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项王正在彭城与诸将议事,正欲率军再次攻齐,忽报范增、曹咎领兵从齐地回来了。原来,项王自班师回救彭城以后,便遣使前往城阳,与齐王田广言和。齐相田横见齐地荒废,楚军强盛,当下也有和解之意,于是便割地求降,各守其地。使者回营禀报,范增许之,遂依约收其所割让之地,收兵回彭城以告项王。

项王见众将皆平安回到彭城,心中才略感宽慰,又与文武大臣商议道:“刘季趁寡人伐齐,偷袭寡人之都城。此仇不报,非君子也。我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其尚未回至关中,且士气不振之际,引轻骑奔袭栎阳,以使其无容身之地。众将以为如何?”

范增道:“前些时,臣闻刘季在关中拜韩信为大将,此人有神鬼莫测之机,不可小觑。老臣此番回军后,已查得汉军军中并无韩信等诸位名将,料其必留守于洛阳,为刘季布设防御,故前往偷袭,眼下却并非良计,不如先察明其动向后,再作计较不迟。”

项王闻言,大声笑曰:“韩信原为寡人所属,在营中数年,未闻有甚奇处,只闻得有胯夫之名耳,实不足为虑。”

坐于一旁的钟离昧,闻得项王轻视韩信,便提醒项王说:“臣昔时尝与韩信有旧,相知也深,故知其才学非常人所比,更兼其心高气傲,不拘常礼,故少有识者。大王若是怀疑,请耐心听臣进言:臣与汉军众将多有交道,此战刘季虽数度临危,皆是因为军中未见曹参、周勃、樊哙、灌婴、靳歙等汉营诸将现身。在下估计正是韩信为防着刘季有此一败,故遣精兵于别处候着!由此,臣以为历阳侯所言甚是,请大王慎行暗袭关中之计。若未明虚实,贸然轻进,中其埋伏,则得不偿失。且西楚与齐、汉两国刚刚交兵,虽是取胜,但料理彭城诸多事物,安定人心,也迫在眉睫。

不如休整几日,待彭城军卒民心大定之时,再起大军袭关中,方能获胜。”

项王沉吟不语。范增又道:“大王征齐劳累,救都城时又率着轻骑,星夜兼行,众军士也需养精蓄锐,方可再战。今彭城遭涂炭,军民不安。大王不如留此慰劳士卒,安民抚众,动员军民,重修彭城。等到彭城安定,民丰国富,方好进兵西征。”项王勉强从之,遂留于彭城理事。

刘邦自彭城一败,只得留韩信率军镇守荥阳,以挡西楚大军西进,自己带着残兵败将,迤逦西行,径往关中栎阳而去。镇守栎阳的萧何,自刘邦领军出关去偷袭彭城后,自居栎阳管理朝事,又为刘邦筹集军粮,征召兵勇,凡所行之事,皆有条不紊,此番见刘邦归来,便率文武大臣接入栎阳。待刘邦落座,又将关中诸事尽告。刘邦见萧何处事有方,关中一片兴盛,又向身边群臣赞道:“非公不能当此大事,实不愧寡人之肱股也!”

这天,汉王设宴酬谢萧何治理栎阳有功,席间多饮了几爵,于醉眼蒙眬间,便想起张良所献之计:策反九江王英布,为汉所用。便对众人道:“九江王英勇。寡人欲使人前往淮南,说其背楚从汉,不知何人敢去?”众人听了,都有惧色。汉王见无人敢应,瞪眼怒道:“难道各位都害怕英布那张被黥刑毁容的脸?真是无用之辈。”随后又叹道:“可惜郦食其、陆贾不在身边!有一人在此,何愁此事不成!”话音未落,只见一人挺身而出,上前道:“臣愿前往。”汉王看这人:七尺左右身材,四十出头年纪,美须髯,秀眉目,高鼻梁,薄嘴唇;精神饱满,中气十足。

见是随何,心中暗喜,问道:“你用何辞能说动英布来降?”随何道:“只凭我口中三寸不烂之舌,管叫英布弃楚投汉,来为大王效力。”

汉王道:“此人脾气暴戾,杀人之头如割草芥,如说错一句,便遭其害。你难道不惧?”随何大声道:“为人臣者,当为主分忧解难,何惧斧钺鼎烹?”汉王大喜,道:“你若说得九江王起兵,使项羽数月之内不能西进,寡人谋取天下,将百全而无一失。”当日,随何便带上二十个随从,备了几大箱珠宝,骑马往九江而去。

萧何见汉王子女已回,独不见太公与吕氏,于是便问其故。

刘邦答曰:“皆为项羽所虏。”萧何闻之,叹息不已,复劝慰道:“大王即位时,儿女俱在关外,未曾立后。今嫡子既归,当立为太子,以安诸将之心。”刘邦也有此意,遂然其言,当下即择日,立长子刘盈为世子。

