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但却不会无中生有……唯有取之,方能予之。”

“寿元,阴阳之赐,生命之源。

但如果世界无法再维持阴阳,那么……漫天星空将归于死寂。

若是彼时你我还在,站在大地仰望星空,所见便只剩虚无;

若是你我遨游星空,逐地探索,也不会在宇宙里再寻到一个活着的生命。

一切将归于沉寂。

星空,就成了浩大的墓地。”

此时的阎娘子早就重整了衣裳,在阎罗殿和李元说着话。

青裙盛装重遮了那之前胴体。

万鬼裹覆下,无人再能将眼前这君临天下的地府阎罗和之前那似莺婉转,似鹤引吭的美人儿联系一处。

美人如花,却有花百年千年才得一开,而睹者不过一人而已。

李元坐在殿侧,安静地看着鬼座上的阎罗。

而阎罗说着话时,也会不时看他一眼。

前一秒还讲着极其严肃的话题,只是一眼就被破坏。

两人在这威严恐怖的地府尽头,互相悄悄看着。

目光一触……就如蜜糖般在空气里拉丝……

见到空气忽然沉默,李元问:“那紫薇,谷玄,四象呢?”

阎娘子轻轻捏起小拳头,凑到唇边咳嗽了下,然后扭过头,不看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然后道:“紫薇,能包藏天下之力,又能随意赐予,塑造将星。”

李元点点头。

他记得这事儿。

无论之前的万人坑,将军庙,还是他亲眼所见的祝老通过“大周宝库”直接收获灌顶的力量,再以及吕玄仙之辈,都能证明这一点。

阎娘子继续道:“谷玄,能吞噬一切,再将之化作自己的力量。”

李元想了想。

这个,他就不太明白了。

但北斗吞南斗,之后就没见南斗意志存在过。

但紫薇吞谷玄,谷玄却一直在影响着紫薇,由此可见那“龙脉”确实难以分清“到底是紫薇吞了谷玄,还是谷玄吞了紫薇”。

想到这里,他问:“那你融了谷玄,没事吧?”

阎娘子摇摇头,只是道:“祂们都已变成了我的一部分,化作了我的力量,所以我才能轻松地吞噬了虚弱的四象。”

李元问:“那四象呢?”

阎娘子略作沉默,然后道:“造物。”

李元愣了下,道:“造物……”

阎娘子道:“以阴阳,逆改生命,从而创出不同的物种。”

李元奇道:“是取下肢体,随意拼装?比如让猫长在树上,比如让人拥有百臂?”

阎娘子无语了下,然后摇摇头,道:“是以阳气改肉体,以阴气变灵魂,合二为一,创出新物种。”

李元懂了。

火,改变了新生凡人体质,使得凡人成为强大的冰蛮。

鬼域,改变了新近死者的灵魂,使得死者成为鬼仆。

而四象,在之前末法时代,哪怕自己被困在神墓,居然还能依靠之前残留在外面的一点力量污染蜜蜂,使得蜜蜂变得如同猪一样大;污染山羊,使得山羊显四角,跑起来如战车奔驰……一举化作《山海经》中的钦原和土娄……

这就是通过污染改造生命。

“那能精准控制造物方向吗?”李元问。

阎娘子摇了摇头,道:“只能不断尝试,其中甚至还会经历许多失败,还会造出许多怪物……在收获经验后,或许才能稳定地制造出强大的生命种族。”

她看定远方,似在眺望,许久才喃喃着道出一句:“如今地府和祖地相合,或许……我……”

李元忽道:“我来为你找些生命吧,想要创造出更强的族群,总需要试验品……你的手不必要变脏,我来。”

阎娘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什么脏不脏的。

若天地要重立,六道自需重立。

这其中罪大恶极的一道,便由我亲自来主宰。

罪人们会在这一道经由我手,诞生成未知生命,经过测验,再为未来铺路。”

李元道:“罪人入狱,生是入狱,死是入狱,这……地狱道?”

“地狱道?”

阎娘子想了想,道,“挺好的,若真能重立一道,就叫这个罢。”

李元:……

阎娘子眼中露出浓浓的思索之色,“不过百废待兴,地府还有许许多多的不合理之处。

譬如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善恶轮回。

仅靠恶鬼的杀人规则去判断并不行,其中需要设立真正的判官,再去加以分辨,以免误杀好人。”

李元道:“比如我?”

