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盛会更像是接风洗尘的宴席,议事的事儿又被慕冥渊安排在了明日的朝会。

慕珩跟着我走在正殿前出宫的路上,却突然因身后轻巧的追赶声而停了下来。

是赛娅。

我有些疑惑,她追我们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赛娅停在了慕珩面前。

慕珩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也莫名其妙地移开了视线。

“赛娅公主,天色将晚,你可该跟着你王兄回去的。”慕珩柔声地说。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慕珩。”

“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说完,又回望了一眼我,道了声再见,便又如同一只欢快的雀儿一般跑开了。

我扑哧笑了一声,倒是让慕珩又看向了我。

“你笑什么?”

“你可能被小公主惦记了。”

慕珩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讪讪地抿了抿嘴。

正纠结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小太监又走到了我面前。

“圣女,丞相家的小姐让小的来通传一声,已在宫门外备好了马车。”

我惊喜,来天佑这些日子,确实还没来得及去见季芸。

或许是带着想见之人的急切,我下意识拽起了慕珩的手腕,拖着他一直走到了宫门口。

当我转身,才惊觉,慕珩就这样被我拉了一路!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我拉他做什么啊!

“那个,你的府邸顺路吗?顺路的话,我能载你一程。”

慕珩的眉梢染上一层喜色,嘴角也跟着弯起来:“不顺路。”

“不顺路,那你笑什么?”

我眨眨眼睛,这人真是看不透!

“阿忧,这世上哪条律令说,不顺路,我就不能笑?”

我翻了一个白眼,便直接上马钻进了马车,留给了慕珩一句“再会”!

到了丞相府门前,没等车马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

“慢点!圣女也应该有个圣女的样子。”季芸笑着搀着我。

“丞相府可是比西疆宽敞多了,怪不得你前些日子回去的少了。”

季芸敲了敲我的脑袋,“就你话多!”

我们打闹着,迎面却走来一位身穿长衫,举止儒雅的中年人。

“爹爹。”

这无疑就是季丞相了。

“见过季丞相。”我也恭敬地行了一礼。

“是无忧吧,我都听芸儿说了,孩子,就叫我伯父吧,以后这丞相府就是你的家。”

季丞相的声音很慈爱,就像我印象里父皇的那样,我斟酌着他的话,家,多么珍贵的一个字啊。

曾经我最奢望和怀念的就是家,可现在不论是西疆,还是此刻的丞相府,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成了我与这世间的牵绊。

喧嚣尘世,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努力的活着了。

“好,伯父。”

季丞相温和地笑着,冲着我和季芸摆摆手,季芸便立刻拉着我往后院跑去。

“我可是都听说了,这庙会你可是让西疆火了一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我也没想好,不过明日朝会,我想趁此机会让天佑与西疆通商。”

“通商?”季芸的手指抵了抵下巴。

“可是天佑的铜币不一定是西疆需要的。”

“但天佑的精铁和技术是西疆需要的,我打算和慕冥渊谈个条件。”

我一脸的胸有成竹,倒是也让季芸来了兴趣。

“条件?你确定要和慕冥渊谈条件?你可是比我更了解他的。”

我拿起一旁茶盘上的橘子朝着季芸丢了过去,还不忘冲她挥了挥拳头。

“好了,不取笑你,你是有主意的,我信你,明天爹爹也会去朝会,他会帮你的。”

季芸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了我。

“你今天,也该看到了他了吧,还有他那后宫独一位的皇后?”

我又抓了个橘子,在手里摩挲着。

“他当真为了沈舒怡,空设六宫?”

空设六宫,这是多少帝王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当时父皇心里只有母后,可还是压不下朝堂的非议,纳了位贵妃。

“呵呵,也就是你这痴心的看不出来,他们不过是明面上做戏罢了。”季芸慢条斯理地拨着橘子。

“做戏?”

“你觉得他会喜欢沈舒怡那种的?不过是需要将沈家的握在自己手里罢了,小道消息,沈舒怡只是有名无实的皇后而已。唔,这橘子真酸…”

季芸一边咀嚼,一边又看向我,但她的话却在我心里还是惊了一层浪。

为了把沈家握在手里?

顾远当时也是这般对待沈家的,但那更像是一种忌惮,可慕冥渊是不会因为这种忌惮就屈从于沈家的,那会是什么原因?

“阿姐,他于我,你是知道的。可你也知道,我的计划、身份和他曾对我的绝情,所以,慕冥渊永远不会,也不可能会成为我的变数,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西疆刚刚踏出第一步,我需要先让西疆拥有后退的实力,而且,沈家,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一年前,我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想明白,只是想复仇,想让一些人付出代价,可却让自己付出了代价,这次,每一步,我必须都要落子有数。”

季芸把玩着那橘子皮,橘子皮被她拨得像一朵莲,她一握,却又将那裂开的橘皮拢成了橘子的模样。

“无忧,你看,橘子不剥皮,你永远不会知道它是酸是甜,可是,你若剥了皮,那又注定回不到原有的样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有,这一年,我必须要说,于公,慕冥渊是个好皇帝,于私,这是你与慕家的私仇,你的身上里流着王族的血,永远不要被仇恨蒙蔽的双眼。”

季芸的话何尝不是我的顾虑,顾远好大喜功,一己之私攻南城,毁西疆,但自从慕冥渊继位,不论是这一路我听到的,还是我看到的,他都可以说是称得上勤政为民的帝王。

可,这又怎么样呢?

直到这一刻,我始终认为家仇是与道理无关的,夺你父母之命者,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啊!只不过我现在要做的,是要让西疆先足够强,足够成为我手里那一只好用的矛!成为我御敌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