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孙大牛还背了一对，还担心自己背得不全，但会儿写错了，一听人家书生这边有准备，背的哪对都好听，瞬间换了主意，呆会儿让书生给他想对好的。

大爷见这书生挺能聊的，也就多问了几句，比如他是不是宁山书院的学生，读几年级了，订亲了没有，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叫曹默，是隔壁东乡的，我已经读……”

“订了，我娘给我相看的，明年就成亲了。”

曹默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一对酒窝，可把一帮大爷、老太太稀罕死了，一个劲地惋惜他订得太早了，要不然就把自家姑娘介绍给他。

曹默落落大方，笑着说道：“嘿嘿！劳大爷惦记了，我们家给我订的这位就极好，还是宁山书院高级刺绣班的学生呢，她明年夏天毕业，已经签了宁山纺织坊的约，毕业了就进去工作。”

“哇！那你小子还真有福气，订了这么好的姑娘！我家姑娘不行，她虽然也是宁山书院的学生，不过她读的护士，要后年才毕业，能不能进宁山药堂还不知道呢。”话是说得挺谦虚的，但大爷语气骄傲，显然也为自家这个优秀的孙女高兴。

即使进不了宁山药堂，跟宁山书院合作的药学那么多，早就有人在对接联系了。

只是他们家舍不得姑娘出远门，想要让她找一个近一些的。

旁边的大娘听了，劝道：“要是能找近的当然好，但若是近得不合适，远一些也没什么。跟书院合作的药堂，哪能差了？肯定都是有保障的。你要是出来自己找，那就不知道了，运气好，碰到了一个好药堂，你能赚几年钱，但你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一个不好的，指不定干不了多久就得换。”

“确实，我家对门，他家小伙子就是，一开始出来时不是学的账房吗？他那个时候账房还是挺抢手的，人家本来有人想聘他，他觉得人家工资太低了，不如自己接私活。他就没去，在家里接私活。哪想到，接着接着，这做私活的人多了，他的活就不好做了，现在再想找一个长期稳定的工作，就不好找了。”

“我孙子才小升初，专业选的……”

“我孙女还小呢，还在上启蒙班。”

……

孙大牛默默地在队伍里听着，心里羡慕极了。

他孩子还小，明年才能上启蒙班。他读这个扫盲班，一个是为了给孩子竖立一个好榜样，让他以后好好读书；一个就是怕出门做活被人给骗了，识个字也安心些。

没想到排个队，还能听到大爷、大娘们“炫耀”自家孩子，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轮得到他啊。

他默默算了一下，等他儿子读完书，恐怕已经加冠了，至少还要十五年，有得等。

排完队回来，之前还觉得孙大牛读扫盲班没用，白花钱的同乡蠢蠢欲动，问孙大牛，那些大爷、大娘说的是不是真的，读那个技能培训班，真的能进那些高工资的作坊吗？

孙大牛表示，确实能进，但前提是你要拿到高级技工证。

如果拿不到，一个中级也行，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不过，他们这种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是从事相关行业工作的人，就不能指望一步登天了。那些技能，真不是你两眼一抹黑的人上上课就能学会的。

先生也不是万能的，他教你你就能学会，你学不学得会还要看你自己。

“那……那你报的那个木匠维修师咋样啊？你觉得难吗？”

孙大牛十分诚实地说道：“有点难，我那个只是入门的，还是边工作边学，还有老师傅带，学着都有些吃力。你们要真想学，最好找一个兴趣点，这样学着累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了。不是报了班就能拿到证的，你要是毕业证考的时候考不过，你也拿不到毕业证，就是花钱上了一个学期的课。”

想到那上课的费用，上了以后也不一定拿得到毕业证和技能证书，同乡蠢蠢欲动的心又歇了。

算了，他们还是算了，他们又不是做那个地料，还是老实种他们的地吧。

人就是这样，有的人有胆子往前冲，有的人故步自封，久久不敢迈出那一步。

大胆往前冲的，撞得头破血流的人有，赚得盆满钵满的人也有。但你要不敢冲，安心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行，只要别怨天尤人就行。

“除夕”是岁除之夜的意思，又称大年夜、除夕夜、除夜等，时值年尾的最后一个晚上。

这一天非常热闹，早上要去祠堂里面请神祭祖，晚上要吃团圆饭，几乎要忙一天。

夏乐瑶也被一大清给弄了起来，她娘韩娇娇给她穿上了一件大红色的棉袄，红得鲜艳，红得热烈，仿佛是盛夏最熟透的樱桃，又或是初秋熟透的苹果，洋溢着无尽的喜庆与活力。

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两根细长的辫子垂在胸前，洁净的面庞如瓷一般，眉眼如画，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与灵动的光芒。

“呆会儿要乖，知道吗？”

“知道！乖乖的，祖宗保佑！”

夏乐瑶奶声奶气地说着，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美得让人心醉。

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就跟福娃上拓印下来的似的，即使是在祭祀的队伍里，她也是最亮眼的那个。

“哎哟哟……瑶瑶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快，快让太爷爷抱抱……”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支的六堂叔，别看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头了，还精神矍铄，时不时跟宋大爷一起往地里跑呢。

夏乐瑶见到他，甜甜地喊了一声“太爷爷”，可把老人喜坏了，从兜里掏出糖果，就往夏乐瑶面前的小包包里塞。

是的，没错，夏乐瑶胸前跨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包包，是个五彩的虎头包。

村里的小孩子，基本上每个人胸前都跨了一个，就是每家每户的款式不太一样罢了。具体是什么模样，就要看长辈的绣活如何了。

当然了，也有懒得动，花钱买的。

毕竟，宁山村的纺织业发达，还有专门的绣活班，会绣活的年轻小姑娘多的是。

那些头脑灵活的人，早在年初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一年到头，不知道攒了多少个虎头小包，就等着年底年货大采购的时候出售了。

除了虎头小包，还有虎头帽、虎头鞋、虎围嘴、虎面肚兜等。

夏乐瑶已经过了要用围嘴、肚兜的年龄，又是一个极家美的姑娘，头上要戴点翠花绒之类的，也就没给她配虎头帽。但四周的小朋友，有不少年龄小的都戴着，他们一个胖乎乎的，抓得抓小手，咬得咬围兜，亦是可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