汉王安排下此事,又觉得夏邑与彭城相距太近,早晚受西楚军攻打,便和张良、陈平商量,打算领兵退往荥阳,去与韩信会合。张良、陈平听了,皆道:“事不宜迟。”于是汉王下令,各营收拾行装,明日起程。军令一出,诸将皆去准备。汉王私下里将周苛、单父圣两个找来,交代了几句。二人不敢怠慢,忙带了些军兵,悄悄去了。

次日,人马整顿已毕,汉王留下三千兵镇守夏邑,自领了军马往西徐徐而退。走了一天,来到虞城,汉王心里有事,叫军马停下,暂歇一日。入夜之前,周苛、单父圣从下相带来戚家父女,交给汉王。汉王自与戚家小女曾对酒当歌,盘桓一夜后便一直魂牵梦萦,如今见心爱之人又来到身边,自然欢喜不已。当下重赏了周苛、单父圣二人,夜里便唤戚美人相陪,共享鱼水之乐。不过,汉军只歇了一天,便又匆匆出发。军马离了虞城,继续往西行进。非止一日,已来到荥阳东郊。韩信闻报,忙与郦食其、陆贾、曹参、傅宽出城来接。韩信自打汉王领兵东进后,即将所部军马移到了这里。当下接着,韩信几个上前拜见。

汉王下车,与韩信道:“彭城一战,竟被将军说中。所幸众文武皆在,才不至于倾覆崩溃,无法收拾。”韩信道:“陛下能安然返回,即为国家之幸也。大悲之后,始有大善。彭城虽败,也不必耿耿于怀。”汉王面含微笑,便随韩信入城,而将人马屯扎在荥阳城外。

过了数日,汉王正聚众议事。忽有探马来报:“萧丞相闻大王新败,军中缺兵,遂征集了关中那些没有载入徭役簿籍的老弱者,一起由刘贾、刘泽二位将军带出关来。今人马已过汜水,稍后便到。”汉王大喜,道:“正缺兵马,恰好送来。虽老弱,能摆摆阵势,唬唬人也行!”过了一个时辰,刘贾、刘泽入城来拜见。

这二人,皆是汉王宗亲;一为族兄,一为族弟。汉王见二人,倍感亲切,问了些关中之事,知萧何恪尽职守,日夜操劳,竭力为前方供给人员、粮食,甚为不易,不禁感叹道:“一个萧何,胜军中百将!”欢喜之余,封了刘贾、刘泽将军官职,令各带一营人马。韩信在旁,听说此次发来的兵多半是旧秦军卒,且有战马千余匹,心中一动,与汉王道:“彭城一战,陛下统领五十余万人马,却大败而归。韩信以为,究其原因,一是疏于防守,二是缺少战骑。今我王麾下若有一支善斗之军在此,那西楚兵岂能再逞凶狂?”

汉王道:“将军说这话,莫非是要寡人速建一支骑军?”韩信道:“正是。”汉王道:“寡人亦有此意,只是无人可将。”

韩信道:“李必、骆甲武艺高强,骑术出众,深得秦骑之精妙。

今二人皆在军中,陛下何不将他两个拜做骑将,习练马军?”汉王大喜,忙令人把李必、骆甲唤来,欲拜为骑将。二人听了,跪拜在地,辞而不受。汉王怒道:“寡人知你二人武艺精湛,骑术绝妙,故欲重用。却为何一齐推辞?莫非经此一败,心存胆怯不成?”李必对道:“非也。我二人身经数十战,何曾有过畏敌之心?实不堪此受重任,免得误了陛下大事。”

汉王道:“此话怎讲?”李必道:“末将与骆甲,乃故秦骑将,蒙陛下不杀,留于帐下听用,已是感恩不尽。军中之将,皆陛下故旧,我二人出身卑微,安能节制?还请陛下择一股肱之臣,且善战能骑者,来做主将。”汉王一听,转嗔为喜,道:“寡人让灌婴来做主将,你二人以为如何?”李必、骆甲齐声道:“灌将军年纪虽少,却英勇善斗。我二人愿随其左右,教练军马。”

汉王大喜,当即拜灌婴为中大夫,以郎中之职统领骑军。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辅佐灌婴调练军马。三人受命,下去操办。汉王定下此事,又遣别将往略四方,以作荥阳藩篱。

再说霸王抚定彭城及邻近诸县,便有西进伐汉之意,只因身边兵马太少暂且作罢。时间一天天过去,项羽见都中彭城渐安,刘邦业已退回栎阳,心中焦急,遂又聚文武商议道:“刘季这厮反复无常,可恶至极,趁寡人征齐时偷袭彭城,幸为我败。今我欲亲率大军西取荥阳,以报此仇!”

