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颜推门而入,房间内一览无遗,床榻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须发皆白,眉毛疏落在脸颊侧,看起来慈眉善目。

看见温颜的样貌,他露出一个笑容,惊讶道:“果然如缘引所说,你们二人长得十分相像。”

住持能这么说,想来是已经知道了温颜和杨氏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如何能知?

似乎是察觉到温颜的困惑,住持解释道:“原本是不知道,但是缘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身为师兄,也应当调查一番。你母亲的身世并不算难查,朝堂上勉强也有几个老衲聊得来的人。”

温颜微微颔首,深深叹了口气,艰难开口:“我上山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缘引大师他……被烧死了?”

住持看得很开,却并不认可温颜的说法,“师弟并非烧死,而是圆寂,若不是佛祖认可,师弟的尸身又如何能化为一百零八颗舍利子!只有大造化的高僧才会如此!”

即便住持如此说,温颜还是难掩心底的悲痛,“住持,您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找我?”

住持从枕头旁拿出一个红色的木盒,“我找你是为了我师弟的遗言,他走前让我务必把这个交给你。”

温颜好奇:“这是?”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温颜打开红木盒,里面垫着柔软的丝绢,中央放着一个大拇指大小的金色石头,细看之下光芒流转,星辉散落。

“这是?”温颜没有认出来,宝石吗?

住持脸色不变,缓缓道:“我师弟化作的舍利子。”

温颜差点没有拿住,连忙合上递回去:“缘引大师的舍利应该放在净华寺,我不能要。”

“这是我师弟的遗愿。”住持说,他笑说,“我师弟的确留下许多舍利,但是唯独这一块,乃我师弟心脏所化,蕴含着特殊的力量,师弟说,这不光是给你与你娘亲的赔礼,也是给你那位朋友。”

赔礼?朋友?温颜听得云里雾里,前者她还能从那信中窥得一二,应当是对杨氏的赔礼。那后者呢?

正在温颜纠结时,忽然,管家开口:“主人,请收下,我需要它。”

温颜眸光微闪,了然明悟。

住持笑道:“看来施主已经知道老衲所说是什么意思,收下吧。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温颜糊里糊涂的空手上山,却带了个价值连城的舍利走。

下山途中,等心中稍微平静了些,温颜问管家:“你刚刚说你需要它?但是你之前不是要玉的吗?”

“是,但是这个很不一样。”管家也说不上来,“我觉得它原本就属于我,它是为我而来。”

温颜搞不明白,但是按照住持的说法,这应该是专门给管家送的……温颜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玄幻了。

不过她能够死而复生,还能有这么离谱的空间灵泉金手指,本就是十分玄幻的事情。

“那我将舍利给你,你是不是要再次陷入沉睡?”

“是,不过这一次不需要多少时间。”

温颜并不贪图,这舍利即便再贵重,说到底也不是她该拿的,爽快的将舍利子丢进空间里。

管家跟温颜说了一声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温颜下山时才是中午,上山的人不见少,下山的却不多。

等到了山脚,一队长长的的马车队伍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车帘飘动,马车里的妇人下意识的朝外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她的身形忽然僵住。

“杨小娇?!”杨酾喃喃,“不对,她不可能长得还如此年轻……停一下!”

马车应声而停。

杨酾下了马车看向温颜离去的身影,但是她一直都未曾回头。

这时,同行的周氏也过来,“二姐,怎么了?”

杨酾摇摇头:“看见了个眼熟的人而已,但是……应该是我看错了。”

“眼熟的人?”周氏嫁入杨家三十年了,杨家的什么人她都见过,“什么人?叫下人去打听打听。”

杨酾苦笑:“你还记得杨小娇吗?”

忽然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周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缓缓试探道:“父亲的那个外室子,她……不是死了吗?”几年前在冷宫里死了啊。

“我说的就是她,应该就是我看错了。”

周氏扶着杨酾:“二姐,你别想了,你身体最近才康复,不能忧思过重。”

这里距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几人返回马车上。

周氏闭上眼睛,回想当年的事情,忽然对身旁的老嬷嬷说:“我记得那个外室子在接回来之前似乎就已经生育过,你去查查,她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来到了花朝县。”

康嬷嬷点头应是:“夫人,就算是她又如何?算算估计那孩子都差不多三十岁了。”

“三十岁怎么了?”周氏语气狠戾,“你看看杨酾的表情,就算是三十岁,只要跟杨小娇长得像,就有办法将她送到龙榻上。再说了,就算她不行,她总有孩子,终归他们身上都流着杨家的血液。”

康嬷嬷没再说话,最近杨家的情况很不好,老爷在宫里频频被贬,当初靠着那个外室子升上去的官位,现在已经快要“官复原职”了。

要是再找不出应对方法,恐怕杨家真的要没落。

只是可怜了外室子那一家。

康嬷嬷的记忆里,二十多年前,杨小娇初来京城时,皮肤雪白神色怯懦,眼睛哭得红肿。她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活像一只不小心闯入人类世界的雪白兔妖。

那一日,杨家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康嬷嬷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她冷眼旁观,看着柔弱可欺的兔子一步一步落入陷阱。

不管哄骗还是诱拐,兔子到手,随后烹调成美味,送上祭台,换取来年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