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说白佩佩教的东西没用?

那也不可能。

就说酒精提纯这一块,就是白佩佩开设的“化学课”上讲的。哪个听懂了,并且发挥巨大作用的学子就好像获得了武功秘籍,一下子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搞出了“盐提纯”、“酒精提纯”、“风油精”……

也是在这个时候严向晨才知道,原来那种带着奇怪味道的矿盐是可以“提纯”的。在通过了那一堆在他看起来稀奇古怪的蒸煮以后,颜色古怪的矿盐就变成了洁白如雪的雪盐。

当时他看到的时候,惊呆了。

“你怎么做到的?!”

符泰宁一脸茫然:“就这么提纯出来的啊,很简单,只要……”

巴拉巴拉,一堆化学知识。

严向晨大部分都没听懂:“……”

最让严向晨抓狂的是,明明符泰宁是搞盐提纯、酒精提纯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会和农业扯上关系?

是的,没错。

农肥作坊在搞“农用氨水”研究的时候,要用到不少化学知识,于是乎这个呆呆的,嘴里经常冒出一堆他听不懂的“傻子”符泰宁就派上用场了。

严向晨:到底谁才是傻子?

忽然发现自己好没用。

自以为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不说无所不知,但也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吧。

但进了宁山村……

原来,孤漏寡闻说的就是我啊!

天底下需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学不完。

白佩佩那个曾经被人吐槽到不行的女婿胡图在这里成了抢手货,不只农学研究院抢,就是科学实验研究所也抢。

没办法,胡图是搞木匠研究的,跟前面那个搞化学研究的符泰宁一样隶属科学实验研究所,都是人家那边的人,农学研究院想要用,还得去那边“要人”。

科学实验研究所由白佩佩自己主抓,别看她跟夏厚德是夫妻,论“抢人”这件事,她可不会给夏厚德面子,该抢就抢,一点都不留情面。

就宁山村学出现的那几个“人才”,才刚冒头,严向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白佩佩给抢了。

严向晨:“……”

不是,宁山村学说是你儿子夏清风在管,但你也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你这样搞不是“监守自盗”吗?

白佩佩微笑:“这怎么是监守自盗呢?人才也是稀缺资源,自然是要靠抢的,你抢到了手就是你的,你抢不到,那就别怪我挖人了。就像做生意似的,你做不过别人,还能怪别人做生意太厉害了?”

更何况,她又没禁止“互相交流”,把这些知识当成“秘籍”一样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知道。

他们想要人,自己送过来培养啊。

能培养出多少,他们就有多少人可用。

白佩佩强调,天下本来就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唯有如此才能百花齐放,齐头并进。

就像盛水的木通,她从来没见哪一个木通靠一块板子的长度盛水的,决定了这个木通能盛多少水的不是那块最短的板子吗?

“如果木板破了、烂了,你还得换一块新的。新木板就是人才,若是你没有,那就只能像种树一样,慢慢培养了。什么时候树木成林了,什么时候你就会拥有一个想盛多少水,就能盛多少水的木桶。”

白佩佩的木桶原理让严向晨目瞪口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如果不是前面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摆在那儿,严向晨绝对会以为白佩佩疯了。万般皆下口,唯有读书高,她把教育当成什么了?

可是,秦霜雪摆在那儿,符泰宁摆在那儿,宁山村学医学班摆在那儿,他要拿什么反驳她?

别的地方不说,但就她现在所做的这些,哪一件不是“事实”?

就像白佩佩所说的那样,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当我们大家都没有答案时,那就从实验开始,一步一步去验证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实验这个词,也是严向晨来了宁山村以后才学到的。

现在开遍大昭的实验庄子,不就是从这儿来的?

再后来,白佩佩医学班的学生,有当地的,也有从其他地方过来“培训”的,他们在拿到各种结业证以后,奔赴各地,也取得了喜人的成绩。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说她说的那些都是胡扯、谬言?

“可是……”严向晨皱了眉头,“你总不能是想让天下人都读书吧?”

“为什么不可以?”白佩佩反问。

严向晨没说条件不允许什么的,就宁山村目前的发展而言,附近的村子都被带动着“一起读书”了,按照她这个路子走,还真不说不定能将村学开遍大昭。

不敢说让天下所有人都读书,但实现大部分人读书识字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严向晨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会是想为天下万民启智吧?”

若是那样,那就与现下施行的愚民政策背道而行了。

之前他们也与贾先生讨论过这个问题,到底是启智更好,还是愚民更好。各有利弊,他们一起也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但为了安利起见,他们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至少不犯错。

天下万民的事,开不得玩笑!

白佩佩摇头,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我可做不到启天下万民之智,我只是想着……我缺人。缺什么人,我就培养什么人,免得我那个研究所开着开着就没人了,研究不下去了。无论什么东西,总要有人传承下去。”

严向晨盯着白佩佩看了好一会儿,想要看白佩佩的反应。

白佩佩笑而不语。

此时,她完全不像一个普通村妇,反而像是什么隐藏在山间田野的“隐士”。

严向晨突然想到,传言白佩佩的年轻时拜过一个“神医”,或许……

严向晨斟酌了一下,挑了些能写的放进信里,寄给了远在京城的九皇子。

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该操心的人操心吧,他就是一个“打工”的,还是老老实实“打工”吧。

“打工”这个词,严向晨也是才刚学的。

那些被招进作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他们都是“打工”的,老板给他们发多少钱,他们就干多少钱的活,别操那些不该操的心。等他们当了小主管了,再操心也不迟。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