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天地一切力量的源头都是阴阳二气。
那么……
求天魂，地魂，人魂的原理。
……
荒崖前，李元感受着自己身后金身仙相的膨胀，忽地托腮开始了思索。
种种过往画面和回忆在脑海里浮现。
忽地，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明悟。
也许：
天魂，便是【阳【阴】阳】；
因为人魂似乎是【【阴】【阳】】；
如此继续推断，地魂，或许便是【阴【阳】阴】。
而三魂和人之间的联系便是……人自身的神魂。
可于天魂而言，人之神魂藏在“阴”中；
于地魂而言，人之神魂当藏在“阳”中。不！神魂无法藏在“阳”，所以依然会维持原本的躯体；
而人魂体系，人的神魂则自然还在本体中。
所以，三种修炼体系，只有天魂能离开，甚至重新选择躯体，其他的……都不行。
……
这些念头纷纷闪过。
其中有此时李元的感受，也有暂时无法得到证实的猜想。
但于天魂的思索，李元觉得并未出错。
因为他的神魂已经钻入了那八千余箓种中，而枯火则在其外，仙相便是由此而成。
这仙相才是他真正的本体。
而之前那座山峰只是一次适应性练手而已。
可以说，天魂只有达到了第二境界，那才会真正地产生质变吧？
而因为枯火的阳气足够恐怖，所以仙相所成便不止于九丈，而在继续膨胀，飞速膨胀。
不消半个时辰，九丈仙相已经变成了百丈。
百丈金身仙相在他身后煌煌而立，顶天立地，巍峨雄壮。
仙相之外那一层浅覆的枯火，彷如静海汪洋生潮水，看似缱绻柔和好似绸缎，实则深邃宏伟深不可测；静时和蔼可亲，可一旦生怒，那便是……天灾。
相比起来，李元就只如小蚂蚁一般了。
可李元其实却已不是这只小蚂蚁，他的本体是这百丈仙相。
旋即，李元迅速藏起了这过于显眼的百丈金身，缩入了作为人的躯体之中。
致密压缩的能量外裹上了一层人皮。
而熠熠的光芒于这深山老林的天地间一瞬消失。
李元放开感知，倾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特意选这种偏僻之地突破，就是不想才突破让人知道。
在感知了一圈儿后，除了些山中野兽，便是什么动静都没了。
他这才睁开眼，扫了一眼自身数据。
原本在收获新一批箓种后，他的数据是“14～224”（13530～223662）。
而现在在阴阳以“天魂序法”融合之后，他已真正地产生了三品的质变，而达到“38～626”（37884～626253）。
这应该可以和原本是75万战力的幽骑勉强打一打了，只不过……应该还是略差一筹，或者说打不过。
至少在正面战场上，若是他和三千幽骑光明正大地交锋，他……会输。
可是，哪个傻子会和三千幽骑在正面交锋？
趁着夜色，趁着幽骑休息的时候，直接变成苍蝇飞进去，然后一波虐杀，那不香吗？
三千幽骑虽正面遇上，胜他一筹，可生死搏杀，却完全不是他对手。
李元在脑海里稍稍演化了一番，大概明悟了自己现在的力量定位：某种程度上，他已经超过了他曾经见过的大部分存在了。
不过，苏木神，神灵墓地，极乐宫，殓衣斋，皇都那位曾经发现他的存在……暂时都不在此列。
得试试手了……
李元思索着的时候，谢瑜则在旁有些目瞪口呆。
此情此景，她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知道自家男人强大，可再强大那也还是五品。
可即便她只是六品，也知道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力量绝对绝对和五品没有半点关系。
别说五品了，她连做梦都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力量。
这……已经是神仙了吧？
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辨别的思绪涌上她心头，这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又不傻，忽地就把这恐怖无比的力量和“天子遇刺”联系了起来。
那天她喝多了。
那天孤城没喝酒。
那天她受委屈了。
那天孤城好像心不在焉。
