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

“讨厌,轻点……”

“你弄疼哀家了……”

“哎哟……”

安神殿里,暗金凤袍的太后轻轻吟着,而在她身后则是一个白衣男子在轻轻揉肩。

只不过,这白衣男子却是李元,而非常信。

所以,谢薇才如此肆无忌惮。

殿内的一切光都熄灭着,唯有殿外的石亭灯,檐角的红灯笼,云上的繁星才提供着光明。

太后与李元的身形,眸光都淹没在殿内如水的窒息黑暗里,却又在她一声声轻微、压抑、却又舒适的轻呼里沾满了野兽般的欲望,而透出一股子“日落后宫廷阴暗**靡”的气氛。

李元道:“我是按着《山行气血秘卷》上秘法给你揉捏的,你长期处于这般高压力的阴诡风云之中,修行确实落下了。

你的影血稍有凝滞,如此揉捏一下,确有恢复,而最初的酸疼过后,应该会带来舒适感。”

太后轻轻喘息着道:“这么晚了,你该回去陪小瑜儿了。你是她的,哀家只是偶尔……很偶尔地悄悄用一下。”

李元没说话。

但他明白,谢薇牺牲太多了,她为了谢家崛起放弃了爱情,放弃了修行,而只是竭尽所能地坐在这个孤独又危险的位置上,面对四面而至的暗潮。

她需要一处港湾。

而因为他曾阴阳差错地扮过天子,与她扮过一对儿假夫妻,之后又因为神庙忠魂的缘故而被她发现。

于是这般的阴差阳错,反倒是成了她唯一可以真正放松的地方。

哪怕这种放松比起“爱情”、“亲情”更像是一种“歇斯底里的上瘾”,一种“可怜虫在黑暗里伸手想要抓住火焰的沉沦”。

李元停下揉捏的手,从后轻轻抱住了太后的双肩。

谢薇稍稍侧头,靠在他手臂上,闭上眼。

如此依偎的静默,稍过几息。

谢薇轻声道:“鱼儿看到钩子了,但钩子还没有饵。”

李元柔声道:“饵我已经放好了,你放心吧。”

谢薇忽道:“千万别让小瑜儿知道你能变幻模样,也别让她知道这许多事。

哀家知道,比起活在甜美的谎言里,残酷的真相才更可贵。

因为与其在谎言里笑,不如在哭过之后再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可是,小瑜儿她是个很脆弱的姑娘。

她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呵护……

她需要的只是西门孤城,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太后轻轻抓着李元的手,似乎想起了那个愚蠢的妹妹,而露出笑容,道:“请您努力追回刀道,重新握紧刀,让她陪着您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您,就是西门孤城,就是她的相公。”

李元笑道:“上次你还哀求我,要我变成西门孤城与你欢好。”

谢薇道:“哀家说过,只有一次……所以,以后只要你变成西门孤城的样子,哀家便只会将你当做妹夫,而不会再有其他任何想法。

西门孤城,只属于小瑜儿。”

李元沉默了下,轻轻应了声:“好。”

谢薇松开握紧他的手,柔声道:“回去吧,这么晚了,小瑜儿该担心了。”

话音落下,她身后的身影便在空气里消失不见。

谢薇微微侧头,又收回视线,整个儿沉浸在黑暗里。

窗外,千宫万殿在月下投下剪影,她推开窗户,唯有一缕隐晦月华落照她脸庞,而显出独属于太后的端庄和威严。

……

……

数日后……

山字堂。

诗山白正与某个长老在说着什么。

自莲教洗涤玉京,又败离撤走后,不少原本玉京的肥差就空了出来。

而山字堂幕后来人,又遵从吩咐投奔了太后,这算是两头讨好,于是,不少原本空缺的肥差就落到了山字堂手里。

这其中,便包括“漕运”。

天龙大河从西滚滚而来,又往东入海,期间好似一棵落地的参天古树,其中枝丫无穷,每一根枝丫则又是一条小河。

此时,与诗山白对话的这位刘长老便是负责“漕运”这一块的。

当然,正常来说,五品的长老不必尽心竭力去负责“漕运”这种凡俗事务,尤其是如今资源丰富,这位长老想要突破四品,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两人悄声细语,那刘长老面露慎重之色,然后诗山白则是轻轻拍了拍手,从他身后的屏风后走出一个黄甲男子。