恰于此时,军哨来报范增已到。霸王欢喜,令项庄将亚父接进城来。范增见着霸王,叙礼贺喜之后,说道:“刘季猖獗一时,不意今日惨败而归。此乃良机,不可错失。”霸王道:“只恨兵力不足,未敢轻动。”范增道:“大王围田横于城阳,一时难以取胜。不如罢兵,先全力灭了刘季,再回过头来收拾齐国。”霸王道:“田横那厮,对寡人恨之入骨。今皮肉未伤,怎肯答应息兵?”范增笑道:“凡人奔波于世,无非是为‘名利’二字。大王只需命曹咎杀掉他的仇人田假,将其首级送入城阳,再遣使议和。田横见了,自能接受。”霸王见范增说得在理,便令谋士武涉为使前去议和。武涉领命,当下奉了国书,星夜奔城阳而去。

数天之后,武涉赶回彭城,奏报霸王道:“田横见了仇人首级,已然答应与楚讲和。”霸王大喜,于是传令,钟离昧领一军坚守定陶,其余人马撤回楚国,准备西向伐汉。命令发出,忽想起九江王英布来,寻思道:“这厮虽与我有些隔阂,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他若肯助我一臂之力,剿灭刘季当易如反掌。”主意已定,就从众谋士中选了一人,名叫冉颜的,出使淮南,请英布出兵相助。冉颜当日,便带了数十人,赶奔六邑去了。

又过了三天,曹咎领大军返回留县驻扎,自与桓楚、龙且及诸将赶来拜见霸王。霸王将伐汉意图一说,右司马周殷谏道:“荥阳乃天下之中枢,三秦之咽喉,当尽早攻取,以利西进。”霸王道:“粮草尚未筹齐,大军岂可轻动?”周殷道:“彭城一战,汉王溃不成军,仓皇西窜。大王只需用数万精兵,便可**平三川,夺下荥阳。”

霸王听了,点头称是,对众将道:“谁敢领兵前往?”老将项襄出班奏道:“末将愿亲征荥阳!此番彭城一战,刘季一败涂地,早已是心惊胆寒。臣请领一支人马挥师西进,踏平荥阳,先擒韩信,再擒刘季!”项王闻言大喜。项襄乃项羽之从叔,因是项族长者,故项羽素与项伯等同视之。当下,项羽即命项襄为先锋,又令项庄、季布为次将,与丁固、季心、郯公等起军马、步卒十余万,杀奔荥阳而去。

钟离昧却见项羽、项襄皆有轻视韩信之意,甚是担心,当下即力劝项王说:“大王,愚臣以为万万不可。刘季乃当世英雄,更兼以韩信为大将,此人精晓兵机,素有国士之风。如征讨韩信,非大王亲征不可!”其实,项王也知项襄并非大将之才,面对从叔的豪壮,一时又不好拂了情面,故只好听从了钟离昧将军之言,欲亲自挂帅前往。

孰料,项襄闻言更是不服,愤愤不平地高声道:“韩信本一**庸夫,何以得称国士?我此行若不擒得韩信,甘愿军法处置。”项王既壮项襄之气,且又报仇心切,当下便勉励项襄道:“愿叔父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不过,叔父虽然英勇,怎奈年岁已老;须得有人相助,方能取胜。”其时,季布挺身而出,大声道:“末将愿助老将军去擒刘季。”霸王大喜,说:“但得将军去,成功把握又添十分。”遂拜项襄为上将,季布为副将,领马军五千,步军三万,去征讨汉王,又令利几、周兰、邢说三将,随同前往。当日,项襄辞别霸王,领军登程。不一日,兵马过了中牟县。项襄下令,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取大路直奔荥阳。郎将周兰上前谏道:“汉王乃当世英雄,虽遭大败,终究是个强敌。

如今又有韩信在旁辅佐,岂可轻视?不如先取京、索,待扫清其外围,再去攻打荥阳。”项襄笑道:“将军之言差矣。刘季仓皇西窜,凭他手下这点残军败将,岂能挡我数万精兵?那韩信不过是个**庸夫,无真才实学,我只需一战,便可将他与刘季一并生擒来!何用转弯抹角?”哪里肯听周兰的话,催促军马只顾往前赶路。又走了一日,离荥阳已不到百里。

早有探马报入荥阳,守将韩信急聚众商议。陆贾献言道:“楚军此番主将乃是项王,其正面先锋乃是项襄,为项族叔辈,此人精通韬略,善于用兵,故不可小觑。且汉王回栎阳时,以荥阳为要地,故托之于大将军,自当以守城为上。”

曹参也道:“陆公所言甚是。我军新败于彭城,军心涣散,士气不振,恐战之心为我不利。且荥阳素为险地,利在坚守。在下料楚军少粮,久攻不克后则必然自退,荥阳自可无虞。”

汉军诸将也皆言道:“今楚军乘新胜之威,前来相攻;我军处于劣势,只宜相守,相抗恐不能敌!”

