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聂长川幽幽叹息,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了。
能在这后院看守殷温娇的护卫,必是那刘洪的心腹。
既是心腹,那必然要取得刘洪的信任。
而这个万大勇,明明与刘洪有杀父之仇,却还能站在这里,说明他肯定付出了诸多努力,甚至做了许多不忍言之事。
聂长川面无表情地问道:“手上人命几条?”
万大勇答道:“二十七条。”
聂长川继续问道:“可有无辜老人、妇女、孺子?”
万大勇平静道:“除五名村民壮丁,其他皆为老幼女子。”
“可有劫掠、**、虐杀之举?”
“劫掠七次,**八次,虐杀未曾……”
听到万大勇的话语,聂长川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缓缓扬起手中禅杖,解开术法,轻声说道:“万施主,你的仇,我替你报了,至于你的罪,还是交给地府阎罗去评判吧!”
“贫僧出家之人,不便僭越,只望施主来世,投个好胎,莫要再经历这般苦难……”
说着,沉重的禅杖狠狠地砸下,在万大勇茫然的目光中越放越大。
“噗嗤——”
方才还鲜活的脑袋瞬间爆裂,无头尸体扑通倒地。
聂长川垂下禅杖,用力将其戳入地面,然后双手合十,竖于胸前,宝相庄严地站在血泊之中,低声念诵起了《往生咒》经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念诵之时,聂长川背上的金龙纹身游动起来。
金光绽放,透衣而出,犹如佛光迸现,为他的背影涂上了一层金辉。
当刘洪率领护卫,驾着马车回到府上时,看到的就是这的尸山血海,与佛光僧人的诡异场景。
他愣了一下,而后从那血海尸首中认出了几个老兄弟的面容,当即勃然大怒,喝道:“你是何人,竟然屠杀太守府,还有没有将我大唐朝廷看在眼里?”
刘洪命身边亲卫速速前去衙门调兵,然后自己拔出腰间佩刀,走下马车,带着十几个身材壮硕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此时,聂长川早已念诵了三遍《往生咒》。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抬手抓住禅杖,用力拔出,然后缓缓转身,望着刘洪那张比记忆中要苍老许多的面孔,语气平静地说道:“水匪刘洪,你可知罪?”
刘洪微微一怔,旋即怒道:“什么水匪,什么刘洪,真是胡言乱语!”
“本官乃是江州太守,殷相之婿,陈光蕊,你这妖僧,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我太守府邸,屠杀我府中护院家丁,实是罪大恶极!”
“来人呐,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众多护卫纷纷持刀冲来。
聂长川神色平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刹那间,一道龙吟声凭空响起,震慑天地。
众护卫纷纷止步,神情惊疑不定地望着周围。
下一秒,聂长川背后金光涌现,一条金灿灿的天龙透体而出,环绕着聂长川身躯不断游动,最终将身躯缠在胸腹,龙头搭在肩膀,呲牙咧嘴地望着前方众人。
在金龙与金光的衬托下,聂长川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犹如罗汉在世,金刚下凡,惊得那刘洪与一众护卫纷纷面露震撼,忍不住向后退去。
聂长川无视了其他众人,直勾勾盯着刘洪,再次问道。
“水匪刘洪,你可知罪!”
这一次,聂长川的声音无比洪亮,宛若洪钟大吕,震撼人心。
刘洪被惊得后退两步,只觉得耳边嗡鸣作响,心中惶恐不安。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咬着牙,没有说出哪怕一句话。
看到这一幕,聂长川冷哼一声,抬掌一推,一条金色天龙顿时从他掌中涌出,张牙舞爪地从刘洪身边掠过,将他身后的马车轰成漫天碎渣。
刘洪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叩头不已。
“尊者饶命,尊者饶命!”
聂长川向前踏出一步,缠绕在他身上的金龙顿时脱离,用金灿灿的龙躯托举着聂长川的身躯,带着他飞到了半空之中。
看到这一幕,不止是刘洪,其余众护卫也纷纷扔掉武器,惊恐地跪地磕头。
聂长川驾驭金龙,悬浮在空中,俯瞰着下方的刘洪,面无表情道:“水匪刘洪,你可知罪!”
刘洪心中惊惶至极,但他知道,道出事实,也是个死,于是便还咬着牙,死不承认。
“尊者,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本官名为陈光蕊,实在不是那水匪刘洪啊!”