阎娘子盯着他,眼里飘着“这个男子好不要脸”的鄙夷神色……

在与李元相见后,不知为何,她的人性正在迅速恢复。

此时,阎娘子轻轻咳嗽了下,板着脸道:“不包括,就该让那些恶鬼把你拿下去。”

李元嬉皮笑脸,伸手道:“来来来。”

阎娘子不再搭这一茬,而是继续道:“第二个问题,自从地府连接上祖地后,地府就开始扩展。

当扩展到整个祖地后,今后人间的亡者便不会去往轮回界,而会来地府。

只是如今只能入不能出。

因为出的门只有一道,那便是畜生道。

但我不能让所有人都只投胎成为畜生。

所以,我想提前去寻找到那些与轮回界相连的门,继而提前将地府扩展过去,淹没门,使得门改连为地府。

不过,我不知道中间会出现什么问题。”

“第三个问题,便是如何洗去记忆,洗去力量。”

李元道:“我见过焚炉……”

旋即,他把之前所见的一幕一一说来。

阎娘子沉默道:“天养人,人报天,报答方式便是以一身力量促进天地,化作这天地养分。”

李元道:“但无论是谁,也会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的一身修行便宜了天地,尤其是还要神魂重组。将心比心,换了你我,也不可能愿意……”

他话音未落,却见阎娘子道了句:“我愿意。”

李元的话被打断,愕然地看向阎玉,念头转了一圈,发现自家女人还真就是这样的,于是他道:“我不同意。”

阎娘子道:“我也不会轻易去,如今地府方与人间连上,若是没有我,秩序便会大乱。

所以从大局来看,别人可以去,我却还不能。

但若有朝一日大局要我死,我也会当仁不让。

天若倾覆,众生无一得存,你我亦是如此……更何况,生死轮回,天人轮回,乃自然之理,何必抗拒?

大祸临头,你不上我不上,人人皆不愿承担其责,那就需要有规则来强迫他们。”

李元沉默良久,道:“若真到了那一步,你需得先问过我。”

阎娘子道:“你不让怎么办?”

李元道:“那就打服我。”

两人语罢,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许久,阎娘子才柔声道了句:“好。”

李元霍然起身。

阎娘子问:“欸,你去哪儿?”

李元道:“小琞的事已经解决了,我现在去人间把事情处理了,然后……修炼。

总不能到那一天,先被自家婆娘打了一顿,再眼睁睁看着这个蠢婆娘去送死吧?”

阎娘子听他说的好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婆娘”这种词儿,她已经多久没听到了?

她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喊道:“那努力哦。”

李元“哼”了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阎罗殿,走到门前,想挥挥手说几句“本大爷会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好像退化成“少年时代的李平安”了?

于是,这才没说,而是负手而出。

……

……

又过了些时日,李元来到人间。

人间已是次年之秋。

如今,神墓世界便是连在他身上,他想送谁进去就能送谁进去。

小琞虽还在恢复,但已不是处于昏迷状态的恢复。

所以,小乌鸦们还是守在墓中的。

李元匆匆降临皇宫,见到了太后。

此时的太后正愁眉苦脸,轻声叹息。

李元奇道:“幼宁,发生什么事了?”

李幼宁见他回来,一敛愁容,道:“您回来了……”

李元道:“我已经寻到了西方神墓,如今可以将你送入其中安顿,待到有了重新复苏之日,便会唤醒你。

你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李幼宁道:“太子瘸了……谁都治不好,教皇看下来说是灵魂之病,生在先天。

太子本是个好孩子,知道自己的病好不了后,就忽地自暴自弃了。”

正说着的功夫,外面忽地有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太后……太后……”

李幼宁皱了皱眉。

而那宫女跑到门前,忽地看到屋里还有人,抬眼一看,却见这人和光明教神龛上那明王竟是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威严几分。

宫女吓得一个踉跄,脚拌门槛,往前扑倒,眼见着便要失礼重重摔砸在地,却又被一股柔力托起。

宫女连声道谢,却不敢抬头。

李幼宁这才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那宫女道:“太子,太子他……”

话到嘴边,她忽地哑了。

李幼宁道:“说。”

那宫女几乎是哭着道:“太子……太子跑光明教去礼敬明王……”

后面的话,她已不敢说。

太子瘸了,先天之疾,自暴自弃,跑去光明教,这还能做什么事?这怕不是在辱骂明王吧?

