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落台市的黑道变了天。

这一切的源头,皆始于显龙组的新任当家。

也就是他们老当家的女儿邢苔。

居然神奇地镇压了金湾组,与和联社想要扩张的野心。

并且强势地说服了这两股势力,共同配合她去收拾一些“祖辈”的产业。

如此一来,显龙组里某些心思不纯的部长,顿时就变得乖巧了许多。

然而邢苔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

毕竟,就在她父亲入院治疗的这三个多月里。

女孩便已经遭到了数次袭击。

所以无论是为了她的父亲,还是为了她自己,邢苔都决定要查清楚某些事故的真相。

而这条彻查之路。

毫无疑问,也必定会流出血腥。

另外,或许是因为某个都市传说的郑重提醒。

所以在整顿帮派的过程中,邢苔也没有忽略掉杨阜显的病情。

几乎每隔三天。

女孩就会去探望一下男人的状况。

令人感到庆幸的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阜显的精神居然真的有了好转的迹象。

乃至在近一周的观察中,他都未曾陷入过癫狂的状态。平时多只是静默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亦不动弹。

大概是受此影响,男人体内的灾厄也逐渐沉寂了下来。

使得姜生这些天,都没有再现身阻止过车祸。

总而言之,于邢苔和金湾组完成谈判的半个月后。

各种事件,基本稳中向好。

唯独略显遗憾的,应当就是邢苔身上的气质。

正在日复一日地,朝向愈加沉重且阴郁的方面转变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她走的路,本身就注定了要去审视人性的丑恶呢。

或许我们还应当恭喜她。

恭喜她的双手尚未沾染鲜血。

虽然这种恭喜,八成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

这天的落台市阴雨绵绵。

冬日的雨丝如剃刀般,刮擦着行人体表的温度。

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连带着那秃露的枝丫也左右摇摆。

阳光难以穿透昏暗的云层,致使城中的所有事物,都被涂上了一层浅淡的灰色。

花卉的红不再那么红,植被的绿不再那么绿。

邢苔是在下午六点左右,撑着把伞回家的。

她的衣着看起来有些潮湿,往日曾引人注目的金色短发,此刻也无精打采地低垂着。

姜生蹲在少女的房子里。

蹲在客厅的窗边,一如既往。

“我回来了。”

邢苔一边收起雨伞,一边对着空****的玄关说了句。

“喵。”

姜生本不想答话,但最终,还是平静地叫唤了声。

近两周内。

黑猫一直在通过傀儡,监视许明的个人行动。

然而许明,却始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医生。

每天都乐于循规蹈矩地,给各种病人安排治疗。

难道。

他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灵能力者?

他不过只是于偶然间,发现了杨阜显身上的异样,所以才主动地参与到了治疗之中?

黑猫想着,但又越想越觉得古怪。

毕竟杨阜显的主治医生,刚好是一个灵能力者,这件事未免也太凑巧了一点。

可如果这个许明是有问题的。

那为什么,在杨阜显已经逐渐好转的当下。他却仍然没有进行干预呢?

甚至还在积极地开展工作。

简直就像是,他也希望杨阜显能快点好起来似的。

事实上,姜生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手,进而利用幻术控制住许明,乃至询问出所需的真相。

然而考虑到,它尚不能确定许明和灵管处之间的联系,也不能确定许明是否有同伴。

甚至都不能确定,许明这位医生的实力如何。

所以姜生还是决定,先继续在暗中观察一番。

以免伤及无辜,或者打草惊蛇。

毕竟眼下,就实际的状况而言。

杨阜显的病的确是快好了。

避免节外生枝,这或许才是最为首要的目标。

反正,只要让傀儡和昆虫全天候地盯紧病房,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没戏能唱了。

心怀着如是的想法。

黑猫眯起眼睛,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也许在这座城市里,并没有什么怪异协同。

举目凝望着窗外的雨景,姜生的心情难得放松了几分。

也许杨阜显,只是被他的仇人动了点手脚而已。

黑猫简单地做了个猜测。

灾厄与邪灵的衰弱,让它终于有了种能改变些什么的信心。

突然,顶着头金发的邢苔,趴在了姜生的侧边。

少女的脖子间挂着条毛巾,外套被脱了下来,丢在一旁。

露出了对雪白的胳膊,和胳膊上隐约的肌肉。

寂静的屋檐下。

宽敞的飘窗前。

人与猫共同欣赏着迷蒙的细雨。

“英雄。”

几个呼吸隐没,邢苔转过了头来。

用一双黯淡,又分外动人的眼睛凝视着黑猫。

“明天,陪我出去走一走吧,我想把我的头发染回来,再去买一些普通的衣服,然后逛逛公园,亦或者是游乐场。”

邢苔说着,白皙的手掌,搭在姜生的背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总之,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因为后天,我就要去清理叛徒了。

去清理那些,谋害了我爸的组员。

少女极缓慢地,把额角贴近了姜生的肩头。

所以,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因为我,马上就要变得不是我了。

……

这段时间,或者说是这半个月。

邢苔见证了许多东西。

她见证了敌人的凶残,也见证了近亲的贪婪。

她见证了官商的腐败,也见证了黑道的混乱。

所以她无法压抑,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仇恨与怒火。

所以她计划着复仇,也决定了要做出改变。

可想要改变一个污秽的地方。

普通人,又有多少机会能保全自身呢。

“滴答滴答滴答。”

悬在墙上的褐色时钟,一分一秒地不停作响。

邢苔躺在微凉的窗边,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

少女抱着黑猫。

终将自己温热的呼吸,凑向了对方柔软的颈间。

“英雄,你知道吗,我多想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英雄啊。”

“可我好像,永远也没法实现这个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