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将家当都放到了沈清远家,腾出了他家的牛车供腿脚不便的人乘坐,这个举动将那些家里有伤员的人家感动得一塌糊涂,其他村民包袱不多的也学着程青清空牛车给伤势重的人坐,一时间,清源村更是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患难见真情倒是此时他们内心的真实的感受。

一行人又赶了几天路,越往北就遇到了越来越多的灾民,和他们一样衣衫褴褛,头发枯黄的,面黄肌瘦 ,但是不同的是,他们表情十分麻木,见到青源村的人后直勾勾盯着,仿佛行尸走肉一样。

沈清远见了心里一时间十分难受,本来他们都是大景朝的普通百姓,如今却因为旱灾变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算最后得到了救助,这辈子估计也忘不了遭遇的这些苦痛阴影了。

“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两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追着一个衣衫破烂、看不清面目的人。

青源村的人此时倒没有同情心泛滥,这一路下来他们见多了,有些是骗局,有些是真的,但是他们能护住村里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敢再节外生枝。

沈清远也没将这一幕放在心上,入夜后,村里人只敢啃些干粮,饶是这样,那些灾民也直勾勾盯着他们咽口水,让人头皮发麻。

夜里,沈清远爬起来绕到帐篷旁边想解个手,就在沈清远解裤子时,被一只手捂住嘴拉了过去。

“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人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我将这封信藏好,你们是要北上的吧?那肯定会路过庆州城,帮我将信交给庆州知府。”这人正是失踪的李卿茂。

“这是我的令牌,你只要出示令牌他就会见你,放心,到时候他会替我重谢你的,”李卿茂郑重说道,如今四大家族的人绝不会让他露面,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他如今只能赌一把,只有这群人里老人和孩子都保护得很好,说明他们还是有良知的,这一路来他见过太大人为了活着泯灭人性。

“你是新皇的人?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沈清远突然问道,他之所以敢大晚上一个人出来解手是因为青源村的男人们将老幼妇孺都围了起来,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将他带走。

“你怎么发现的?”李卿茂审视着这个小孩,他此时才发现这小孩只是一开始有些吓到了,如今一点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这个令牌我也有,”沈清远掏了出来给他看。

“你怎么有瑜之的令牌?”李卿茂疑惑道。

“栓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尿完?”帐篷里传来陈氏的声音。

“唉!好了,”沈清远应了一句,“这是宋县令给我的,说有事可以凭这个令牌去找他,你如今躲在这确实能避过那些人,不过很快就会被村里的人认出来,你还是去和我们村长说一声吧。”

不懂李卿茂是如何说服陆村长的,反正第二天醒来时,沈清远就见他跟在了陆村长身边。

陆村长给他编了个身份,陆村长的表弟,青源村的人都知道陆村长当初有个表弟和他一起当过兵,但是最后却没能一起回来,村民们都没怎么见过,没想到这身份到是让李卿茂用上了。

短短几天,沈清远彻底见识到了这个李卿茂的社交能力,他几乎能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聊得来,包括那个如今被嫌弃的沈福全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得沈福全想要和他拜把子当兄弟,不过他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这人也不知道当的是什么官,要是大景朝有外交官这个官职,不给他当都可惜了,沈清远心里想道。

“小神童,想什么呢?”自从李卿茂从村民口中打听到之前沈清远的种种事迹后,也开始跟着那些人一起瞎喊。

“还有两天就能到庆州城了,你们到时候可以先在那待一会儿,那肯定没有那么乱,”李卿茂朝沈清远说道。

“你觉得庆州知府能信吗?”沈清远问道,他可不敢将全村人的命都搭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他肯定不会背叛我们的,我们已经相识十多年了,我可以肯定他是皇上这边的,”李卿茂坚定道。

“当局者迷,你觉得你当时是怎么泄露消息的?其中有跟谁通过信?”事关全村人的性命,他不得不警惕一些,这些天他也看得出李卿茂的为人了,擅长交际,但是为人又十分正派,但是偏偏对人不设防,在知道他有宋县令给的令牌后又把他当自己人看待,完全不设防,沈清远实在是不放心。

“当时我只有我身边的亲信、暗卫还有我之前去找的成州县县令知道,”李卿茂说道,怎么也不可能跟庆州知府有关啊。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能接受任何不确定因素,要是他真的是叛徒,被他知道是我们一路掩护你过来的,到时候我们村就全完了,实在是输不起啊!”沈清远无奈解释道。

“那到时候我与你们分开,要是真被抓了只能是我识人不清,绝不会说出你们青源村,”李卿茂想了想确实如此,没必要把那么多人卷进来。

“你们见面前有什么暗号吗?”沈清远问道。

“有啊,不过你问这个干吗?”李卿茂倒不是怀疑沈清远,而是单纯好奇罢了。

“我有个主意,既不会暴露我们,也能测出那庆州知府到底是不是叛徒,到时候你按我说的做,”沈清远趴在他耳朵旁边悄声说道,李卿茂听了眼前一亮,这办法好!

“大人!有消息了!”有人匆忙来到庆州知府贺鹏泽书房禀报。

“今晚子时,一个人,城门口百米外送别亭见,李卿茂,”贺鹏泽想了想朝手下人低声说了两句,那人就退下了。

在离庆州还有五里左右,陆村长让人先在这休息一晚,明天看情况要不要去庆州城。

入夜,沈清远打算跟着李卿茂一起过去,万一李卿茂冲动之下出去了,那这一切就白费了,沈清远还和陆村长说,如果明早他们还没回来就绕过庆州城继续北上。

“栓子,爹跟你一块去,”沈从林不放心沈清远,虽然他说得轻松,只是躲远远地看情况,但是万一出事了他一个孩子怎么跑得过大人。

成吧,又多了一个人,趁着夜色,三个人悄悄来到了送别亭远处守着,如果庆州知府带人过来那么就没什么必要去庆州城了。

没等多久,就远远见着一个人来到了送别亭,李卿茂十分激动道:“那便是鹏泽,如今他是一个人来的,总能信了吧?”说完就想出去。

沈清远连忙把人拉住:“再等等,也不差这一会儿。”李卿茂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连忙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这几个月来躲躲藏藏,受了不少罪,要是这次能把信交给皇上,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已经子时过半了,那亭子里的人见久等没人来,已经站起来来回踱步,又等了半个时辰,实在是不耐烦了,连忙朝来时的方向招手。

瞬间,窜出来数位带刀黑衣人,贺鹏泽甩袖带着人离开。李卿茂吓得冷汗直流,那些黑衣人跟追杀他的那批人衣服和刀的样式一模一样。

“走!”沈清远拉着人离开,这里不能久待,要是那人派人来搜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