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耀祖要动手,文州牢牢地将文遥护在身后,紧绷着身子,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跟只呲牙的小兽一样。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而冷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了:“住手!”

几个小孩一愣,文州和文遥愣了一秒,动作一致地转过头,形状相似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一样。

看见自己的想念的妈妈忽然出现了,文遥的大眼睛一弯,嘴里发出一声无声的欢呼,跟只翩翩的小蝴蝶一样,飞快地转身朝许星薇跑了过来。

文州也匆匆朝这边跑了两步,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又强行放慢了脚步,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期待和欢喜。

文遥扑进了许星薇的怀里,伸手搂住妈妈的脖子,根本舍不得松开。

文州站在旁边看了看,本来还想做一个小酷哥,却被许星薇伸手一揽,直接抱进了怀里。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感受到温热柔软的气息以后,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看见这一幕,跟着文耀祖的另外两个小孩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些许心虚的表情,毕竟欺负人闹到了大人面前,确实是不太好,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而且他们突然发现文遥妈妈冷着脸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啊……

“走吧,咱走吧!”

两小孩压低嗓子,悄悄扯了扯文耀祖的袖子,想让他赶紧走。

文耀祖却不怂,他从小就被文老太宠坏了,觉得其他人都应该让着自己,而且以前他欺负文州和文遥的时候,他们妈妈看见了也没怎么管过,这也变相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见他不为所动,另外两个小孩也不纠结了,赶紧转身跑了。

“文耀祖。”许星薇瞥了一眼两小孩的背影,冷冷地看向文耀祖:“谁让你欺负我家文州和文遥的?”

“略略略!”文耀祖不听话地做了个难看的鬼脸,趾高气昂地说道:“我哪里欺负他们了!我说的明明都是真话,我妈说了,你们家一个哑巴,一个讨厌鬼,还有一个狐狸精!”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点许星薇三人。

“闭嘴!”

霍长生冷冰冰的开口。

文耀祖的目光落到霍长生身上,一时间有些瑟缩,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而且仗着自己年纪小,别人不好计较,没少在外面闯祸。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令人无法忽视,眉宇间还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够洞察人心,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文耀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真的再继续说下去,对方可能真的会动手,哪怕他是个小孩。

“你妈说的?”许星薇站起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文耀祖,勾起嘴唇笑了笑,用十分自然的口吻说道:“我记得你妈以前好像还说过你和你爸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事实呢?你爸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没担当,没责任,什么用都没有,你妈是个整天在村子里说闲话的长舌妇,至于你,更是又讨厌又没用。”

“这样看来。”她嗤笑一声:“你妈说的话也没什么用,还有,我家遥遥和州州又乖又听话,还爱干净,有礼貌,比你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其实许星薇说的话并不算难听,也没带一个脏字,但这还是文耀祖第一次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以前别人都是看他年纪小,或者有文老太顶在前面撒泼打滚,大家也不好拿老人孩子怎么样,最后都是算了,就当是自己倒霉。

最重要的是,许星薇说的这些话,正好戳中了文耀祖的痛处!

“你……你凭什么说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要让你奶奶撕烂你的嘴!!!”

文耀祖嘴巴一撇,脑袋空空说不出什么来,直接就往地上一趟,一边乱蹬,一边张着嘴巴乱嚎叫,看起来比过年的猪还要难按,他的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能吞下整个世界,尖厉的哭声刺破空气,让人耳膜生疼。

他撒泼打滚的本事可谓是尽得文老太深传,耳濡目染学会的,一旦有不如意,便立刻躺在地上,张着嘴干嚎,这样别人都会投降。

许星薇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撒泼,十一岁的人了,被惯得不成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不知事的几岁小孩子吗?

她是喜欢小孩,但像这种熊孩子她是无感的。

看着文耀祖,文州和文遥都不忍直视地皱起了眉头。

“哪个王八犊子在欺负我的乖孙!?”

一听到文耀祖的哭声,文老太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她的身材矮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一头灰白的头发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凌乱,脸庞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皮肤粗糙,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皱巴巴的橘子皮一样。

此刻,文老太正双手叉腰,双眼圆睁,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要把整个村子都吵醒,她脸上满是愤怒和不满,眉头紧锁,嘴角下拉,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双手粗糙而有力,不停地挥舞着,像是在强调她的愤怒和不满。

周围听见动静的村民都远远地看着她,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摇头叹息,但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文老太的声音越来越大,表情也越来越狰狞,她死死地盯着许星薇,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

“奶奶!”文耀祖哭喊道:“就是她,就是她在欺负我!你的大孙子都要被她打死了啊!”

文老太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她一直都觉得,自家老三那个一根筋之所以闹着要分家,都是许星薇这个狐狸精教唆的,不然那个呆子也不可能跟家里撕破脸,那些好东西都不愿意拿给她这个当老娘的享受!

这些年里,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得劲,怨气是越来越大,以至于连文满正的葬礼都没去,从分家那天起,她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了,反正还有两个儿子可以给他们养老。

文老太本来就不喜欢许星薇,连带着对文州和文遥也不喜欢,眼下见他们在“欺负”自己心爱的大孙子,更是气得不行。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经常干农活,手劲还是很大的,她自觉许星薇这种瘦瘦弱弱的样子肯定打不过自己,直接就想上手去撕她的头发,嘴里还在不停地冒着污言秽语。

“奶奶干得好!”

