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卿言握紧双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如今只是孩子的嫌疑爹,清酒还在他手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来硬的。
于是绷着脸道:“你也知道我懂医,我有自己特制的药可以治疗内伤,不好和其他药相混!”
谨弋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默默地走向桌边坐下。
“孩子还没醒”
似乎是想让她放心,他才又补充了一句。
沐卿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
如果他不是墨君夜,那么他对她们母子这般宽容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尤其是对她。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放他一条生路也正常,可她呢?她对他还动过杀心,他没理由这么大度吧?
就算是真的想挖出她的身份,也完全可以把她扔进密室或者府衙的大牢,再动用私刑拷问……
让她跟个大小姐一样躺着这高床软枕上像什么话?
她正郁闷不已,熟悉的嗓音传来,语气里带着一种探索,“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话一出,沐卿言有些疑惑地瞅了一眼他那直挺挺的背影。
秀眉也随之微微蹙起。
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还问的如此自然,没有一点装饰的痕迹。
想不如直接问。
沐卿言干脆道:“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难道你不认识我?”
话音一出,空气仿佛凝结了。
沐卿言内心的郁闷像一颗沉重的势头,压在胸口。
相遇,难道不应该是相拥而泣吗?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却是在这里问来问去,相互试探……
正是自己觉得这件事不正常,所以才不敢直接摊开底盘。
万一他并不是墨君夜,或者说,那张相似的脸只是易容术的结果,她就白白将自己的身份供出去了。
一旦让人知道她和清酒与睿王有关系,就算锁云军不拿她们去跟朝廷交涉,会不会也要报了当年戎狄被墨君夜下令灭族之仇?
这谁也说不准。
思绪飘忽不定之际,他道:“我确定我不认识你,但你,可能认识我!”
这句话让沐卿言有些不明所以。
她默了默,便径直走下床去,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就像以往她和墨君夜挨在一起用膳喝茶那般自然。
还没等男人说话,她便伸出手去,想要将他面具取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还没有靠近他的脸,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她吃痛地轻哼了一声。
“脸你已经看过了”他冷声道。
“我还不确定”
“没有易容”
谨弋似乎能侦破她的心思,这话一出,沐卿言直接无语,甚至可以说有些泄气。
其实她早就知道那样的状态,基本上不可能用了易容术。
她这般多此一举不过是想找点事做,好证实自己的猜测而已。
……如今还真是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要么就让她确定他不是墨君夜,那她才可以下死手去保护自己和清酒。
要么就让她确定他是墨君夜,那她就一定会告诉他,她和清酒一直都在等他。
可眼下,这两种情况直接被屏蔽了,不大可能发生。
直接问他是不是墨君夜,则会把自己认识睿王这件事情捅了出去,那她是沐卿言的事,基本就瞒不住了。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还好,关键是清酒那孩子也在府内。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我就想看看,怎么,长得好看不让人看吗?”
男人身子微微一震。
想起了清酒说过的话,他娘亲觉得好看的人,就是好人……
原来她真的这般不正经。
想到这里,谨弋直接把她的手甩了出去。
沐卿言有些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
扭着自己被握疼的手腕,语气淡淡:“相识都是缘,不如,让我加入锁云军吧”
还是那句话,打不过、认不出,那就先加入!
“那得要看你有没有价值”
“我懂医,你自己已经见识过了!”沐卿言说着,指了指他的手掌。
“队里不缺优秀的大夫”
“你相信我,他们绝对没有我厉害!”
“那就是了,不需要那么厉害,能够包扎外伤足矣,若真是病入膏肓的人,也不用上战场了!”
“你真是油盐不进”沐卿言怼了一句,可想想大局,还是软下语调:“那我,必须要有什么价值,才能加入? ”
“你认识我吗?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很重要?”
“恩”
沐卿言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眉眼一弯。
若不是看过他张脸,她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笑出来的。
一旦有了他就是墨君夜的设定,她便自然而然有了代入感。
该死!
“要不,你将面具取下来,让我再好好瞧瞧,我再告诉你是不是认识?”
“……”
他没有说话,沐卿言便认定了他同意这么做。
她仰起脑袋,诚然已是竭力镇定地看他,大胆地将双手都放上去,轻轻的将面具从他脸上拿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的耳朵忽然像是充了血似的,红得不成样子。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他眸色微暗,喉头微动,有一刻的失神。
而沐卿言自然是一直处于无法集中精神的状态。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墨君夜,尽管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陌生。
半晌,他才道:“看够了,想起来了?”
谨弋心中早就认定,这个女人认识他,因为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对于过去一片空白的他而言,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太过难得,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清楚。
当然不会有人知道,这几日他脑海中都是这个女人的身影,他不能再这样被支配下去。
“恩,有点印象,但是,不多”沐卿言撒了个谎。
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套——
如果墨君夜想要认她,她才会认他。
如果墨君夜不认她,是因为有苦衷或者是因为失忆了,她便等着。
“把那不多的记忆跟我说一说!”
“你真想不起来了?”
“……”
似乎不想透露太多,他选择缄口不言,只是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似乎在克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