然后，她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那刺杀天子的，会不会就是如此强大的孤城？
可天子为什么没死？
是了，天子的底牌极多，挡住了孤城的必杀，所以孤城才假意闭关，以避天子。
谢瑜忽地感到皇都的水好深好深。
如果天子连刚刚那样的孤城都能挡住，那皇都的强者又会是什么模样？
那二姐……会不会其实处境非常危险。
谢家被灭，一切都是在指向二姐。
皇都还有不少谢家人，那凶手下一步会不会去皇都？
“孤城……”
谢瑜用小绵羊般的讨好柔声轻轻喊出这个名字，然后却支支吾吾，“我们……你……我……”
李元坚定道：“是我们。”
谢瑜露出笑，她忍住心底那种“食物链低端对顶端的恐惧”，而扑入了李元怀里，她紧紧搂着男人，可双臂依然在颤抖。
若你知道你枕边人藏了无数秘密，若你知道你枕边人强大到可以随手碾死你，若你想到其实有很多次你的枕边人都悄悄消失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你……不怕么？
谢瑜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她紧紧搂着李元，想让自己重新适应。
李元也感到了她双臂的颤抖，于是轻挽着她，若情侣一般坐在初春的艳阳天光里，头靠着头，一起看着青山绿水。
可谢瑜还在颤抖。
李元微微皱眉，他不想枕边人这样，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可这似乎又是她必然会产生的心情，就如当初他和阎娘子在一起时，阎娘子若是摇身一变化作现在的模样，那他会想什么？
那故事就不是“相濡以沫”，而是“我家老婆是恐怖鬼王”了……
李元稍稍侧头，却见身侧白衣女子双眸紧闭，睫毛都在跟着颤抖，这显然是怕极了。
他想了想，忽地计上心头，于是长叹一口气。
这一口气，让谢瑜寻到了话题。
“你……你怎么了？”
李元叹息道：“我还是太弱了。”
谢瑜：？？？
她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明明没见过比你更强的了。”
李元叹息道：“你才六品，没见过很正常，可是……欸……”
谢瑜道：“我见过我家老祖呀，我家老祖好像和你不是一个层次的……”
李元道：“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众人之力才是无穷无尽。我便是比你家老祖强一点点又如何，我们大哥的三万瀚州铁骑终究还是能轻易杀死我。”
谢瑜对三万瀚州铁骑还是很有信心的，那是她谢家赖以横行天下的底气。
可她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还是摸不准是自家男人强，还是三万瀚州铁骑强。
“所以，其实我并不强，只是表象而已。”
李元趁机得出结论。
谢瑜觉得怪怪的，可有了三万瀚州铁骑作为支撑，她好像又没刚开始那么怕了。
她挽住李元胳膊，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然后道：“原来你已经突破了四品。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是东海来的吗？东海是一片神秘的海域，我只听闻妖魔鬼怪出没，从来没听说过那儿还有人。”
李元道：“东海有仙域的，那儿是有人的。”
于是，他又一通讲解。
良久，谢瑜恍然：“所以，你也是从东海仙域来的仙人？”
李元摇摇头道：“我不是。”
谢瑜无语：“那……那你和我讲这么多做什么？”
李元道：“我只是为了告诉你，东海是有人的。”
谢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道：“那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是从东海来的吗？”
不自觉间，她的说话又重新放开了。
李元道：“其实，我不是从东海来的。”
谢瑜一愣。
李元道：“我只是垂涎姑娘美色，所以才自抬身价。”
谢瑜捏起了小拳头，轻轻捶着李元道：“我有什么美色呀？”
李元笑道：“在我心里，你就是美。”
谢瑜道：“讨厌，哪有你这样的强者？”
