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沈峤年都觉得,其实自己这一次出手,已经相当厉害了。

甚至可以说,引起了冀州整体的大震动,让整个纺织行业都变了天。

虽然自己最终还是输了。

但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而是输在叶渡太强了。

这家伙的远见卓识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商贾就是朝廷养的猪,想杀就杀。

结果朝廷上门,各种挑剔之下,硬是没在人家身上找到一丝的毛病。

人家在很多地方,做得相当符合规范。

而且人家还有军方背景。

这怎么搞?

如果你有问题,军队可能无话可说。

但你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动他一下试试?

而且,廉价的仿制品可以赚取的金银无数,也可以满足大量贫苦人民的工作需求,自然而然的牵扯到了各方的利益。

各地的世家豪强数不胜数,想要跟着叶渡一起赚钱的人大有人在。

叶渡他们这群人被欺负了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开口。

这年头行商走南闯北的豪商,谁上面没有背景?

叶渡不开工,他们也不赚钱啊。

各方面的压力汇聚在一起,甚至于听说王府都过有所过问,因为王府也参与了这一桩生意,就凭杨长史一个人,拿什么抗?

燕王是那么好得罪的?

唯独让沈峤年感觉略微震惊的便是吴小凤这个意外。

让沈家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当然,总体上来说,沈峤年依然不觉得自己输了。

只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些新的算计,没见过罢了。

然而........

这位叔公接下来的话,差点被沈峤年给活活气死。

“不过,家主确实老了,之前他一晚上可以睡六个女人,现在听说都尿裤子。”

“人一上年纪,精力跟不上了,就容易失手。”

“关键是什么?关键是明明不行了,还整天折腾,真怕他哪天来个马上风,到时候留下沈家一堆烂摊子。”

人可是说他能有问题,相貌有问题,但是你说他这方面不行,即便是沈峤年这个年纪,也受不了。

沈通更是笑着说道,“若是我爹.........”

话还没说出来,这位叔公便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这个家谁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爹!就你们这一群废物,还想撑起沈家?”

沈通不服气道,“您怎么知道我不行?我也是做过大事的人!”

沈峤年气的不行,本来想再听听,但是憋不住了,嗓子眼里有一口痰,感觉不咳嗦出来,能把自己憋死。

“咳咳!”沈峤年咳嗦的脸颊通红。

“爹,爹,您没事吧。”沈通几壶是滑跪过来,一脸的泪珠,搀扶着沈峤年的胳膊,“爹,您没事吧。”

沈峤年睁开眸子,看着眼前的沈通一副孝顺的模样,心里更加的气愤了。

果然,家生子就是家生子。

典型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刚才还盼着自己赶紧死,他好跟着争家业。

现在自己醒了,又是一副孝顺好大儿的模样。

“沈通......”沈峤年实在是压不住火气,但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您别激动,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休息。”

“家族的事情不用担心,二伯和三伯今天已经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沈峤年都懵了。

什么意思?

我就是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一阵,躺了一会儿。

老二和老三已经开始夺权了?

“什么意思?”沈峤年尽量平稳情绪。

叔公开口道,“家族的不少长辈都觉得你最近可能身体不适,暂时推举老二和老三帮你,等你身体康复了,你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

“峤年,最近家里对你不满意的声音很多,你不妨好好歇一歇。”

“什么玩意?”沈峤年咳嗦的更加厉害了,心里的怒气直接飙升。

下毒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

是叶渡派人对付咱们家?

你们放着自己家里水井的水不喝,非要去祸害人家。

这也能赖在我头上?

这摆明了是嫌弃家里最近入账少,想要抢夺权利,给自己那一房多分啊。

“我还没死,就这么迫不及待,沈家是要完啊!”

话音落下,沈峤年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然后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倒下。

沈通见状,嘴唇都要笑得咧到后脑勺去了。

“爹,您怎么了?”

“您千万不要死啊!”

那位叔公气得浑身颤栗。

“混账!他是你爹!你胡说八道什么!”

“还不速速去请大夫,你爹要是没了,你以为你能有好?你觉得叶家会放过你?”

“还是梁山贼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能放了你?”

沈通这才忿忿的起身,不就是叶渡和梁山贼了,又不是没对付过。

沈峤年这个老废物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回沈家,实力有限。

还需要老东西的帮衬,便开口道,“我这就去找大夫。”

而这位叔公呢,见沈通离开之后,则冷冰冰的看着沈峤年。

“小畜生,你也有今天!”