这黄甲男子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竟与诗山白分庭抗礼,丝毫不差。

而他所穿之黄甲,更是与诗山白一般无二。

诗山白恭敬道:“上使,我已和刘长老说了,之后,他会听您吩咐。”

黄甲男子道:“如此甚好。”

说罢,他便和刘长老一起离去。

诗山白看着那黄甲男子的背影,沉稳的双目里显出几分狂热。

这黄甲男子,是随东海仙使一起来的弟子……

仅仅是一个弟子,便因为他是在东海仙域而获得了甚至还要强过他的力量,这算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上轻薄的黄甲,这甲里正传来力量,只是穿着便好似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而这般的宝物……在仙域竟是普通宝物。

那位幕后说,这种甲分三六九等,上等的不仅能帮助修炼,还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恐怖的威能。

诗山白对东海仙域越发渴求。

青瀚城突兀地被宣布死亡,以及那位圣火宫宫主死于莲教,这些事他心里都有数……归根到底,还是无法突破三品所带来的。

而他在见到东海仙域幕后的那一刻开始,便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契机。

诗山白轻轻握拳,脑海里旋即又浮出那位端庄太后的模样,旋即,他眼神微眯,因为他又想起了上次去送书卷的那位女弟子的汇报。

‘那名叫常信的内侍竟然去往太后宫殿,为太后揉捏双肩,而太后面容放松,舒适无比,之后的事弟子便不知了……’

诗山白只是稍稍一想,便想到了那许多“宫廷之中娘娘和内侍们的故事”。

内侍天生依赖主子,便如主子的宠物,主子用来也才放心。

‘所以,太后宁可让那内侍服侍,却也不愿让我近身。’

‘所以那天,我的感觉其实没错,只不过太后因为我在,而没有让常信服侍。之后公羊琴前去,才露了真相……’

一股莫名的火焰忽地冲上了诗山白的心头。

他生出强大的欲望,他想要征服那位端庄高傲的太后,如此一来,他不仅可以满足欲望,还能完成任务,获得再进一步的契机。

诗山白正想着,远处忽有一亲传弟子匆匆而来,他手中捧着一个玉箱子,待到堂口,他似与守门弟子认识,只是略一点头,便走入。

“拜见堂主。”那弟子恭声道。

诗山白目光一扫,落在他捧着的玉箱子上问:“何物?”

那弟子道:“近期追杀一批拜香教余孽,收缴了几件特殊的恶鬼道具,这些道具曾有记载,所以我们也知道用处。”

诗山白招招手。

那弟子走上,递呈。

诗山白接过,打开玉箱子,看了一会儿,忽地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口中喃喃了句:“这不巧了吗,看来……便是连老天也在帮我。”

说罢,他忽地面色一僵,冷声问:“那些拜香教弟子呢?”

弟子回道:“已然枭首。”

诗山白这才点点头,露出笑。

……

又过数日。

一辆外出采买的马车驶出皇宫。

采买是样肥差。

而高大威武、相貌俊俏的内侍常信似得宫中不知哪位贵人赏识,便占了这肥差。

此时,这位内侍志得意满地在闹市里御车而行。

在去到一座布庄后,那布庄主人竭力奉承,然后又点头哈腰地笑着说“要去取样衣,内侍稍后”之类的话。

常信便独自坐着。

才坐了数息,他身后便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轻轻咳嗽一声。

常信转身。

这一转,他骇了一跳,急忙起身道:“诗堂主,您怎么在这儿?”