李元道：“没见过吧？”
谢瑜摇头：“没见过……”
李元笑道：“现在你见到啦。”
说罢，他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善泳者溺于水，在你眼里我或许挺强的，可我越是强大，接触到的对手也越是强大，危险也越大……其实，我真的还是很弱。
我才刚刚突破，境界不稳，还必须要去找一些强大的存在试试手。
战战兢兢，莫过于此。”
谢瑜觉得挺有道理，便开始安慰他：“没事的……你真的很强，相公，你要相信你自己。”
李元握住她的手，继续叹着气。
谢瑜则是继续安慰他。
在这不断的叹气和安慰里，“食物链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在慢慢消弭，无踪。
……
……
李元要试试手，他便想把第一个目标定在“极乐宫”上。
原因很简单，据他观察，极乐宫和各方的牵扯都最少，无论其中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不会进一步引来幕后的力量。
而且，他和极乐宫渊源颇深。
若不是“千里一线”提供了那么多的方便，他或许根本无法快速且便捷地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他想亲自去拜访一下极乐宫。
可是，从燕云道到绵州道，距离真的很远，如果带着谢瑜一起去的话，那至少需要两个多月时间。
所以，他准备继续动用“九道临时巡令”。
而这也是他唯二还能动用的恶鬼道具。
在他装备栏里，此时还未变成暗淡的只有三个：
【装备1：1钱（30）】
【装备2：九道临时巡令】
【装备3：饿鬼笼（1）】
至于“孽镜”、“千里一线”，甚至“鬼锤”居然都变暗了，这说明这三者已经无法承受李元的阳气了。
……
从荒崖离开后，李元带着谢瑜回到城里，然后在租下的小宅院饱餐，又沐浴。
待谢瑜上了床榻后，李元便准备离开。
可他才下床榻，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动静。
他微微侧头，谢瑜闭着眼，呼吸均匀……
可谢瑜这模样哪儿能瞒过李元？
这分明就是醒着，却在装睡。
李元稍作犹豫，便掏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在谢瑜面前晃了晃，道：“我不是出去鬼混，这东西是个宝物，能够让我缩地成寸……”
谢瑜：Zzz……
李元继续道：“总之，我能瞬间去到别的地方，白天我不是说要去练手吗？现在就是去咯。快的话，天亮前就回来了。”
谢瑜睁开眼，一点儿瞌睡样都没有。
“瞬间去到别的地方？”
她狐疑地问了一句，然后又道，“那你在密室……”
李元尴尬地应了声：“嗯。”
谢瑜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她问：“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场游戏？”
李元道：“若是游戏，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了……只是，我身上真的有些秘密。”
“天子是不是你刺杀的？”谢瑜忽地问。
李元点点头。
“难怪……难怪……原来……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天子。
你娶我，也只是为了能够靠近天子。”谢瑜轻声道。
李元义正言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刺杀天子，完全是因为那一天他出言调戏你，我受不了！”
谢瑜道：“你就承认了吧……”
李元怎么可能承认。
这太伤人了。
他连连摇头，道：“小瑜儿，你可以猜测，但你不能冤枉我。”
两人对视。
良久……
谢瑜道：“那你去找谁练手？”
李元道：“我打算去绵州道，找……”
“找谁？”谢瑜抽着鼻子，委屈巴巴，一副“你又要瞒我”的样子。
李元道：“找极乐宫。”
谢瑜：？？？
“什么宫？”
“极乐宫……”李元挠着头发，他已经没有理由继续欺骗枕边人，所以他不再欺骗。
谢瑜张嘴良久，幽幽道：“又骗人……”
