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皇宫宫殿错落有致,峥嵘高峻的重檐庑殿顶在千丈晴虹中美不胜收。

东宫殿宇内,众太医站于榻前汗流浃背,屏扆隔了两张床榻,一面躺着崔雪时,另一面则是沈阙。

萧荀急得走来走去,晃得太医头晕,得亏是沈阙提前叫人来东宫告知,也得亏是沈阙去的一路上都留了印记!

若不然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他这位舍身救美人的沈先生!

沈阙不止失血过多,割伤掌心的利器上还淬了毒,太医几人好不容易解了毒,缝好了伤处。

谁知他夜里醒两次又晕厥过去,直至现在天已大亮,沈阙都未曾醒过。

太医夜里急急被唤来东宫之事没敢惊扰已然就寝的皇帝。

肃文帝大清早推了早朝来到东宫,此刻站在屏扆后骂骂咧咧:“这么大的事竟无人告知于朕!”

众太医下跪:“陛下息怒!今日诞节,微臣只愿陛下勿忧心过燥,加之沈太师和昭宁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渡此大难!”

肃文帝从屏扆里探出头,看了眼另一侧榻中的崔雪时,“吉人自有天相?沈卿是中了毒未醒,那雪时割伤都已覆药,怎也不见醒啊!”

肃文帝伸手指着太医叫道:“庸医啊!一群庸医!”

太医汗颜还没解释,萧媞筝一身绿衫,头发都未来得及绾就急忙赶来,“卿卿呢?崔雪时呢?”

“凤和,你慌什么,怎慌乱成这般失了体态?”肃文帝一把捏住萧媞筝的肩膀。

萧媞筝狠道:“父皇,是谁妄想杀害崔雪时?您告诉儿臣,儿臣立刻去剁了他!”

“荒唐!”肃文帝自知心疼的女儿脾性太过暴躁。

朝臣不知递了多少奏折诉明大公主豢养面首男宠,还总是体惩他们...

朝臣来回上奏逼得他这个皇帝只能一次次佯装不信,可他再是宠溺她,也不许萧媞筝身为一介尊贵公主在皇宫里喊打喊杀。

况且此处太医数十,叫他往后在宣正大殿之上如何装聋作哑,庇护她这个公主?

萧媞筝蹙眉:“父皇,儿臣荒唐便荒唐了,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您吼儿臣做什么?”

“那等贼人竟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刺杀郡主!是何等的猖獗!

儿臣听说卿卿是在最南面的国圃庙被救出,此地荒废许久,根本无常人前去才是!”

肃文帝脸色一黑,死死捏住萧媞筝的肩头,“你怎知那是国圃庙?”

完了...萧媞筝慌忙眨眼,国圃庙是那谋反的前太子被刺死的地方。

肃文帝不愿自己的亲儿子被世人谴责指摘,便命知晓此事之人只能对外说前太子是死于肺痨!

而萧媞筝得知此事...是因为公主府的幕僚醉酒后亲口告诉她的...

国圃庙就是肃文帝心头痛,所以他命人封了寺庙外的街道,不允世人靠近半步。

国圃...前太子就叫萧圃,肃文帝修建的这座寺庙更确切来说其实是萧圃的祠堂...

“儿臣...”萧媞筝假装晕倒在肃文帝怀里。

太医连忙上前就要把脉,她一把甩开太医的手。

“陛下!沈太师醒了!”

太医一声急唤让肃文帝暂且搁下追究萧媞筝,只指着女儿点了两下就转往沈阙榻前,“沈卿啊...可觉得有所不适?”

“谢陛下关怀...臣无碍。”沈阙唇白面白,瞥向一旁透纱的屏扆见崔雪时没醒,忙掀开被衾过去。

“沈卿你...”

“沈太师小心身子...”

萧媞筝站在一旁也被他推开,沈阙跪在榻前握住崔雪时的手,“她为何未醒?”

“昭宁郡主吓破了魂并无大碍,只是郡主这十几日都太过紧绷,脉象上也示她未曾安睡过,殿中已点安神香,只要郡主安稳睡上一觉便会醒来。”

崔雪时的确太过紧绷,这十几日里连着的赌坊、辽将、万俟皇业威胁,她哪得空好生歇息?

一想到此,沈阙捏紧手心,动她的都该死!

万俟皇业狼子之心久矣,若不尽早除去必成祸患!

沈阙揉搓着崔雪时的手,忽听她嘴唇微微张开,两唇相咂出了轻声:“水...”

“水,我拿水!”萧荀端了一杯水来,沈阙转身拿过勺端喂进她微张的嘴里。

谁料清水顺着嘴角流出,崔雪时意识模糊未能进水。

沈阙顾不得旁人在此,直接端起那碗水喝了两口包在嘴中,捏起崔雪时的嘴角就吻上去渡水于她。

“沈阙!”萧媞筝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众太医和肃文帝也惶恐莫及,肃文帝稍是好些,毕竟他知道沈阙心属于崔雪时。

可这些太医就...他们哪晓得二人关系,不忍目视地背过身子。

这崔雪时才与沈家退婚,难不成又要...

当真是栽在沈家人头上了,最近皇城恐怕就要有婚事了...

肃文帝见萧媞筝要上前,急忙拉住,“回你的公主府去,不得召不许入宫。”

萧媞筝踮起脚看着沈阙带兵背影,“父皇,今日是您的寿辰,您难道不许儿臣为您祝寿吗?”

肃文帝知道萧媞筝对沈阙钟情,此下见了定是不悦,不禁足难不成留着她在此处大发雷霆?

肃文帝拉着她走出殿门,使了个老太监对他道:“带公主回去!”

萧媞筝不得不先行回宫,父皇不查,那她就去查,她总要将这个京城翻面找出那个贼人!

床榻上的崔雪时呛住,“噌”地起身急急咳嗽起来,“沈阙...萧...”

她瞧见萧荀身边来了个肃文帝,瞳孔都大起来,忙喊:“臣女见过陛下!”

肃文帝眼中复杂,面色是既心疼又愧疚,

“不要多礼了!你不要多礼!你在京五年,朕没想到沈家人竟是那么对你...朕也惭愧,崔兄从前万般嘱托叫朕要好生照看你,谁知...”

想当初在戍边守国门时,肃文帝还照顾过年仅三岁的崔雪时。

那时的小幼童整日都踮着脚尖站在蜿蜒城墙上等候父母凯旋。

她不哭不闹,每日还顺带安慰紧张的肃文帝,“萧伯伯不必忧心,父亲母亲定会平安归来的。”

回忆里的女童化作眼前面色苍白的崔雪时,她娥眉似远山,双瞳剪水,

“陛下已帮过臣女,婚事本是臣女自允,只怪沈家二房倚老卖老为难臣女,臣女实不敢受陛下之惭愧。”

“更何况圣旨退婚也已叫沈南瑾颜面尽失,沈家也因此被众人谴责,臣女想要的都已得到,是臣女还未叩谢圣意。”

崔雪时说罢就要下榻叩拜,肃文帝立马上前,听得快落泪了,咬牙怒问:“真是苦了你...你快跟朕说说,昨夜究竟是谁困了你们二人,朕掘地三尺,也必挖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