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春寒料峭,既然要出门,许星薇肯定要让两个孩子穿得暖和一些,只不过他们已经许多没有填过新衣服了,衣服都

她从衣柜底下翻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出来,蓝色的,夹棉,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不算是太女气,这件可以给文州穿。

许星薇的个子不是很高,也就一米六出头,身材苗条而匀称,宛如一棵挺拔的杨柳,婀娜多姿。

文州看着许星薇手里的衣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他没说什么,乖乖地穿上的,对他来说,只要不挨饿受冻就是好事。

许星薇的衣服对文遥来说太大了,她又找了一件文州的外衣给她穿。

文遥是又瘦又矮,个子小小的一只,看起来就可怜巴巴的。

而文州虽然瘦,但个子却是比同龄人都要高一些的,整个人像一根瘦巴巴的竹竿子一样,他穿许星薇的衣服不算是特别夸张。

把衣服穿好以后,三人就出发了,还背了一个竹编的大背篓,等会儿可以用来装东西。

从三棵树村到县城距离还挺远的,所以大家要是想吃县城的话,基本都是挑在拖拉机进城的时候走。

在三棵树村,开拖拉机是何伯,大家都很尊敬他,一是他辈分高,二是会开拖拉机的人很少,大家都想方便一些,要是吵架了,谁好意思再坐人家的车。

等许星薇抵达村口的时候,何伯正好开着拖拉机从村子另一头过来,在土路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

这台庞大的机器就像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糙,但却充满了力量,以醒目的红色和黄色为主,这使得它在绿色的田野中格外显眼。

拖拉机的造型很独特,前面是一个大大的、圆形的驾驶室,驾驶室后面是连接着长长的拖斗,平时是用来拉东西的。

如果大家要进县城的话,就是坐在这里,自己搬着小马扎,或者席地而坐,往上面挤一挤,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县城。

驾驶室内有舒适的座椅和操控台,操控台上布满了各种开关和仪表,这些都是驾驶员控制拖拉机的重要工具。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能学会开拖拉机真的是了不起,何伯也一直以这门手艺为傲。

“星薇,带你家文州上县城去呢?啥?你家文遥也去?”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每家每户是什么情况,大家基本上是了解的,见许星薇还带着一直不喜欢的小哑巴女儿文遥,都觉得还挺稀奇的。

面对其他人的疑问,许星薇垂着眼睛,自然地说道:“嗯,带他们去县城看看满正以前上班的地方。”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

毕竟文满正刚下葬,家里没有顶梁柱,许星薇走在路上的时候,遇见的村民都会关心地问两句,她都耐心地回答了。

虽然农村确实人多嘴杂,但大部分村民还是挺质朴的,人都会有些小心思,但只要不是坏心思就好。

见许星薇家里没了顶梁柱,只留下孤儿寡母,所以大家还是挺关心他们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其实文满正的父母和两个兄弟都还在村里,只不过关系很差,早就分了家。

说起文家的事情,当时闹得还挺凶的。

文满正是个老实人,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为了许星薇跟家里闹了分家,断绝关系了。

文家一共三个儿子,文满正在家排行老二,俗话说的好,父母都会下意识地更偏爱第一个孩子和最后一个孩子,夹在中间的孩子就经常会被忽略。

而文满正虽然心有不满,但一面对他妈的哭诉,还是会把挣的钱都交给她保管。

后来他对许星薇一见钟情,追了她好久才把她娶进门。

现在结婚都是男方买三大件,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按理来说,文满正辛辛苦苦挣了这么多年的钱,应该是够买这些东西了。

结果到了要用钱的时候,他妈却拿不出来了,明明说是帮他保管钱,等他以后结婚了就给他,结果那些钱却用来给大儿子盖个房,小儿子讨了媳妇,早就拿不出一个子儿了。

而在这之前,文满正对这些事一点都不知道。

他爸妈还说,让他晚两年再结婚,再多攒两年的钱。

意思就是,反正钱他们是一分都拿不出来了,他要是想结婚的话,就只能自己再去攒。

因为这件事,文满正第一次跟家里翻了脸,大吵了一架,后来如果不是他去找一些亲戚朋友凑了钱,这婚可能早就结不成了。

文满正和许星薇结婚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家里分了家,其实后来他有试着想跟家里缓和关系,结果他爸妈一张嘴就是想从他手里要钱。

次数多了,他也就死心了,几家平时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了。

许星薇还记得,昨天文满正下葬的时候,文家人只有他大哥文满刚来了一趟,其他人连面都没露。

所以说,虽然文家人还在,但许星薇和文州文遥两兄妹跟孤儿寡母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许星薇的娘家还是有人在的,只不过毕竟是邻村,来回一趟都得走一天,平时要是有点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能及时帮衬的。

好在许星薇不在意这些,她可以照顾两个孩子,也不会受人欺负,

而且现在是需要干活挣工分的,但工分多的苦力活是分不到她头上的,她不打算做哪些,她现在有两个孩子要养,必须得想个法子赚些钱。

加上文满正的赔偿金,她手里一共有不到三百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布票和肉票,都不算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许星薇对这个年代不是特别了解,决定先看看,再做打算。

*

三人来的早,可以先挑一个好位置。

文州和文遥还是第一次坐拖拉机去县城,眼底都藏着些兴奋和好奇。

许星薇也是第一次坐,不过她有原身的记忆,还是知道要做准备的,她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布垫子拼在一起,拉着两个孩子席地而坐。