李元犹豫了下道：“那我带你一起去吧，到时候你站外面看就是了，只不过从这儿到绵州道要很长时间。”
谢瑜推攘着他身子道：“你去吧，早点回来，你要和谁试手我才不在乎呢。”
李元点点头，起身，对她笑了笑，然后手握“九道临时巡令”，瞬间消失在原地。
……
下一刹，李元出现在了一片荒原上。
这片原野上犹然还存在着不少尸骸碎骨。
数十年前，神木殿测试极乐宫规律时，李元曾经来过一次，所以此番他也算轻车熟路。
此时，他静静坐在一处山壁前，在他面前，一团金光熠熠的金身迅速浮现，走出。
他生怕躯体受伤，便走离了躯体，然后昂首阔步，往前面的旷野走去。
走了一会儿，他忽地眼睛一闪。
月光下，一道道金光正在草丛和石碓里发亮，很是刺眼。
李元看去。
是黄金。
他回想起之前某个人因为捡了黄金，而召来了某个恶鬼，从而失去了心脏。
“心脏？”
百丈金身的李元摸了摸胸口，在那里是炽热的枯火，是奔涌的祖箓。
于是，他弯腰捡起了那些黄金。
黄金才落入他手上，便在枯火里发出怪异的“哧哧”声，不一会儿功夫，冷气飘动之间，黄金显出原本模样，那是一个个已经腐烂的身体器官，有心脏，有腰子，什么都有……
李元掂了一会儿这些器官，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并不会大意。
这里，可是大周九道上恐怖的禁地之一。
可是，他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目标。
于是李元又开始弯腰捡黄金。
他宛如在稻田里拾麦穗的农人，在这禁地里捡着黄金。
捡着捡着，他忽地感到脚上好像缠住了什么。
低头一看。
嚯，是蛛网。
他抖了抖脚。
枯火瞬间覆笼了蛛网，发痴极其怪异的“哧哧”声，很快，蛛网全部消失，变成了又黑又湿的头发，发丝间甚至还结了饼，隐约可见是红黑色的血迹。
这些头发就好像从空气里长出来的，古怪极了。
李元弯腰，揪住那头发，开始往外拔。
这一拔，总算出事了。
那漆黑的头发陡然出现了怪异空洞，空洞里宛如鼓风机般吹来大量阴气。
这些阴气吹来，直接让李元感到了寒冷，他脚踝上的枯火竟然往里缩了数寸，小了那么一小圈儿。
空洞里，一团怪异黑影快速地往外爬着，那是个没有四肢的孩童身体，而这人彘般的躯体周围还有“八只脚”，这些脚皆由人体器官组成，也都各有着一颗头颅。
那漆黑的头发，便是从这些头颅上长出的。
蜘蛛吐丝。
鬼蜘蛛，不是吐丝，而是头发。
哧哧哧哧！！！
密集鼓点般的脚步声瞬息靠近，八足上的头颅直接咬住了李元的腿，而九颗头上的诡异黑发则瞬间缠了过来，将李元的腿瞬间缠成了“网状”。
李元感到自己的腿在迅速缩小。
鬼蜘蛛就这么一趴，他的腿就缩小了一半儿，往里直直少了百十寸。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又窜过一道黑影。
李元看的真切，那是一只人头巨鼠。
但这巨鼠却不是向他而来，而是向他身后飞速而去，要不是李元是三品，他甚至看不到这只巨鼠，因为这巨鼠太快了。
须臾间，李元忽地明白了。
这巨鼠要去寻找他留在外面的躯体，然后从中挖开器官。
他哪里肯巨鼠跑去，顿时身形一动。
可他的动作并不快，至少……在相比于人头巨鼠而言，只能算一般。
若以这人头巨鼠为参照物，他就好像个缓慢的机器人。
这好像他穿越前看过的某些电视里“那些身形格外巨大，但动作慢吞吞的怪物，这些怪物的每一击主角都接不下，可主角却偏偏能在他身上电光疾风般地掠行让他触碰不到”；更直接点，这就像“某个吃人的巨人世界里，那些巨人和兵团之间的作战一样”。
李元也感到了自己速度的缓慢。
当然，这速度相比四品武者，其实并不慢，但在这个层次却弱了。
过去他在看那些慢吞吞的怪物时曾经想“这不过是编剧安排的罢了”，若是一个怪物又强又快，那主角岂不是碰到就死？
可现在，他却明白原因了。
因为他身体过大，体内的阴阳之气虽然运转足够快，但却还是因为这点儿距离而变慢了。
既然速度跟不上，李元便想施展“破体刀气”。
“破体刀气”、“龙息”、“静海刀”可是他之前最常用的三种法门。
但这一用，他才发现“刀气”用不了。
再一想，他就懂了。
刀气需要“人魂四品域”的凝固。
但他现在无法进入人魂四品。
用不了刀气，李元便直接一记龙息斩出。
百丈仙相，本身就已是枯火之身。