李幼宁拄着拐杖,霍然起身。

她瞳中生出惊色。

她还是疼爱这个大孙子的。

可是,这根本不是“明王原不原谅太子”的问题,而是“明王威严不容亵渎,太子如果敢骂,那就必须死”,“可若光明教处死了太子,那皇权和教派今后又当如何”。

她侧头看向李元,哀声道:“陛下,让我去解决吧……这些不孝子,不值得您去……”

李元默然,取墨写了个奇怪的字。

门外有林,林中有日,日分两半,半在门中,半在林中。

他把这字放入字轴,递给宫女道:“去送给天子,让天子去处理。”

然后便拉着李幼宁,让她坐下,柔声道:“等等。”

如今的李幼宁已经八九十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可别在处理这种事时一个急躁便魂归轮回。

而李幼宁在李元面前就好像个孩子,听话的很,乖乖应了声便坐下了。

宫女取了字轴,匆忙离去。

顿时整个宫廷热闹起来……

匆忙的步行声,马车轮毂声,叫嚷声不绝于耳。

如此直到傍晚,才有人回来汇报,说是“太子辱骂明王,口称自己的腿疾都是明王害的。而天子则以明王之子身份长跪明王像前,替太子忏悔,教皇默许”。

李元默然。

生气什么的,他并没有。

反倒是他觉得太子可能说的有道理,他以天人之躯和李幼宁诞下的孩子必然是存在着问题的。

无论是李道还是李婵,都无法修炼,这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太子这般的灵魂先天之疾,可能是因为李幼宁的体魄太弱,而他的灵魂太强,在遗传后代时导致了些未知影响。

另一边,太后见此事已然安息,便留信一封,然后随李元离去了。

乌鸦簇拥,将这位太后带入了神墓,安置在了棺椁中。

而另一边,李元也将之前“天地大变前夕”从“东海仙域”收集的“火种”给放了出来。

这些火种囊括了原本“太玄宗”和“五灵宫”以及不少世家的天才。

这些天才中有不少都是晋入了三品一境,他们身怀上个时代的绝学。

这一批人被放出后。

神墓中原本夏朝的那些人也闹腾起来了,一个个询问着“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之类的问题。

只不过,李元深知这群人乃是真正的群魔。

若他此时把这些魔放到人间,那带来的便是一场浩劫。

这些魔,会以最快的速度踏入二品,然后完成“天人连接”,继而将时代拉入他们的时代。

所以,他并没有搭理。

看着人间,看着羽夫人在整着奇门,而小瑜儿在整着剑门。

他又一一与两女相见,约定好了下次再见的日子,便离开了人间。

……

回到地府。

李元寻到了阎玉。

他想了想,觉得那太子说起来其实也是他大孙子。

这种先天灵魂疾病极可能就是源自于他,他没办法处理,但阎玉肯定能治好,于是就直接开了口,将事情说了一遍。

阎玉听罢,道:“托梦可勾其神魂来地府,之后浸于瑶池,再吞蟠桃一颗,定然可以恢复。”

李元舒了口气。

阎玉又道:“只不过,人间自有运行法。你若干涉,可知后果?”

李元正欲说,却见那青衣小娘子从阎罗椅上一跃而下,傲然走在前面,相随两侧的从原本的“红蓝女童”变成了“猪蛇二宠”。

“李元,你随我来吧。”阎娘子道。

李元跟了过去。

两人这一次竟是往阎罗殿再西边而去。

而之前李元游览地府时却知道阎罗殿以西其实根本没什么地方了。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那是一扇突兀地出现的镜子,银色的镜子。

而其上散发的玄妙之息丝毫不下于之前那孽镜。

阎娘子领着李元站在镜子前,道:“我吞了四象后,便凝出了这面镜子,我称他往生镜。这镜,能照未来。”

李元问:“如何用?”

阎娘子道:“你许一种可能,它就会让你看到一个未来。”

“这么厉害?”李元惊道。

阎娘子道:“消耗很大,但你既想干涉人间既成因果,我便想让你看看结果,以此打消你的想法。”

她往前踏出一步,在往生镜前,昂首,面颊显出几分清冷和漠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这……其实才是对众生最大的仁。”

李元看定那往生镜,道了声:“那算了吧,既然消耗大,便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阎娘子道:“人间太子,因果不大,这么点消耗,地府完全是能承受的,看吧。”

李元道:“阎姐,真没事?”

阎娘子微笑着点点头。

李元站到镜前,遵从着阎玉在旁的话语,开始运转往生镜。

一幕幕场景在他眼前浮现。

他看到织女托梦,勾了太子灵魂来到瑶池仙境。

看到太子灵魂于瑶池中恢复如初。

看到太子回归后,低调隐忍。

又看到太子登上了皇位,看到太子发动政变,以明王后裔自居,想要彻底控制“光明教”。

政教不相容,厮杀之间,血流成河,而太子却也死在这场大战中。

光明教扶持了新的明王后裔上位。

然而,“太子之死”似乎在所有明王后裔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天下……乱起。

李元睁开眼。

他已看清。

这结局好么?