韩信见军中诸将皆有怯敌之意,当下便沉默无语。待众将退出之后,独留郦食其,与之相商。

其时,郦食其却道:“楚兵士气方盛,且所来甚众。我军新败,人心不稳,以前降于汉王者又相继归楚。今楚军又来,若不击退楚军,使军心复振,则荥阳焉能守住?”韩信听毕,乃拊掌大笑道:“先生之言,甚合我意!”

韩信再召众将,道:“荥阳重地,万不可使敌迫近。先派兵驻守京、索,确保侧翼不受侵袭。后设伏骑军于荥阳城东山坞之旁,若西楚兵来,尽管放过;待我这里将他击败,再出来截杀。

若按此战法,必能破敌。”陆贾再问:“楚骑凶猛异常,如何将其杀败?”

韩信笑道:“兵家有言:‘平坦之地,可用车战;山险之地,可用步战;攻击追袭,可用马战;因地形不同而有所不同。’荥阳东面,多为平地,且地势开阔,使用车战,正合其法。臣前段时期,已命人制造了戎车三百辆。每乘车上配长矛手一人,弓弩手一人;近以长矛迎击,远以劲弩施射;三百辆车,布三个方阵,只等两军交战,以鼓声为号,令冲击彼阵;敌军纵有万骑,亦难抵挡。”众将皆服,道:“原来将军早有安排。”便从韩信之言,立刻派兵遣将,各领军设伏;韩信自领五万兵,离城十里,来迎项襄军马。

翌日,韩信即令灌婴为郎中主骑将,与李必、骆甲左右校尉,引兵二万,正面迎击项襄;又对曹参、傅宽二将说:“荥阳东十五里处,有山可置伏兵。曹参可领军伏于左山,博宽可领军伏于右山,待楚军到时,只可放过,且莫与战,待其粮草辎重来到,方可率军杀出,烧其车仗,便是头功。”尔后,又令靳歙、孙聚二将,各领数千人马,分守京、索二邑;又令孔丛、陈贺二将领军前往埋伏;再令灌婴迎敌时佯败诱敌,将楚军引至伏中。

项襄领前军正行进之时,遇灌婴领军前来拦住去路。楚将季布道:“待末将取其首级,以振军威!”言毕,即挥刀策马,直取灌婴。灌婴挺枪策马来迎,二人交锋,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季布之弟季心,见其兄与灌婴战成平手,一时不能取胜,便也拍马助战。灌婴不能抵挡,就势拨马败去。

季布见灌婴败退,拨马驰回,并对项襄道:“此恐为汉军诱敌之计,不可中了埋伏。”项襄不听,令将士火速追赶。

季布、季心兄弟见项襄不听,只好随军向前。待行至前面道路狭窄处时,季布勒住坐骑,环顾四周,却见两边峭壁中杀气隐然,便又对项襄道:“此间杂草丛生,两面高山林立,若敌军在此设伏,扼守两边,对我军恐将不利。宜速退出,择日再战。”

项襄见此,心下也有所悟,急令大军速退。方动之时,忽听得一声炮响,两边山上无数汉军一齐涌出,呐喊一片。楚军闻之大乱。是时,灌婴领兵杀回,孔丛、陈贺也领军从两边夹攻。项襄待要力战,却见曹参、傅宽领军已烧了楚军粮车,复又领军杀来。

项襄见势不妙,急拨马而走,季布、季心兄弟只得保着项襄,死战突围而走。这一战,楚军将士伤亡极多,马匹、军械丢失无数,幸有季布察觉甚早,虽伤亡近半,主、副将却是性命无虞。

项襄引军后退数十里扎下营寨,仍心有余悸,于是便对季布、季心兄弟道:“不料胯夫竟有如此才能,非将军提醒,我军必遭覆没。前番来时,我曾在项王面前曾夸下海口,今败如此,有何面目回见项王?”言毕,即欲拔剑自刎。

季布、季心兄弟见状,急忙夺过佩剑。季布再三劝慰项襄道:“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切勿如此,须得从长计议。”

项襄只得又道:“如项王领军到来,责之以罪,也难免死,不如先受此剑,免为人所耻笑!”

季心也劝谏道:“君侯为项族前辈,前些时尚立有无数大功,谅霸王也不至于治罪。且古人又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君侯三思。”

项襄长叹一声,只得安营以待项王引军前来。项羽领军来时,项襄自缚以向霸王谢罪。霸王因感念项襄乃项族长者,心中不忍加罪,复又听众将之劝,于是便恕项襄。项襄满面羞惭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