震**的祖箓，带动枯火本身的爆裂，可却又失去了收敛的力量……
顿时间，刺目的艳丽从金身的指尖迸射而出。
这哪里还是龙息，这分明就是火海成啸。
枯色高温的火焰随着李元这一点，在空间里堆叠，虚空生潮，陡然升高，又一个浪头瞬间往前扑打近十里。
人头巨鼠顿时沐浴在火焰中，它的速度缓慢了许多，身上黑烟直冒，身形也在飞快缩小。
可才一缩小，又好似被充气充了起来。
李元又是一点。
再一道火啸往前拍去。
人头巨鼠彻底被困住了。
李元往前踏步而行。
他的速度实在很难算得上快。
这或许是金身在这个层次的小缺陷。
又或许，这是所有天魂的缺陷。
李元默默记下。
他拍着火浪，腿上缠着鬼蜘蛛。
而鬼蜘蛛似乎是对他发动过一次攻击了，骤然缩回身子，“哧哧”地往后倒退，瞬间缩回了黑窟窿中。
李元的腿又“嘭”一下变粗了。
他走到了人头巨鼠面前，抓起人头巨鼠。
那巨鼠也就两三米长的样子，在他巴掌心里挣扎。
李元举高，凑到眼前，用手指不停地戳着这位绵州道禁忌。
他每一次戳瞎，都能看到自己火焰的指尖好似刺入了漆黑的深洞，而那人头巨鼠也随之发出怪异的“吱吱”声。
李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只觉这就解压。
入了三品，单靠自己很难知道长短，而此时这等历练，则开始让他快速了解自身，并且同时钻研着新的招式。
龙息，刀气，静海，在这三品天魂之下，都已经成了过去式。
现在的他看来只会派出火浪，又或者直接用手抓、用脚踩了。
李元边想，边继续戳着人头巨鼠。
“吱吱吱。”
“哈哈哈哈哈！”
人鼠的声音混杂一处。
而就在李元笑着的时候，他忽地感到背后一寒。
一扭头，没看到什么。
俯身一看，才看到被火光照的通红的远处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界膜。
而他周身也鼓涨起了一团深红的界膜。
红黑界膜，在半空，高空，如两界对伐，不停地碰撞着。
而在这在界膜之后，则是站着一个双目怨毒的小孩子，以及一条狗。
巨狗。
巨大的腐烂的黑狗。
孩子和狗都直勾勾盯着他。
李元手指还在戳。
忽地，狗冲出去。
界膜根本没有拦住狗。
狗一下子就狠咬住了李元的脖子，然后扯下一块火屑。
但同时，狗的下巴也出现了一个豁口。
狗继续抓着李元。
每一次抓动，李元身上都会落下火屑火星，但很快就恢复，而狗也会融化，然而也会很快恢复。
这完全就是僵持。
而就在这时，李元忽地看到地面出现了一个狰狞邪恶的血字：十。
他看了一眼那鬼娃娃。
鬼娃娃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而“十”很快变成了“九”。
捉迷藏倒计时开始！
李元抬手一抛，把人头鬼鼠抛了回去，然后……转身就跑。
今天已经打的差不多了，他只是看红黑界膜也能猜出他已经达到了和极乐宫“平等”的层次。
现在没必要和整个儿极乐宫死磕。
他一边跑，面前的数据还在一边变化。
八……
七……
六……
五……
嘭！
李元一脚把还挂在他腿上的鬼犬踢开，然后在数字达到“三”的时候钻入了自己身体。
在钻入的过程中，“二”和“一”飞快而逝。
整个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元直接动用幻身术，藏在了一个大石头后面。
他依然记得，当初他只是躲开了那鬼娃娃的观察，然后就没事了。
果然，未几……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鬼娃娃出现了。
李元藏着。
鬼娃娃转了一圈儿没看到他，又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李元忽地从后冲出来，一把抓住了鬼娃娃的手。
鬼娃娃的脑袋发出“咔咔”的声音，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森然地盯向李元。
阴阳二气瞬息爆发，在两人之间炸开红黑坍圮的能量球。
但这致死攻击并不曾杀死李元，而只是咬下了他小半边身子。
鬼娃娃抽出手，身形消失。
李元的身子在迅速恢复，他回过神来，挥了挥手，喊道：“下次一起玩。”
喊完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坐在月色下。
