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茗峰上一片血红的世界,惨叫声此起彼伏。
增子诩歇斯底里地嘶吼,却无法阻止局势的进一步崩溃。大厦将倾,又岂是凭他微薄的力量可以扭转狂澜的?
亚当来回冲击,就好像入了羊圈的狼,任何攻击在他身上都收效甚微。
修士被捉住,就意味着死亡。
这些不过都是金丹期至元婴期的修士,在修仙世界,也只能算是刚入门的小角色。换到血族之中,充其量也就是十三四代的小家伙,连台面都上不了。也就是在天玄山下的宗派斗争中能起到作用。
仅有的御剑技能无法对亚当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至于所谓的灵气护体,对力量型的亚当来说又是单薄得可怜,更大的神通,还不是现在的他们能使得出来的。
面对亚当,他们只能四散逃命。但他们逃得掉吗?
剑的速度极快,人的速度却一般。他们拿可怜的速度比上亚当,简直就好像乌龟一样。没了整体优势,他们就好像被狼圈养的羊。聚集在中间,无助地哭喊,摇晃着长剑试图抵御。
亚当就好像猎鹰,不时飞过来叼走两个。指甲扣入血肉,鲜血在瞬间便被吸干,枯萎的尸骸被随手丢弃。
整个神茗峰顶已是一片修罗场。
现在还有谁在思考亚当究竟是使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修士直接变成枯骨的吗?
没有,除了自己的性命,再也没有人有兴趣想其他任何事情。
整个神茗峰的战斗意志都被摧垮了,现在,他们只懂得哭喊,逃窜,甚至互相践踏。
增子诩呆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一生的心血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前一刻,他还在思考着怎么将亚当大卸八块以慰不悔在天之灵。现在……引以为傲的神茗大阵被破,上百人的金丹期以上修士团队半点士气都没有,仅仅半个时辰不到,十二大派的神茗峰就已经步入了生死的边缘,数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战斗变成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至于增子诩自己,达到归婴期的增子诩也施展不开来,四处都是门人,动手的结果更多的是误伤。
或者说,就算施展开来了又如何呢?刚刚攻击亚当的剑,又哪里少得了他的那把。亚当就算被插成刺猬也能若无其事。
相对于穿刺,亚当更害怕劈砍。可是,就凭飞剑的力道,能砍开亚当的胫骨吗?作为一位在天玄山地界只能算得上刚刚踏入中阶的修士,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攻击手段了。
现在,他只能祈求援军快点到来。祈求亚当能杀得慢些,能给他神茗宗留下一点根。
神茗大阵崩溃仅仅一刻钟不到,神茗峰上的修士就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刚赶到的咒禁与子敬悬浮在高空中惊骇地看着这一切,任何语言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心情。
“这个……就是颜清风的徒弟?我们是来救他的?”子敬呆愣地问,发出的声音丝丝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吧。”咒禁摇摇头:“我见他的时候,他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其实我并不能算真的见过他。”
“那气息呢?气息你总认得吧?”
修士都有气息,或仙气,或灵气,或妖气。就好像人身上的气味一样的,有可能相似,但却是独一无二的,绝不重复。相对于外貌,通过气息来识别更为准确。
“他没有气息……”咒禁苦笑着。
一句话,子敬心中的疑虑与震惊被推升到了顶峰。
刚刚他一直没注意到,亚当没有气息。而且是在剧烈的战斗中依旧没有气息!这算是怎么回事?就算修为再高,也不可能不放出丝毫的气息打到这种地步。
沉默了许久,子敬问道:“你看到没有,他那强健的体魄。那速度,力量。没有使用法器,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身体战斗。而且,他身上的伤,够一般人死无数次了。他不是在硬撑,而是真的无视那些伤……他真的是修士吗?”
