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棠倒是神情淡然。

“可是父亲有什么事情要你传话于我么?”

沈绾棠挥了挥手,示意白鸽站起身来,随即便例行询问道。

白鸽言语嗫嚅,就连眼神也有些飘忽:“不是将军,是吏部夏怀恩。”

夏怀恩的名字被念出来时,沈绾棠步子蓦地顿住,瞳孔骤缩。

什么时候,夏怀恩还搭上了白鸽这条线?

“夏怀恩是个聪明人,我的行动已然够隐蔽了,可却还叫他抓住了我。”说至此,白鸽脸上尽是不服气。

“夏怀恩让我给小姐带话,天子欲除岑霄,江州城内,便有棋子。”

白鸽斟字酌句,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沈绾棠眼底闪过一丝寒气,随即明眸冷扫:“还有什么吗?”

“沈氏一族,或面临大祸。”

白鸽一字一顿,将夏怀恩最后一句话复述一遍。

这一天,还是来了。

可听到这句话时,沈绾棠仍然像踏空了脚步,跌入悬崖下一般。

一口气险些没能喘上来。

缓了片刻,沈绾棠恢复神智。

“夏怀恩可有说,他是如何作想的么?”沈绾棠思忖片刻,这才缓缓问出口来。

白鸽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

他只是一个传话的存在,饶是有星星点点的情感,也全部给了面前的沈绾棠。

看样子,夏怀恩,是将这个选择的权力,交到了沈绾棠的手上。

如今,岑家与沈家,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唇亡齿寒。

只如今,岑家在明,季寻川也定然会先拿岑家开刀。

只是如今,江州之内,竟也有了季寻川的眼线!

沈绾棠紧握拳头,一阵懊恼涌入心头——她还是小看了季寻川,小看了他那阴狠毒辣的心。

岑霄身在军营,在军营之中动手太过显眼,不过几日便是夏苗。

届时,岑霄带领军队前往深山之中,无人看管,深山老林,如此看来,当真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只是这动手之人……

沈绾棠一时间没了头脑。

想了许久,脑袋也跟着有些昏沉,她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

“沈小姐!夫人新得了几匹上好的苏绣,差奴婢过来,叫您去挑一挑呢!”

彼时,门外传来一阵女使的声音。

沈绾棠思绪回笼:“知道了!”

如今看来,最好的方法,便是跟随军队,一同去夏苗,即便来了杀手,两人抵抗,胜算也会高一些。

沈绾棠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辛苦你了。”

随即,整理片刻情绪,便往前面舅母处而去。

“这个好,这个衬你!”王凤鸣将手边的苏绣放在陈桃身上比来比去,心里一阵欢喜。

陈桃却尴尬笑了笑,将手边的苏绣放了下来:“娘,这样鲜艳的颜色,已经不适合女儿了。”

话音刚落,沈绾棠便走了进来,陈桃抬起头来:“我瞧着,这料子,给棠儿做衣裳正合适呢!”

沈绾棠惊得笑了笑,脸上也浮现出不自觉的尴尬。

王凤鸣也瞧了瞧,满意点了点头:“无妨,这里有这么多呢,你们若喜欢,便挑着。”

“我挑了几匹又添进聘礼单子上去了,剩下的这些,就给你们留着做衣裳。”说着,王凤鸣坐下身来,拿起手边的账目便添了几笔。

陈桃在一旁挑着,满心满眼的欢喜。

“我瞧着这匹不错,娘,这匹我便要了,回去给我相公裁一身长袍。”陈桃满意笑着。

沈绾棠却缓缓上前来,瞧着玄色的布料若有所思。

“姐夫这样的文人,怎的也喜欢穿这样玄色的衣服?”她淡然一笑,开口问道。

陈桃无奈笑了笑,身旁的丫头便将料子收了下去:“你不知道,他虽是个读书人,身上却也有些功夫的,不过就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比不上妹妹你了。”

陈桃相公会功夫?

这倒是个稀奇的说法,沈绾棠活了两世,这也是头一次听说呢。

“没想到,姐夫竟还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她堪堪扯出一抹笑容来,应和开口。

陈桃脸上却浮现片刻羞赧,站得久了,身子也不免有些乏累,身旁女使扶着坐到一旁去:“哪里是文武双全,不过是练些把式,身子也好壮实一些。”

一旁王凤鸣将账本合了起来,长舒一口气:“如今,这婚宴的事情大头上已经确定下来了,只剩下一些稀碎的事情。”

“棠儿,也怪舅母,这些日子光顾着你大哥哥的婚事了,也没空陪陪你,待婚宴结束,定然好好陪你玩耍。”

王凤鸣脸上一阵对不住。

沈绾棠露出乖巧笑容,连连摇头:“舅母哪里的话,棠儿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您且放心,家里有桃儿姐姐陪我说话,外面又有好玩的事情,又怎会无聊呢?”

小时候沈绾棠的嘴便是甜的,如今长大后说话,依旧叫人听了如沐春风。

王凤鸣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拿起账本便去了库房。

沈绾棠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陈桃的身上,她若有所思,开口问道:“桃儿姐姐,不知姐夫是在何处学的功夫?”

陈桃抿了口茶,峨眉微蹙,缓缓开口:“这我当真是不晓得,在我认识他之前,他便会功夫了,尤其是耍的一手好短剑。”

沈绾棠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个大概。

“阿姐。”沈绾棠又思忖许久,这才战战兢兢开口,“此前,我听到姐夫对你……”

还未等沈绾棠说完话,陈桃脸上便浮现出一阵尴尬,随即便打断了沈绾棠的话:“棠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过日子,谁家夫妻没有拌嘴的时候,我明白,你和爹娘一样,都是紧张我的,你放心,他是个好人。”

可瞧着沈绾棠仍然不放心的目光,陈桃却豁然一笑:“你是不是去吃酒,听了什么流言蜚语了?”

话音落下,陈桃脸上的尴尬又转移到了沈绾棠的脸上。

一时间,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连忙低下了头。

“那些人,只顾着自己听闲话开心,但说的那些,都是胡说八道!”陈桃虽声音大了些,可仍然是心平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