远处的极乐宫也恢复了平静，除却旁边的一些山被铲平了，一些大地变成了焦炭。
李元今晚真的开心。
他达到极乐宫的层次了！
此时，他见着天色犹然未明，便飞身而起。
皓月当空，他飞在明月之下，化成了银盘上的一道黑影。
他飞了一会儿，又侧头看了看极乐宫方向。
他很清楚极乐宫是怎么形成的。
绵州道，乃是人牙乞丐折割之地。
乱世里，这根本无法禁止。
当初他为了践行自己的“侠客道”，以期令“霸刀”圆满，还曾经对上过这里的许多乞丐，也曾斩杀了不少人。
可他终究功亏一篑，因为他功利心太强。
忽地，李元想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不为“霸刀”圆满，不为践行侠客，不为一切，纯粹的就是为了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然后，他再去和极乐宫的鬼娃娃、鬼蜘蛛玩耍，也才能玩的更开心。
每一个恶鬼，都代表着一种执念。
这些执念未曾不曾让李元有所触动，只是身为弱者，他无法去改变，可既然变强了，那改变一下，又有何不可？
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继续磨砺自己才行。
刷！
李元在一处荒地落下，开始试验自己的招式。
果然，之前在五品时候琢磨出来的精巧劲儿全部没了。
敛力完全无法收敛他此时的力量。
他翻手覆手，皆是毁天灭地、能让极乐宫中的禁忌都无法逃出的火海。
……
……
黎明。
李元回到了燕云道，躺入了被褥。
谢瑜闻声，睁大眼睛看了一眼，然后蜷成一团儿，缩入他怀里。
李元隐约听到她舒了一口气。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变弱了。”
谢瑜：？？？
“你，你又怎么了？”
李元道：“我的刀术……再也用不了了。”
“怎么回事？你是试手的时候受伤了吗？”谢瑜很紧张。
李元难受道：“因为突破的缘故，我体内力量变多了，我无法驾驭这些力量，所以只能当蛮力使用，过去所有精巧的刀技……自然无法使用了。”
他抱紧怀里女子，道：“小瑜儿，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我是一个刀客，可是我居然连刀都用不了了。
我……我真是一个废物。”
谢瑜急忙安慰他。
“没事的没事的，你都这么强大了，只要再练一练，等你驾驭了这股力量，肯定还能拿刀，我相信你！”
两人关系又亲近起来。
李元抱紧怀里女子，又揉了揉她头发，抽了抽鼻子，叹息道：“希望吧……毕竟，我是一个刀客。若是刀客连刀都用不了，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我不会笑话你的，相公。”谢瑜急忙道，“相公……最棒了。”
“谢谢你，小瑜儿。”
李元道。
谢瑜忽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带歪了。
她担心了一晚上，不是在担心自家男人真的去极乐宫了吗？
极乐宫的大名，她可是听过。
那是绵州道的终极禁地，是任何人都只能避开的无人区。
怎么可能去嘛。
应该没去吧？
她想了想，用揶揄的语气笑着问：“相公，你找极乐宫试手试的怎么样呀？”
李元打着哈欠道：“不分胜负，不分胜负。”
“哈？”
谢瑜下意识应了句，然后道，“骗我！”
李元道：“骗你是小狗。”
“叫两声。”谢瑜道。
李元：“汪汪。”
“你真骗我？”
“我只是听你的话。”
“那你真的去了极乐宫？”
“骗你是小狗。”
“……”
长久的沉默后，谢瑜道了声“讨厌！”，然后扭转身子，过了会儿，又幽幽道，“相公，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二姐，你现在这么强，肯定能帮到她。”
李元睡得迷迷糊糊，接着道：“还不稳……等稳了再去。”
“可是，相公……”谢瑜道，“谢家人都要死光了，大哥，二姐还有父亲肯定要发疯了。”
李元沉默了会儿道：“这样吧，再过些时日，我便去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