“我也怀疑过,如果不是他身上没有妖气,我几乎都怀疑他是妖了。只有妖才拥有如此的体能。”
妖怪与人不同,妖也可以修仙,除了气息之外,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要用法宝将力量发挥到最强,而妖的法宝就是自己的身体。相比之下,如果就单体战斗力而言,妖是要比人强大许多。
“是吗?”子敬叹了口气:“我想你走入误区了,他是妖的可能性更高。别忘了,他身上没有妖气,也一样没有灵气和仙气。”
“可是他拜了颜清风为师。”咒禁猛地回过头来,惊骇地望着子敬。
“我觉得,颜清风那个人,就算是收一只妖为徒也没什么奇怪的。而这个亚当从头到尾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作战,刚好符合了妖的战斗思维。相对与颜清风能教出这样的徒弟,我更愿意相信他一开始就是一只妖。”
“他是妖……那他到天玄山来干什么?”咒禁想不通。
“好了,现在我们看戏吧。”子敬拍了拍咒禁的肩膀:“他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帮不上忙。杀了大半个神茗宗的人,这事情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了。过一会,其他宗门的人到了,就更没我们什么事了。究竟是人是妖,一会自会见分晓。”
咒禁无奈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下界:“一会,他就会被杀死吧。妖死了便会现形。”
神茗峰顶,无处不在的人,无处不在的飞剑,亚当浑身鲜血淋淋,就好像出世的魔鬼一般。鲜血之下的伤口,却在极速的愈合。
局势继续往亚当一方倾斜,正当亚当以为胜利在即的时候——“轰——!”
宛如天雷炸响,巨大的冲击径直击中亚当,将他死死压倒在地。激起的气流直接将四周的修士扫开。
四周飞沙走石,唯独亚当所在的位置风平浪静。
仰起头,天边,十几位修士御剑而立,朝着神茗山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
“紫龙宗秦无过携门人拜会!”一声清喝,响彻云霄!
为首的老者长须清瘦,苍老无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生得一副铮铮铁骨,伸出右手持着一根黑色长棍,末端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他远远地朝着增子诩点头:“增宗主,老朽来迟了。”
……
“到你了。”大长老又走完一步。
顿了顿,大长老伸手敲了敲桌子。
叶真一惊,连忙将落在门口的视线收回来,随手拿起白子,愣了半天,放不下去。这棋下到哪里恐怕他都忘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进去了,棋局还在进行。叶真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子子错,就差断自己的气了。
紫岑和飞石也伸长了脑袋往大门口望,就好像下一刻那禀报的小道又会进来一样。
三人在想什么,大长老显然也看出来了,但他却好像在看猴戏一样,眉开眼笑,饶有兴致,愣是不把棋局下死,愣是拖。
好不容易放下了棋子,叶真又悄悄把目光转向了门口。
大长老随便瞄了一眼棋盘,也不说什么,拿起一个黑子便落下。
“有到你了。”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正在此时,大门打开了,一个小道走了进来。
低头,躬身,踏着碎步来到四人跟前。
“大长老,紫龙宗的宗主秦无过已经带人赶到了神茗峰。”
“啪——哒哒哒……”
叶真张大了嘴巴,手一松,刚拿起的白子掉了下去,在逛街的石板上弹得老远。
“怎么?”大长老睨视了他一眼:“担心师门打不过颜清风的徒弟?”
“这……当然不是!”叶真连忙低头看棋盘,随手从棋娄里又拾起一颗白子,捋着胡子故作镇定。手却不断颤抖,始终不知道该下哪里好。
“不是就好!”大长老扬起头,对着另外两人问道:“是不是?”面带笑意。
那笑意让两人一阵心寒。
“大长老见笑了,那神茗宗肯定是中了什么奸计才会被逼到如此。紫龙宗怎么可能会收拾不了颜清风的徒弟呢?”说着,紫岑深吸了口气,说道:“不过叶真兄心系师门,牵绊过深,这会怕是没心思下棋了吧。不如,我来代他下下去?”
“也好。”大长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真也不推辞,悄悄站起来,让出蒲团。
大长老又斜着脸对一旁的小道交代道:“派几个人,到神茗宗去看看。不要参与,看看情况,回来汇报就好。”
“是!大长老。”那小道躬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