拖拉机的斗子上很快就挤满了人,仿佛一个热闹的市集被压缩进了狭小的空间,大家几乎要紧紧地贴在一起,不留多少空隙。

好在许星薇三人来得早,倒是没怎么被挤到,她侧着身子,不动声色地用纤瘦的脊背把其他人跟文州和文遥隔开。

这是露天的,倒是闻不见什么异味,这也让人好过了许多。

拖拉机朝着县城出发了。

农村的土路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宛如一条古老的脉络,深深地镶嵌在绿色的田野之间,这曲折而富有生机的线条承载着乡村的欢笑与繁忙,见证了岁月的更迭和季节的轮回。

两旁的稻田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微风吹过,露珠在叶尖上跳跃,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野花野草自由生长,点缀着这条朴素的道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沿着土路前行,不时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牛羊叫声,还有农人挥舞锄头、挖土翻耕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美妙的乡村交响曲,让人感受到农村生活的宁静与和谐。

拖拉机的发动机轰鸣了一路,众人坐在斗子上,伴随着不规则的震动,让人在颠簸中感受到了**与活力。

每一次抖动都强劲而有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与这片土地产生共振,虽然有些不适,但那种与大自然紧密相连的感觉却让人心生欢喜。

春风迎面吹过来,拂过脸颊,带来一丝丝清凉和淡淡的泥土气息。

文州一开始还特别警惕,但渐渐的,还是孩子的天性占据了上风,他牵紧文遥的手,凑在一起说小话。

两个小孩的眼睛都瞪得圆溜溜的,一直好奇地看着道路两旁的风景。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人生一直困在一个小小的三棵树村里,他们还那么小,就连想去一趟县城都难如登天。

眼前的一幕幕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新奇了,这些都是与三棵树村相似,却又不同的风景。

许星薇没有打扰兄妹俩,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眼眸中流转着温柔的笑意,如同清凌凌的风。

她又想到了文州和文遥原本的命运线。

文州用十四刀捅死了猥亵文遥的数学老师以后,淡定地回到了家,处理了凶器和血衣。

在那个年代,监控并不常见,什么Dna检测技术也根本就没有普及,就算有指纹有血液也没办法抓到凶手。

更何况警察在进行死者的社会关系排查的时候,文州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自然也不会引人怀疑。

没有人知道死者曾经对文遥做过什么,也没有人将这个小姑娘的自杀跟这起凶杀案关联起来。

很多人甚至还认为死者是一个好老师,死得很冤枉,学校还想给他办追悼会,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计划中途暂停了。

而在文遥的日记里,一共记下了三个猥亵过她的人。

文遥毕竟是个女孩子,从小就没有了爸爸妈妈,一直跟哥哥相依为命,虽然文州特别疼爱她,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但在很多方面还是会有疏漏的。

特别是关于女孩子发育方面的问题,还有男女之间的关系。

可是文州自己也是一个孩子,他八岁起就在照顾妹妹,一直到如今十九岁,光是赚钱就已经快要耗甘他的心神了。

不管是谁来看,都会说他做得已经够多够好了。

但文州却无法原谅自己,他固执地觉得文遥的死都是自己的错,一直深陷在自我厌弃中。

接下来的日子,文州一边赚钱,一边追查剩下两个人的身份,文遥没有明确提到他们的名字,只是用“魔鬼”来作为代称。

就像警察很难抓到凶手一样,他也很难找到这两个“恶魔。”

剩下那个“恶魔”特别狡诈,文州花了整整十六年追凶,在废弃大楼里用十四刀捅死了那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

几年前,前两起凶杀案因为相似的作案并案了,有一个女警察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时间跨度很长的连环杀人案。

而且零几年的技术比八几年要先进太多了,曾经留下了证物可以再次检测出不一样的证据来。

最后女警察追到了废弃大楼里,看见了刚杀完人的文州,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就躺在他脚边。

他没有逃,穿着一身血衣,嘴里叼着一支烟,冷峻的五官随着烟头的光明明灭灭,表情和举止甚至能看出轻松惬意的解脱。

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

他终于给妹妹报仇了。

文州抽完一支烟,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警察,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像一只兽。

他笑了笑,举起另一只一直藏在阴影里的手,将枪口抵在额头,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从一开始,文州就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文遥,让她遭受了那么多痛苦,他早就想好了,等给她报了仇,他就离开这个世界。

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留恋,无论是对权势,还是金钱。

他早就深陷地狱,唯有死亡,才是救赎。

回忆完毕的许星薇看着面前两个鲜活可爱的小豆丁,眼神柔和得不像样。

还好,这次有她在,她一定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个悲剧结局的。

她想让文遥开心快乐地好好长大,不要再遭受那些痛苦。

她想让文州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另一边,文州的脊背缓缓变得僵硬起来,文遥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哥哥。

小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兄妹俩关系特别好,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只一个眼神,文州大概就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文州的脊背有些发麻,他垂着脑袋,生气又茫然地嘀咕道:“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们!?

文遥拉着他的手甩了甩,眼睛有些发亮。

我觉得她变得好温柔呀,哥哥,我有些喜欢她了。

文州有些犹豫地跟文州对视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小声提醒道:“不行,还是别跟她太亲近了。”他不相信人能突然就改好。

文遥还是听哥哥话的,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