他面前站着的男子,白发,寸头,沉稳如山,双手厚重似大盾。

一袭黄甲,玄色披风,更显威风。

诗山白也不多言,直接抓起常信的手,然后袖中滑出一物,一抛一扣,直接锁死在了常信的双腕。

那是个皮质的手铐。

这手铐曾经有些名气,因为它可以彻底地控制他人。

随着时间的发展,这手铐的来历也被这片大陆上层的大人物们给摸了个清楚。

这是来自南地神秘“鬼狱”的特产。

因为“鬼狱”越发恐怖的缘故,这手铐本只是五品以上使用,现在却也能被四品使用。

诗山白从拜香教余孽处获得了这手铐,然后又直接用在了常信身上。

须臾……

这位内侍身形剧烈颤抖,又徐徐平息,紧接着双目带着狂热向诗山白拜倒,道:“见过主人。”

诗山白啧啧称奇,他又尝试了几番,发现这内侍对他真的是言听计从。

于是,他便开门见山地开始询问这内侍和太后的关系。

在听到太后是那日之后才要这常信服侍的,诗山白露出笑。

他懂了。

那天他提出为太后揉捏以运行秘法,太后其实是心动了。

也对,一个失去了男人,却又独自支撑大局的女人原本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样的女人最需要一座高山般的男人了。

而他,就是这个男人。

只不过太后还拉不下面子,又或者对他抱着警惕,所以这才叫内侍取代。

不过,由此诗山白也更加清楚了太后的性子。

太后这是在转移感情。

他暗暗感慨:‘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旋即又露出笑:‘不过,你肯定想不到,你所亲信的内侍已经成了我的人。’

随后,诗山白便开始给常信交待一些任务。

大体便是:引诱太后,成为其亲信,越是亲近便越好,但不必心急,顺势而为即可。

常信这种层次的内侍自有不少心机,连连点头称是。

……

……

数日过去……

转眼七月至,满池莲花开。

连天碧绿,红花映日。

皇宫湖面上,兰舟正停着。

微风习习,吹皱碧绿湖面。

而鹅卵石的小道两侧,正有宫女内侍毕恭毕敬地站着。

今日太后说要来游湖,她们便早早地做好了各色准备。

只是,在此时安静的氛围里却透着一种古怪。

后排新来的几个宫女还没懂规矩,此时开了八卦的小嘴儿,在和身侧人叽叽咕咕地说着。

“常总管怎么没来呀?”

“是呀,平日里这种时候,常总管不是都冲在前面嘛?他应该在距离兰舟最靠近的位置等呀。”

“不知道欸,会不会……”

说话的宫女压低声音,“太后腻啦?”

幸好旁边有个性子谨慎的宫女急忙打断这聊天,“不想活了吗?都闭嘴。”

小宫女们这才停下。

而另一边,常信则是欣喜无比地来到了安神殿。

这段时间,他能感到太后对他越来越亲近。

不!不是他感到,而是整个后宫的人都能看到。

这还没多久,他就要完成主人的任务啦,而且……若是能够一亲太后芳泽,便是他只是个没了卵子的内侍却也是欣喜难言。

今日,他本该去往湖前等待,可却被太后直接传召入安神殿,其意……他已隐有猜测了。

太后是要提拔他为随身内侍,从今往后在安神殿里服侍她么?

如此想着,常信快步踏入殿中,只见那在外人面前端庄无比的女子正对着铜镜独自坐着。

周边宫女已被支开,而在听到动静后,太后招了招手,微笑道:“小信子,过来。”

常信咽了口口水,匆忙走去,来到太后身后,正要说话,却忽地感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未几……

又一个常信站在了太后身侧。

这常信双眸里显出一种雄伟的气概,他身形更是好似高山般奇阔。

谢薇通过铜镜安静地打量着身后站着的内侍,道:“真是难以置信。”

常信,或者李元道:“你不是早见过了么?”

谢薇轻轻抓着他的手,柔声道:“天子驾崩了,孤城又是属于小瑜儿的,那么……你便属于哀家吧。

哀家需要你。”

李元道:“若我不在……”

他的话忽然断了,因为他已经听到脚下的密室里传来挥刀的声音。

谢薇柔声道:“他死了。”

两人沉默下来。

谢薇轻声道:“哀家是**,但却不是人尽可夫,哀家这一生一世只要你……今日之后,哀家封你为侯。逍遥侯,任意进出宫廷,可好?”

李元道:“会不会太急了?”

