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棠,如今边关战事吃紧,皇上又有平定漠北的念头,这都是用兵之处。”
代缨长叹一口气,见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如今瞧见他这般正经,倒是有些意外呢。
“朝中我是只信我父亲,可军营之中,我却只信你的。”
可虽说代缨不想承认,可心中却实是如此的,如今,也只敢在沈绾棠面前说一说此事了,若是外人在,定然只字不提的。
沈绾棠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向身旁之人。
“代将军,我知你报国心切,但圣上又圣上的决断,你且先耐心等候就是了。”
将代缨打发走后,沈绾棠这才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方才代缨所说,身上有刀疤之人,想来便是周校尉了。
此前沈绾棠便瞧见他同那户部尚书结拜,如今却又同兵部的人勾连在一起。
看来,是时候去瞧一瞧了。
沈绾棠换了装束,让青娥准备好马匹,便向军营而去。
“将军,今早去查看粮仓,足足少了三石粮食。”手下人来报。
沈将军眉心紧蹙,放下手中书卷。
蓦地站起身来,刚要出去,却迎面撞上了来军营的沈绾棠。
“棠儿。”沈将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沈绾棠拍了拍父亲的胳膊,父女二人又回了房间。
“周校尉!?”沈将军神色大惊,连连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校尉是同我出生入死的,他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沈绾棠早已料想到父亲会如此回应。
她不疾不徐,从怀中拿出两张信纸来。
“这是从酒楼处誊抄而来,那日我去酒楼吃酒,恰好碰到了周校尉与户部尚书一同吃酒,可今日代缨前来寻我,他说,周校尉,可是不止一次去兵部找代大人。”
沈绾棠不疾不徐分析道。
“父亲,且先不说,周校尉是否为偷盗粮饷之人,单只是结党营私一罪,便足以牵扯到您了。”
户部尚书与周校尉都是季寻川之人,即便被发现,也并不会如何,只是这祸事终是需一人来承担罪名了,若是细细数来,便只有沈将军一人了。
沈将军缄默片刻,他只是直愣愣看着女儿——他不敢相信,与自己出生入死,情同兄弟之人,竟是在背后对自己使绊子之人。
良久,他这才堪堪抬起头来,眸光之中的错愕也没能散去。
“父亲你且放宽心,如今朝中正是动**之时,大局还未定,这些蛀虫,我们稍后再慢慢收拾。”
沈绾棠上前来,拍了拍父亲胳膊以示安慰。
彼时,沈将军终于算是缓过神来,眸光一定,若有所思:“边关战事吃紧,南郊大营正在征兵,刚好缺人手,我先将老周调去那里。”
沈绾棠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有林副将。”
话音落下,沈将军心头一紧,刚想问什么,却没有问出口来,只是点了点头。
“爹,女儿前些日子做了个梦。”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沈绾棠这才算是长舒一口气,看着父亲眉头不展,缓缓开口,“梦里,沈氏一族获罪,满门抄斩。”
“女儿当真是害怕极了。”沈绾棠垂下眼睫,长叹一口气,“从前,我们沈家在朝堂之上虽说能说上话,可却不像如今这般,富贵无极。”
“人在高位之上,便要居安思危。”说着,她抬起明眸,“若是行差踏错,便不单单是被贬这样简单的事情了。”
沈将军又何曾不知道,回京这些日子,光是军营中的事情,已然让他有些头痛了。
如今再说出这些事情,他当真是……
“棠儿,爹只问你一句。”沈将军思忖良久,缓缓抬起头来,“如今,你是站在夏怀恩那头,还是陆明丰这头。”
沈绾棠堪堪扯起一抹笑容:“父亲,陆明丰,他想要我的性命。”
话音落下,沈将军剑眉紧蹙,两腮攒动两下:“我知道了。”
“朝堂之事,你尽管放手去做,爹永远支持你。”他看向女儿,眼中又是那样果敢。
“对了父亲,前些日子丢失的粮饷,我已弄来了些,倒也能添上粮仓中的窟窿,只是兵械便不好弄了,不过您放心,我定然能查找出下落。”
临走时,沈绾棠最后叮嘱一番。
从军营出来时,已然黄昏,西边落日垂垂,沈绾棠驰马而归。
“沈小姐。”沈绾棠刚越下马,岑霄便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箭步便站定在沈绾棠面前。
沈绾棠理了理衣服,目光带着些许审视:“这样晚了,岑将军来寻我作甚?”
岑霄神色一敛,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还未等沈绾棠再次问出口,他便拉着她向一旁而去。
沈府后门幽幽打开,青娥跑着小碎步上前来,只瞧见了沈绾棠留下的马儿,却不见沈绾棠的踪影。
“奇怪,小姐人呢?”青娥嘴里念念有词。
“你家小姐同我家公子吃酒去了。”
裴擎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脸上扯着大大的笑容,看向青娥。
青娥被吓了一跳,三魂险些丢了两魂儿,呆愣站在原地,瞧着面前裴擎。
“你不认识我啦?”裴擎脸上笑容僵住,尴尬开口,“我是,岑将军身边的副将呀。”
青娥堪堪回过神来,狠狠挖了一眼裴擎,牵着马儿便要向府中走去。
可刚到门口却又觉得心有不甘,转过身来便冷声呵斥一句:“还是镇北侯府出来的人,如此粗心浮气!”
这也只是青娥能想到的难听话了。
留下一句话,裴擎便呆愣站在一旁,尴尬看着青娥的背影:“她这是在骂我?”
夜幕降临,京城上了灯,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沈小姐,我就将你这样虏了过来,你身边那小丫头,竟也不着急?”
岑霄坐在一旁,挑了挑眉问道,这话,似是在挑拨。
沈绾棠不疾不徐捏起身旁酒盅,缓缓开口:“我先前与她说过,这些日子繁忙,若没见我的踪影,也不必担心,在这上京城中,我又有一身功夫,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