在天上飞的、似乎还有着最基础的灵智的一种禁区。”
“还有这种生灵的存在？”月曦神女满脸的惊讶。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世界之中未知的东西其实是比已知的东西要多的。”玉鉴道人感慨地说道。
“怎么可能？”月曦神女又反对道，“应该是未知的少，已经得多吧？就比如这万事万物，我认识的就是多，不认识的就是少。”
“你错了！”
玉鉴道人摇了摇头。
“你看看这个。”
说话间，他用手指在天空划了两个白色的光圈，这两个光圈一大一小。
“你看一看，你的认识是在这一个圈子之内的东西。这个圈子就代表你所能够接触到的极限。而圈子和圈子以外的地方，就是你所接触不到的。圈子本身就是处在临界状态的，你所能够知道的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你的圈子越小，你的极限越小，反而知道知己所不知道的越少。你的圈子越大，你的极限越大，就越是能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越多。”
“啊？”
这样一说，月曦神女是真的彻底糊涂了。
“什么圈子不圈子的，又什么是知道的不知道的？”
她嘴里嘟囔着。
但是，孟怀明白了。
这玉鉴道人所说的就是上一世，芝诺所说的“学习悖论”啊，又称作“圆圈悖论”。
学习的越多，不知道的越多。人的知识就好比一个圆圈，圆圈里面是已知的，圆圈外面是未知的。你知道的越多，圆圈也就越大，你不知道的也就越多。
这有着自己女儿的奇怪老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凭着自己就能感悟出“有知”与“无知”的辩证关系。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任何一个时代的那些绝顶聪明的人啊！
“切，就跟你已经明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