谢薇道:“那便看今日兰舟上,你我如何演了。”

李元摇头道:“不必这么急,等过些日子再封。

如今这常信得到了山字堂的绝对信任,本座便趁机进去查探一番。”

两人轻声说着话,进行着密谋,然后起身,出门。

太后上辇。

李元相随。

待到兰舟,众人眼里,那名为常信的内侍竟然直接搀扶着太后,一同入了舟里。

兰舟**开,待到隐没与田田莲叶,内里竟是传来朦胧的女子欢笑……

众人里不少听得分明,纷纷乍舌,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叫常信的内侍真的要发达了。

然而事情不止于此,当天,常信就被调入了安神殿,成为了太后的贴身内侍。

……

入夜。

安神殿熄了烛火,陷入了安静,可不少人都在揣测这那殿里会不会在发生那种事……

这般的猜测自然也传到了小天子的耳中。

小天子当然不知道这内侍其实是在他童年时候,带着他,手把手教他放风筝,让他至少还有快乐回忆的那个男人。

他虽然还小,可经历之事却比许多人一辈子都多得多,再得名师传课,自是早慧。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那安神殿里的污秽,气的便要直接备车去安神殿,然后好好问问那位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小天子很快强忍了下来。

他明白母后的辛苦。

“母后……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

“朕还小,朕不懂!”

小小的拳头死命地攥紧,小小的牙齿拼命地咬紧,在大口大口地喘息里,小天子双眼发红,内里闪过凶光和泪光。

……

然而,入夜之后,李元并未陪在安神殿,相反,他还是回到了花开镇附近。

他在等白莲珏。

但白莲珏并未和他联系,而如是失踪了一般。

可,白莲珏没有联系,另一位却返回了花开镇。

时间,便是今晚。

萤濯妖被李元带来到了山洞,却丝毫不意外地别手,欠身,恭敬道了声:“前辈。”

李元瓮声道:“青莲教教主。”

“叫我小萤就好。”

萤濯妖眼色迷离如玉,一袭白衣显得无暇。

这般的无暇在曾经的幽骑中,乃是敌人的噩梦。

两人沉默下来。

萤濯妖道:“其实,我家主人对盟友并不挑剔,他即可以是东海太玄宗的人,也可以是其他人。”

李元安静看着她。

说实话,这可能他并没有怎么想过,可是……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呢?”他问。

萤濯妖露出可爱的笑:“太玄宗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可主人都知道。三分鬼域,那谁强谁弱,不还是听他们的?”

她的笑慢慢收敛,面色变得冰冷,然后道:“我告诉主人,这很被动,这不好。

可是,我又告诉主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但现在,我们有了。”

她双手交错,宛如淑女般置于小腹柔软的白衣,又安静地用那双如玉的瞳孔看向李元。

李元其实早从阎玉处得知这玉骸是怎么诞生的了,再结合之前失去记忆的狼母,他大概已经明白眼前这位看似威风、舞弄风云的青莲教教主其实……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他似略作思索,瓮声道:“继续说。”

萤濯妖道:“前辈既能灭杀魏火圣,却又愿意在这里听我言说,那前辈……似乎未必是西边的人。”

李元道:“任何地方,都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萤濯妖道:“那前辈的声音是什么?”

李元略作思索,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萤濯妖笑道:“与我家主人,刚好一样呢。

世间纷乱,乱象纷呈,历史的车轮已滚滚向前。

在这快速奔行的大车上,想要不坠落地上,被碾压成泥,那就需要去掌控方向。

你说对吗?前辈?”

李元:……

“对。”

萤濯妖道:“那前辈愿意与我们合作么?”

李元道:“我可以帮你们吞并鬼域,有我在,任何封锁都不会有效。

只是,我能得到什么?”

萤濯妖道:“秘兵,以及……超乎想象的兵器。”

李元问:“什么兵器?”

萤濯妖道:“前辈可愿见一见我家主人?”

李元都已经去干过极乐园了,对于这燕云道的禁忌虽说怀有戒备,可却也没到不敢的地步。

更何况,最近他心里也有些郁闷。

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明明有许多力量,可却是在用最野蛮的方式发挥。

明明应该可以直接打爆那位黄袍人,却因为对方有所准备,便只能拼了一手,又互相退开。

他……需要他这个层次的兵器,也需要他这个层次的招式。

他需要从“野蛮派”再变回“技术派”。

而萤濯妖口中的“兵器”二字,自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李元道:“鬼域难入,风险无穷。

本座既已展现了善意,你们不展示一番诚意么?”