慢悠悠的做到旁边儿,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些水,摇头道,“沈通啊,沈通,你慢一些。”

一直等到族内的大夫来了之后,他又换了衣服表情,“大夫,我们族长如何?”

“您可要尽力施为,我们沈家这些年可没亏待您。”

“放心吧,老夫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

看着一根根银针插到沈峤年的身体里。

沈通的神情很是复杂,他恨不得老东西现在死,立刻死,又忧虑他死了之后,自己前途未卜。

而沈家的少爷和公子听闻沈峤年病重,竟然一个来的都没有。

因为沈家现在推举出二房大爷和三房大爷理事,如今正争相献媚。

甚至沈峤年的几个儿子,一个过来探望的都没有,全一门心思地用在了争权夺利上。

而就在这时,沈峤年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禀告之后,得知老爷昏迷,便在房檐下紧急的等待。

“说说吧,什么情况。”

那下人有些犹豫,不想开口,却被叔公呵斥道,“混账,族长暂不能理事,你吞吞吐吐的耽搁了家族大事,还要脑袋不要?”

那下人这才说了说他打探的消息。

沈通心中感慨,沈峤年这老东西是真的坚挺啊,都这种状态,还不忘跟对手拼,这一点自己未必如他。

只听那下人介绍。

叶渡的此次大会,不仅有大量的作坊主介绍他们家的布匹。

还有大量来自于各地的商人,拿着十几万,几十万贯的商人,世家子。

更有叶渡亲自站在人群中,给大家分享开办作坊的经验。

不用想也知道。

眼下穷人多如牛毛,这麻衣肯定相当有市场。

自己钻研新产品,哪里有直接加入叶渡来得快?

直接买叶家的技术,把机械买回去,然后让叶家参与运营,再拿极其便宜的价格在叶家购买原材料。

这绝对比自己花费时间瞎折腾来得强。

听完介绍之后,沈通和这位叔公都觉得,不用等此次盛会结束,就会有数不尽的大人物抢着给叶渡送钱。

以便以相当快的速度,在各地的地盘,建造属于自己的作坊。

“哪怕每一家扑买的时候只花一万贯,叶家岂不是一口气就要赚大几十万贯?”

“我的天啊,咱们沈家好些年都未必能剩下这么多钱。”

二人都有些大惊失色。

不算不知道,这一算之下,可真的够吓人的。

人家叶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赚取的钱财,就是一个他们奋斗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知道这东西跟一般的商品不一样。

麻衣这东西,越穷越有市场,反而更有竞争力。

叶家的产品,已经被市场证明了,在穷人眼里十分抢手。

这简直就是一座金灿灿的金山。

为了拿下叶家的技术,这群人如何会不疯狂?

即便是之前拿货的商人,也显然不敢再以眼前的价格合作。

“叶渡这个生意,真的是能赚好多好多钱啊!”

“而且这从他发迹,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啊!”

“他竟然能从一个寡妇村的村正,变成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真的不可思议。”

“最主要的是,他还解决了折冲府的困难,解决了百姓的贫困,博取了匪夷所思的好名声。”

两个人都想不通,一个在战场上沙发的粗鄙武夫。

怎么就死了一次之后,就变得那么厉害。

这位叔公看着同样陷入了震惊的沈通。

这位见惯了风雨的叔公,立刻想到,沈通最大的梦想,也只是个类似于郭解那样的大侠。

做各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意,就这还要靠沈家的支持。

照他们这个速度,即便是一百年也未必比叶渡这一次挣得多。

即便是若大个沈家,那么多代人的努力,家族手头上能活动的资金都未必有他多。

而且家大业大的,家里的钱还要源源不断的分出去。

要不然,为何要趁着沈峤年身体不适,强行将他的权利飞出去。

实在是家族生意中占有相当比例的纺织业受到重创,家族可以支配的钱越来越少。

大家没办法了,才急不可耐地跳出来。

所以看到人家挣钱,心里真的是气啊。

而回过神来的沈通见到家族的长辈不断地夸赞叶渡,心里也很是不爽。

毕竟他对于族长之位,也是有想法的。

家族长辈夸赞别人,便是看不起自己呗。

于是乎,嘴上不以为意的冷嘲热讽道,“他不过是有军方帮衬,又碰巧研究出了新技术而已。”

“要换做旁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成这么大的事儿?”

“您别忘了,先前他可是差点被活活逼死。”

叔公立刻摇了摇头。

“沈通,你要是这么想,这辈子难成大事。”

“要学着承认别人的优秀,别人的强大。”

“什么时候,可以正视对手,学着去超越对手,才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