不好。

他回头,看向阎玉。

阎娘子道:“再看看若你不救会如何。”

李元点头,再度启动往生镜。

这一次,他看到太子因过错而被贬为燕王。

他看到太子在离京时被二皇子嘲讽。

之后又看到太子回到了李家祖地,又活了数十年,这才老死而去。

很显然,这往生镜看不到太多细节,只能看到一种“大势”般的未来。

而此刻已经显示了两种未来。

阎娘子问:“哪个好?”

李元道:“是我错了……”

阎娘子道:“你没有错,只是你太有人的感情,可你……已经不在凡人的位置上了。”

李元默然,问了句:“那你觉得我在哪个位置?”

阎娘子道:“天外。”

“天外么……”李元喃喃。

阎娘子道:“今日不过是一个太子出事,你便想救。

来日众生再登巅峰,至于二品,必生杀劫,你是不是还要救?

山河之气便那么多,但许多年后,二品却会越来越多,因此争夺资源则成了必然之路……杀劫也必然因此而生。”

李元缓缓摇了摇头,道:“未必。”

阎娘子问:“为什么未必?”

李元道:“总有和平的方法,只要我在……我可以一手遮天,可以一手定下秩序,扶持人间。”

阎娘子忽地不说话了。

正当李元还要再说时,她却忽地双目冷厉,双眉一扬,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人如龙此世合有杀劫。

杀劫的本质,不过取人补天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质问道:“天若倾覆,众生皆灭,星河坟场,再不见一点生机,你……为什么要去阻拦?你是希望这方天地早早消亡吗?”

李元:……

阎娘子道:“坐在你的天外,就看着人间,什么都别做。

众生只需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就足够了。

你想帮助一个人,本身就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而你改的越多,这片天地就越是会往深渊滑去。

人间需要的是对律法的恪守,是对善恶的贯彻,而不是一个圣人的帮助。”

李元站在往生镜前,许久又许久。

是。

他能跳出这方宇宙。

但旁人呢?

旁人能再走一遍他的路么?

走不了,便跳不出去。

可即便能跳,若是一人汲取这方世界力量然后欲要超脱,但他的超脱却会导致众生皆灭,那为什么要让他跳?

既然没人能跳出去,也跳不了,那杀劫就几乎是必然的。

一是争。

二是以身报天,从而催得天地再生活力。

“原来,杀劫是这么回事吗?”

李元忽地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怎么,他忽地想到了穿越前蓝星上看过的一些故事,那些故事里总说什么“杀劫必不可免”,那时候的他完全不明白……怎么就免不了了?

不就是那什么纣王提了首诗,得罪了圣人么?不就是天庭要招公务员么?

可如今,他忽地懂了。

他明白了为什么圣人要坐在天外。

但故事终究还是人写的,如果远古真有那许多事发生,写故事的人又岂能真正知道当时的景象?

“阎姐……”

“是觉得我不像你认识的那个阎玉了吗?”阎娘子问。

可没待李元回答,她却又轻声道:“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你我?

但我们变的不是感情,而是对世界的认识,还有……对自己责任的认识。”

安静……

长久的安静……

阎玉道:“如今人间有灵魂已经飞来地府了。

第一批灵魂已经快到孽镜殿了,我要去那镜子下看着,以免误判。”

说着,她一挥青色万鬼长袖,转身上了不知何时落下的飞辇,猪蛇拉扯,众鬼巡行。

待到李元也去到孽镜殿时,他看到漫长的鬼魂从彼岸的桥梁而来,而青裙的倩影则在镜侧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看着每个人的过往,善恶,以免出现误判。

她不时压下那些被触发了杀人规律的恶鬼,然后将那些懵懂无知的鬼魂分别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虽然还无法轮回,但善魂恶魂却各有所居之地。

李元就这么看了不知多久。

阎玉就那么不知疲惫地审了不知多久。

李元眼前,此刻忙碌的阎玉和许多年前那在散粥的阎玉重叠在了一起。

他反倒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他搬了块冥府的石头,坐在孽镜边看着阎娘子“工作”。

忽地,他想起了一件事,既然当初不少鬼魂都是落在了地府,那么……作为斩断地府的“人皇”姬护,会不会也入了地府?

想到这个,他就准备去问。

但阎娘子实在是太敬业了。

李元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下班”。

这还是被他逮到机会强行脱离“工作岗位”的。

“阎姐,你这样不行啊。”李元道。

阎玉道:“恶鬼判案,会出很多错,我不能杀错好人。”

李元道:“那就找几个判官。”

“找谁?”阎玉问。

李元道:“我知道有个小伙子,他为人不错,很可能就在你这地府里。我看他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