听到刘洪委屈的话语,旁边几名胆大的护卫也纷纷替自家大人叫屈。
聂长川淡淡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十三年前,洪江之上,你杀害新科状元陈光蕊,霸占其妻,冒名顶替,赴江州上任,你以为自己的谋划无人知晓,殊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洪江龙王看在眼里。”
“他当年曾与那陈光蕊有旧,故在其死后出手,收了魂魄。”
“本尊乃是佛祖座下降龙罗汉,前日去往洪江龙宫访友,那陈光蕊跪于本座面前,哭诉冤情,本座念其冤屈,这才现身江州,替他除掉恶贼!”
那刘洪本来打定主意,不管这罗汉尊者说些什么,都咬死不认。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罗汉尊者居然抬出了洪江龙王与陈光蕊魂魄!
这一下,只跟活人打过交道的刘洪立刻就被整得不会了。
他被聂长川这一席话惊得六神无主,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聂长川望着神色惊恐的刘洪,淡淡道:“怎么,难道还要我请出洪江龙王,与你对峙吗?”
此言一出,刘洪伏在地上,脸色变幻,讷讷不言。
在他的身边,那些随行的护卫,除了部分是他帮忙洗白的水匪兄弟外,还有一些是招揽的江湖好手与朝廷安排的太守亲卫。
见此情形,那些并不知晓内情的护卫顿时脸色一变,愤怒地望着刘洪的背影。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保护了多年的太守大人,竟然是个冒牌货!
聂长川瞥了眼那些愤怒的护卫,当即淡淡道:“人间事,人间了,那刘洪虽是恶贼,但毕竟冒名顶替了朝廷命官,本尊不欲干涉朝政,故不便亲自出手。”
“尔等若心怀朝堂,可将此贼拿下,然后去信长安,寻那殷开山求证。”
“至于殷开山之女殷温娇,十三年前,她怀有身孕,洪江龙王不忍看到人间惨事,故暗中赐予殷温娇带刺宝衣一件,令这刘贼碰她不得。”
“待本尊离去,尔等可将本尊之语传开,以证殷温娇名节清白……”
此言一出,众护卫面面相觑,皆是恍然大悟。
难怪这些年来,都说太守夫人身怀怪疾,原来是龙王暗中出手,护得旧人之妻清白。
与此同时,聂长川的这些话,也传到了匆匆赶来的王参军与数百名官兵的耳中。
那王姓参军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望着天空中的聂长川。
虽然真相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位玄奘法师都已经在他们眼前乘龙升天,自称罗汉了,区区冒名顶替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更何况,聂长川所言,与他所知的事实无不一一应证。
再加上刘洪那六神无主的反应,王姓参军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王参军脸色变幻一阵,突然拔出腰刀,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将那恶贼拿下!”
众军卒齐刷刷地拔出武器,但却并未上前,反而有些茫然地望着王参军。
旁边的文书小声问道:“大人,哪个恶贼?”
王参军大怒,一掌将他拍到地上:“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冒名顶替陈大人的刘贼!”
不然呢,他们难道还打算飞上天,向那个乘着金龙的罗汉尊者动手吗?
活腻歪了吧!
众将士连忙听令,纷纷上前,将刘洪与一众护卫拿下。
在那些护卫中,被蒙蔽的那些人基本都没有反抗,倒是那些从良贼匪,自知死罪难免,纷纷暴起,欲拔刀杀出重围。
但可惜,在聂长川的震慑下,这些人都失去了战斗意志,完全不是数百官兵的对手。
只消片刻,一众贼匪掀起的波澜便被平息。
他们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地道出刘洪的秘密,更加证实了聂长川的话语。
看到这一幕,聂长川知道自己该退场了。
只要让此事被长安城他那个便宜外祖父知晓,包括刘洪在内的贼匪,便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对刘洪等人的报复与惩罚,无需聂长川多虑,愤怒的殷开山自会出手,让这群贼子在最为残忍的酷刑中慢慢死去。
想到这里,聂长川念了声佛号,驾驭金龙飞回了宅子。
此时,殷温娇与那众侍女还留在房中,忐忑地等待着事情结束。
聂长川踏入房门,殷温娇立刻面露激动,连忙迎了上去。
“你没事吧?”
“孩儿没事。”
聂长川笑着抓住母亲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掌,轻声道:“方才为了母亲清名,孩儿迫不得已,借了几位神仙的名号,稍后或许要离开一会,前去知会一声。”
神仙名号?
殷温娇微微一怔,旋即不舍道:“你我刚刚重逢,便又要分别吗?”
聂长川笑道:“娘亲放心,孩儿此行去往洪江,路程不远,数日便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