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走了?!”
韩旷脸色一黑,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卢剑星连忙道:“首辅大人,非是卑职等人不尽力,实在是那伙强人武艺高强……”
“哼!”韩旷怒哼一声,一甩袖道,“武艺高强……你们怎么没死在那儿?!”
卢剑星闻言身体一颤,还没说完的话也就憋在嗓子里,没敢说出来。
赵靖忠见状笑了笑,站起身说道:“韩大人息怒,这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伙强人确实是武艺高强,又兼有快马相助,这些锦衣卫用脚自然是追不上的,能夺回来一枚腰牌已经不错了。”
“不错?!”
韩旷眉头一挑,气极而笑。
赵靖忠也不恼,笑呵呵地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韩大人,魏阉身边那些护卫的尸体我已经查看过了,看那伤势,出手之人应该是使得一手浑铁枪,招式凌厉简朴,充满杀机,不像是什么江湖杀手的路数,倒像是军中的悍将。”
“……军中悍将?”
韩旷脸上怒意收敛,若有所思地望着赵靖忠。
“你的意思是?”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
赵靖忠脸上带着笑意,韩旷见状皱起眉头。
这二人都是官场上的人精,一两句话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韩旷稍加思索,低声道:“赵公公,您能确定吗?”
赵靖忠笑了起来:“韩大人,您这话说的,那位做事,我上哪确定去。”
韩旷脸色一正,低声道:“赵公公,此事马虎不得,皇上要见的是魏阉本人,你却给我带来一个腰牌和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这让我怎么跟皇上交代?”
说到这里,韩旷语气顿了顿,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吧,如今西北匪患,辽东又有皇太极,皇上缺的是军饷,那魏阉的钱就是军饷,否则你以为皇上为何突然要对失了势的魏阉下手?没有那笔钱,别说是一个牌子,就算是给我魏阉的尸体,我也交不了差!”
“这……”
赵靖忠闻言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这任务背后的深意。
韩旷见不得这般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赵公公,不如这样,魏阉一事,你我先拖上几天,看看风向,倘若真如你所言,自然万事大吉,但要是你猜错了……”
“七天!七天之内,在下一定抓到那伙强人。”
“你明白就好。”
韩旷点了点头,瞥着赵靖忠脸上的表情,忽然道:“赵公公,皇上少年英才,火眼金睛,您在皇上跟前做事,可要多加份小心,否则,出了岔子,谁也脱不了干系。”
“韩大人说的是。”
赵靖忠立刻躬身拱手,恭敬称是。
韩旷瞥了他一眼,又望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卢剑星三人,甩了甩袖,转身离去。
待韩旷离去,卢剑星三人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见赵靖忠也脚步匆匆地朝大堂外走去,卢剑星赶忙起身,追了上去。
“适才多亏赵公公为我等说话,卑职感激不尽!”
“哼!”赵靖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要不是看你们三个有些武艺在身,勉强还算是可用之人,我才懒得管你们,下回见到韩大人,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少自作聪明,见没见到那伙强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此言一出,卢剑星与沈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要解释,赵靖忠便挥袖打断了他。
“行了,你们三个先回去歇着吧,这几天就不要办差了,等我的消息。”
“是!”
卢剑星三人连忙恭敬称是。
待赵靖忠离去,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
……
离开了北镇抚司,赵靖忠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在回宫的岔路口,赵靖忠忽然叫停了轿外抬轿的心腹手下,吩咐他们先回宫,自己则独自一人离开了京城,来到郊外的一片竹林。
在那里,有一座僻静的木屋。
赵靖忠骑着马,面色有些阴沉地来到木屋前,随后翻身下马,缓缓推开了房门。
“咯吱——”
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咯吱声,木门缓缓打开。
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将满屋的灰尘照得分毫毕现。
看到眼前空无一人的木屋,赵靖忠终于松了口气。
在得知皇上的真正目标是魏忠贤的钱财后,赵靖忠心中就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他觉得魏忠贤很有可能为了脱身,自导自演了一场劫杀的戏码。
倘若真是如此,以他对魏忠贤的了解,对方一定会回到京城。
而对方一旦回到京城,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这里。
还好,木屋周边空无一人,说明眼下至少不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望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赵靖忠不由得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义父啊义父,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安安稳稳地去死呢?”
就在这时,木屋外突兀地响起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
“魏忠贤愿不愿意安安稳稳地去死,我不清楚。”
“但你,恐怕要悄无声息地葬身于此了~”
此言一出,赵靖忠顿时瞳孔一缩,迅速警觉起来,将手悄悄探向腰后,想要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杆兵器,但却不知为何摸了个空。
“别找了,在我这呢!”
赵靖忠闻言急忙转身,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青衫男子站在门口,左右手各自抓着一根短棍和一杆短枪,满脸微笑地注视着他。
“我的兵器!”
赵靖忠心里一惊,而后强自镇定下来,沉声道:“你是谁?”
青衫男子笑了笑,随手将赵靖忠的双拼长枪扔在地上,叹气道:“赵公公真是健忘啊,今儿个早晨才看到付某做下的手笔,现在居然就把付某给忘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赵靖忠面色惊疑不定,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中天见状有些失望,摇了摇头道:“难怪魏忠贤能成为九千岁,同样是东厂提督,你可比他差得远了,那个老家伙虽然已经失了势,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付某这张脸,而你空居高位,却眼高于顶,鼠目寸光,从不在意那些在你之下的小人物。”
“这就注定了你这辈子要死在小人物的手上……”
望着林中天那张似曾相识的淡然面孔,赵靖忠忽然瞳孔一缩,想起了眼前此人的身份。
正是前段时间被六扇门贴满全城的头号通缉犯,目前的江湖第一魔头——
“是你!白骨魔手付青云?!”
赵靖忠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后,他瞪大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对方适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劫杀魏忠贤一案是你的手笔?”
“为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中天没有兴致解答他一连串的疑惑,只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算了,跟你这号人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既然你自己想不明白,那就去地府里问问那些死在我手上的阉党吧!”
“且慢!”
赵靖忠急急地喊了一声。
还未说完,林中天便向前踏出一步,挥起一拳砸向他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