萤濯妖道:“我们能展示的诚意,便是主人藏着的兵器。但兵器就在那儿,前辈得自己去拿。”

“什么兵器?”

李元问。

问题绕了一个圆,又回到了最初。

李元淡淡道:“要本座凭本事去拿,那也得让本座知道……值不值得。”

萤濯妖略作沉默,然后道:“是一柄特殊的铁锤,那铁锤可以掠夺他人寿元,为自己铸造出强大兵器。”

李元一愣,他扫了扫自己“装备栏”中的鬼锤,骤然心跳稍有加快。

鬼锤莫不是这鬼湖的特产?

他之前让庞元花,如今又让阎娘子帮着查探,可却一无所获,这让他以为“鬼锤”说不定是一个已然逝去了的鬼域道具。

可话说回来,若是鬼域已经消失了,“鬼锤”又怎么可能还有效?

唯一的解释就是……“鬼锤”对应的鬼域还存在。

这存在便是鬼湖。

而之所以无法寻到的原因也很清楚了:没有人可以从一个禁忌鬼域的主人手里挖出它悄悄藏着的道具。

萤濯妖问:“前辈,如何?”

李元冷笑一声道:“掠夺寿元?铸造兵器?”

萤濯妖道:“前辈可曾听过李师?”

李元瓮声道:“说。”

萤濯妖道:“李师曾铸出名剑‘日月当空’,那‘日月当空’便是由遗失在外的鬼锤所铸。

之后……据我所知,那李师本也是幕后藏着的强者,身份众多,却偏偏因为铸造了魔剑,折损了寿元,最终饮恨西极,在枯火里彻底死去。

前辈乃是西极之人,更是掌控了枯火的存在,理应知道那位老蛮王的故事。

由此,前辈当知我所言不虚。”

李元淡淡道:“此子,可惜了。”

萤濯妖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而这言论并未出乎她意料,这一切再度佐证了眼前神秘男子乃是西极的神灵。

事实上,她来这里之前,已经做了无数的细致的工作,但这些信息似乎并没有让眼前男子震惊。

于是,她恭敬道:“前辈,李师所用鬼锤乃是陈旧之物,如今的鬼锤则是我家主人集合更多力量所铸,只需消耗凡人寿元,便可铸兵。

除此之外,我能够成为前辈的人,为前辈做事,为前辈养出强大的秘兵。

幽骑,便是我曾经的杰作。”

李元道:“仙域还会有人前来。”

萤濯妖笑道:“那又如何?

他们在明,前辈在暗。明面上的联盟,和暗地里的联盟,并不冲突,关键时刻,我们还需要前辈去压一压他们手中的天秤。

对么,前辈?”

李元思索片刻,道:“走吧。”

……

……

次日,晚。

云山道某处。

地下……

漆黑的岩洞,森冷压抑的空气。

猩红的烈火在石壁上熊熊燃烧,好似只为迎接某个从地表而来的贵客。

李元拾阶而下,而似乎是为了让他宽心,萤濯妖便就站在他前面领路。

到了这种层次,任何人都知道“一个玉骸对一个鬼域是多么重要”,因为恶鬼即便开了灵智,脑子也不是那么好用,但玉骸却可以成为它们真正的大脑。

可想要培育一个玉骸,却又格外艰难。

萤濯妖在李元面前,这便是人质。

很快,李元来到了地下的湖面。

阴暗的水流透着某种沉重之感,那厚重的流动好似是金属,而不是水流,在其下隐约可见到一些人形的斑影在上下浮动……

“咚咚咚咚”的怪异声响从远突兀而来。

那是一具巨大的棺椁,好似奢华的死亡巨轮,巡视在这地上的鬼湖之上。

棺椁靠岸,周边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刹,“吱吱”的诡异声响传来。

棺椁微微开了一条缝隙,然石壁上猩红的火光照亮了周边,但却无法照入其中。

那缝隙好似通往深渊的入口。

而入口处,很快伸出了一只裹满了玉片的手。

那只手并未腐烂,而像是活人,但却比活人更为白皙,更为细腻,彷如最顶级的白玉由天工巧匠雕琢而成。

这只手上卧了一个古怪的铁锤。

半人身高,锤柄的上端由两只漆黑的腿扭曲而成,这和李元“装备栏”中的鬼锤一般无二,但下端却还有两只苍白的扭缠在一起的手臂。

这手臂往下,在柄末处形成了一对呵起的白手。

白手十指交错合拢,宛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

那手抓着鬼锤从棺椁里探出,随后便没有动静了。

萤濯妖看了一眼李元,恭敬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恭敬道:“前辈,请。”

