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掣跟个玩水的鸭子似的,总是在一个地方扑腾,看得我是心急如焚。

一瞬间,天人交战,脑子里有两个念头在打架。

跳下去?

可今日没带备用的围胸布帛,衣服湿了怎么办?

脸上青黛画的剑眉沾水掉色又怎么办?

到时身份若是暴露,便是十分棘手的大麻烦,魏驰能不能救上来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肯定是要死翘翘。

不跳?

在这儿干等着玄掣那憨子把魏驰捞上来,人都要冻直挺了。

他若是死了,我的世界好像都会坍塌掉一大半。

没有了可以惦念的人,不会再听到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光是想想,便觉得那是件很可怕的事。

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呢,若是他死了,岂不是连机会都没有了。

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象瞬间便被泪水模糊了。

时不我待,再耗下去魏驰真要凶多吉少了。

收敛自艾自怜的情绪,我解掉入水会成累赘的大氅,正准备要跳入河中时,玄掣突然钻出水面冲着我大声惊呼:“别跳,水凉。”

“......”

我怔愣了一瞬。

八百个心眼子一起琢磨,觉得玄掣怪怪的。

他竟然还有心思担心一个大男人跳水着凉?

不该是救他家太子殿下更重要吗?

适时,于世和秦顾两人也从身后走来拽住了我。

于世面色严肃又凝重地看着我摇头。

他虽然片字未言,可眼神传递的担心,我再清楚不过。

而秦顾则捡起大氅重新披在我的身上。

“有病吧你,有啥好救的,魏驰死了,那简直就是皆大欢喜,本王他妈的得摆宴庆祝。”

我看向玄掣,观察他的神情。

一点都不自然。

虽心生疑虑,却仍担心会因自己的误判而错失救魏驰的时机。

甩开于世和秦顾的手,我拿出帕子浸到河水里,通过帕子的偏动来判断河流的方向。

“玄掣,冰层下有暗流,不可只在这一处找。”

我抬手同玄掣指明方向,语速极快地交代道:“你游到那边去看看,我也再往前去下水找找看。”

言毕,我起身要走,玄掣却突然“哎呀哎呀”地叫了两声。

我驻足回望过去,只听玄掣对我招手道:“岁世子,好像有人抓我脚,估摸是我家太子殿下.......”

话落,人就一头又扎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

玄掣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显得十分地晦涩且虚假。

这个傻憨憨,当真只适合当一个会舞刀弄剑的影卫,给魏驰赶赶马,打听消息送送信,稍微需要点心机的事,一个眼神就露馅儿。

心里的那份不安和担忧少了几分,我踱步走回去,站在冰面上等着。

等了半晌,玄掣终于浮了上来。

可这次,仍是一个人。

我忍不住开口想骂他,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呼。

“这边还有人活着。”

“快救人啊。”

“救个屁,那是东魏的太子,又不是咱们北臻人,冻死了更好。”

在冰河里泡了这么久,没淹死,也要冻死了。

闻声,我拎起落在地上的大氅,朝那处飞快跑去。

冰面有点滑的,我跑了摔,摔了跑,明明只有几丈远,我磕磕绊绊,却似跑了好远的路。

待到近处时,只见魏驰的那把红缨长枪横架在两个断裂的冰层之间。

双臂搭在长枪上,魏驰借力撑起身子,略显吃力地从河水中爬了出来。

他瑟瑟发抖地跪坐在冰面上,湿透了的衣袍都在冒着寒气。

明明察觉到事有猫腻,可我还是疾步跑过去,将大氅紧紧地裹在他身上。

“魏......”

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又被我咽了回去,我改口忧心道:“魏太子,可还好?”

魏驰掀起眸眼看着我勉强扯着笑。

他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上下牙齿也抖得直打架。

却仍强撑着在那里,开口断断续续地说:“好.......好.......冷,岁.......岁兄,抱我!”

我看着心疼,不禁湿红了眼。

不管如何,我相信此时此刻魏驰是真的冷。

这次我没有拒绝。

捧起他冰冰凉凉的脸,用衣袖去擦他脸上不停流淌的冰水,然后将魏驰揽入怀里,我将他紧紧地抱住,且一紧再紧。

魏驰的手臂圈住我的腰,冰冷的面颊贴在的我的侧颈处。

片刻后,他低声喃喃了一句。

“岁兄......身子好暖。”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有心思调戏我。

我趴在魏驰的肩头,想哭又想笑。

想哭,是因为后怕,怕他真的会淹死在这冰冷的河水里。

想笑,除了高兴魏驰还活着,还因为,我怀疑我的狐狸......好像是真的成精了。

适时,秦顾走了过来。

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做了个手势示意让我让开。

“魏太子冷是吧,本王也冷,来来来,本王阳气旺,咱俩抱抱取取暖。”

理性回笼,想起自己是有婚约的人,想起于世也刚刚落水,就在身旁。

一颗心登时自责无比,我松开魏驰,起身站起。

魏驰仍跪在那里,目光幽怨地仰头看着我。

俊美无俦的脸仍在滴着水,扑闪的睫羽还挂着几滴小水珠,微微颤抖的唇齿欲言又止,那可怜却无人管的神情,处处都透着凄惨的美感,惹人心生怜惜。

我紧忙收回视线,转身回到于世的身边,并将外袍脱下披在了于世的身上,低头愧疚地同他说了声“抱歉”。

于世搂住我的肩,明明情绪低落,却佯作无事。

“没事儿,毕竟今天他替你我出头,可怜一下,也应该。”

......

冰河岸边,临时搭建的营帐里。

帐内的三盆炭火烧得正旺,而四个大男人正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除了以前目睹晏王风流时,有过这番风景外,回到南晋当公主后,这场面便不曾再遇到过了。

魏驰、于世、秦顾和玄掣,一个个身材都不赖,比晏王当年那两个男宠可强太多了。

秦顾吗,之前接风宫宴上见过他身子,已经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于世吗,从小一起长到大,毫无新鲜感。

魏驰吗,一起摇床、摇桌椅,都不知摇了多少次,那具身体我了如指掌。

唯独玄掣,没瞧过。

我坐在炭火炉旁,双手撑着下颌,体会了一下温晴的快乐。

要说玄掣,评价便是身壮如牛的铁憨憨。

那一身的腱子肉,肌肉线条起伏流畅,健硕的胸大肌,感觉按一下,手指头都会被弹回来的那种,触感应该极佳。

秦顾似乎察觉到我在盯着玄掣瞧,故意走到玄掣身旁,耸了耸肩,腰背挺直,浑身用劲儿绷肌肉,两个胸大肌还时不时地冲着我突突跳几下。

于世也不甘示弱,走到秦顾身前,背对着我挡住了秦顾的炫耀。

白色的中裤因浸了水,紧紧地贴在于世的腿上,同时也勾勒出了他的小翘臀。

这屁股我没少踹,肉感极佳。

唉。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朝中大臣送的那九个面首,啥都没看过,如今想来,甚是遗憾。

都怪于世!

起码让我瞧几眼,过过眼瘾,也不枉我这辈子当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