文耀祖激动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声加油助威道:“好好教训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

霍长生刚想动,就看见许星薇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然后她一步跨上前,将文州和文遥护在身后,直接一把就按住了文老太的手。

她也没动手,只是压制住了对方,谁也没想到,她纤细的手腕看似柔弱,实则力气大得惊人。

文老太本来还一脸得意,动了两下没反应以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开许星薇的桎梏。

她咬了咬牙,刚想抬脚去踹,又被许星薇眼疾手快地躲开了,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许星薇手上压制着文老太,面上却一脸伤心,指责道:“你们别太欺负人了!当年分家的时候只给了一个破房子就算了,现在满正走了,你们还故意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满正好歹也是你的亲儿子,州州和遥遥也是你的亲孙子和亲孙女,你们的心别太偏了!”

旁观的村民们听了忍不住出声附和:“就是啊!满正刚走,你就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文婶,你也别太过分了!”

文家这些人在三棵树村的口碑不是很好,加上文耀祖仗着年纪小,总是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每次人家找上门来,文老太又仗着自己年纪大,躺在门口撒泼耍无赖。

别人拿着一老一小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时间长了,大家对他们的就有了怨言,虽然面上不说,但私底下议论的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了。

更何况在旁观者看来,五大三粗的文老太气势汹汹的,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而对面的许星薇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打不过对方,不敢正面对抗,只能尽力躲着。

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故意挑唆道:“哎哟,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小许一个当儿媳妇的,哪有跟婆婆吵架的道理,婆婆说,她听着就是了!”

霍长生看了这些人一眼。

听见那些指责自己的话,文老太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她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骂道:“没错,我家满正死了还不到半年呢!这个狐狸精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野男人!我身为婆婆,教训她怎么了?”

其他人看了看霍长生,一时间没说话。

村子小了,有点什么八卦都能迅速传开,之前许星薇确实是和霍长生一起出门了,而且半个月没回来,大家都以为他们是私奔了。

加上王春花天天在村子里嚼舌根,大部分人对这个说法是相信的。

文老太的表情有些得意,她大声地说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想在外面勾引男人!”

“听说前段时间霍长生还去她家里了,那门关得死死的,说不定两人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你放屁!”

忽然,李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叉着腰骂道:“当时是我给长生带的路,而且老娘就住在旁边,看见薇薇家的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你这个死老太婆啥也没看见,却凭一张嘴放屁是吧!”

李婶的性格就是这样,看不顺眼的就要说,这段时间她跟许星薇的关系很好,两个孩子也懂事,她可是稀罕得不行。

而且她一直都看不上文老太这个人,在她心里,文老太就是一个人事不干,人话不说的死老太婆!

文老太本来就是编的,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就是想败坏许星薇的名声,见有人出来反驳自己,她的老脸都有些涨红。

“李婶说得对!”许星薇轻飘飘地把文老太推开,一脸愤怒地指责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种烂醉的谎话,拼命把绿帽子往自己死去的儿子头上戴,真是太过分了!”

这时,霍长生也说话了,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冷静地说道:“我之前去找许星薇,只是为了请她帮忙而已。”

文老太不屑地嘟囔道:“嘁,这个狐狸精能帮你什么忙!”

霍长生没理她,继续说道:“这段日子有南方来的老板想在县城建厂,许星薇懂外语,所以我才请她跟我一起去海市谈生意。”

“对了。”他笑了笑,看向许星薇:“建厂的事已经确定了,到时候需要很多工人,应该就是在十里八乡招人,这事还是多亏了她,不然没那么顺利的。”

话说到这里,一些脑子比较灵光的人脸色已经变了。

霍长生的眼神让众人有些不敢对视,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种压迫力,高大身材和强大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他看向众人,笑意敛藏得一干二净,表情甚至有些冷,继续说道:“她之所以答应帮忙,也是想以后招人的时候,能够优先考虑三棵树村的人,不过看起来,大家都不怎么领情呢。”

要知道,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还是干着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活,工厂工人可是很多人抢着去干的活儿,挣得多,待遇也比种地好。

南方老板来建工厂,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间,之前还没想明白的村民齐刷刷地变了脸色,立刻七嘴八舌地指责道:“文婶,你可别搁那儿胡说八道了!长生和小许都是干大事的人,做的那也是正事啊!”

“就是,你家跟小许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你那双老眼哪里看得见这么远!”

“还有你家耀祖,我都不想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在村子里欺负比他小好几岁的孩子,大家不说什么,那是看在都住在一个村的份上,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的。”

“上次他欺负我们家虎子,连句道歉都没有就算了,你还躺到我们家门口撒泼,讹了我们家两个鸡蛋!你这个不要脸的老泼皮!”

大家越说越气,之前累积的怨气也爆发了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在指责文老太和文耀祖,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他们淹了。

文耀祖呆呆地把加油的手放了下来,表情有些懵。

文老太也傻了,表情有些讷讷,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含含糊糊地否认道:“没有……你,你们别胡说……”

见她不承认,大家更气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