李元明白,这是在测他能力,测他够不够资格。

他看定那血色的问号,又看了眼自己漆黑的问号,忽地一道金身从他体内走出,在这山洞里佝偻着身子,用手指拈向那鬼锤。

哧……

哧哧哧……

顿时间,他金身上的阳气开始崩溃,可是,李元并不在乎。

他乃是阳气的集聚,这种程度的消耗虽然恐怖,但并不会伤到他。

骤然,一股子格外严寒的森冷袭来。

却听“嘭”的一声,李元的金身被咬掉了小半个豁口,层次恰如之前和鬼娃娃捉迷藏时他抓住了鬼娃娃那般。

但,根本没关系。

这根本没能伤到李元。

而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那手松开了鬼锤。

鬼锤无声无息地一声落在地上,而棺椁的棺盖则是重新合拢,阴沉的湖水一**,那棺椁便向深处重去。

李元上前,抓住这“全新版本”的鬼锤。

萤濯妖则是走上前,开始了解释。

这鬼锤的上半段则是“铸兵之处”,这个李元完全知道;

而下半段乃是“夺取寿元之处”,一旦使用,那合拢的十指会张开,继而只要触碰到目标,十指便会源源不断地从目标体内汲取寿元。

这是妥妥的邪法,但确实比“用自己的寿元”要好些。

李元很好奇,为什么铁匠的物品会和这般诡异地下湖上的棺椁有关,不过他转念一想,却也释然,这种禁忌般的大型鬼域往往有着不少鬼,其中某一个和铁匠有关,也很正常。

……

离开鬼湖后,天色犹暗。

萤濯妖站在荒原上,忽问:“前辈,我如何寻你?”

李元道:“找彭弥吧,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关注他。”

“明白了。”

萤濯妖行礼,然后笑道,“过些日子,白莲教那个女人应该也会来寻您。”

“她也是玉骸么?”李元故作随口问。

萤濯妖道:“她不是。”

“那她是什么人?”李元问。

问罢,他便静静等着。

考验彼此的时刻到了。

萤濯妖肯定知道白莲教的底细,现在就看她说不说了。

萤濯妖只是沉默了两三息,便道:“我猜……她是东海仙域的人,但东海仙域不止一个宗门,她具体是什么人,和太玄宗是敌是友,我并不知道。”

“不错的开头。”李元笑道。

萤濯妖也笑了起来:“合作愉快。”

……

旋即,两人分道扬镳。

李元去远,鬼锤一晃便收入了“装备栏”里,并且浮现出发亮的全新信息:【装备:北斗锤】。

能收入“装备栏”便说明了此物没有异常,而这鬼锤的名字却是让李元觉得颇为奇怪。

北斗?

这似乎是穿越前的星辰。

这锤子怎么会叫这名字?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那白手正是夺人生命的。

这么一看,还挺巧。

李元摇摇头,一时想不明白。

旋即,趁着夜色又飞快返回了家中。

小瑜儿没睡,还在等他。

他沐浴后,上了榻,两人靠着。

李元思绪散开了。

本来他还在想慢慢渗透入皇都山字堂内部,然后再见机行事。

可如今……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他直接用“北斗锤”将“魏火圣留下的三杆旗帜,一把地火剑”重新铸成适合他的兵器。

之后……一刀捅出去,任他万般纷繁复杂,也直接摧枯拉朽地斩碎,再无半点蝇营狗苟的烦恼?

明早,明早就铸了试试。

虽说他不懂如何铸造三品兵器,但他会四品啊,现在就看那“地火剑和三杆旗帜”能够承受他多少年寿元了。

尽管有些心疼布局,不过……既然能直接横推,那何必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