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帮忙抬程家二老的人送出家门,瞧见他们抬着人走远,连原本围在郭家门口看热闹的村人都争相跟着离开。

郭喜安缩回院里,将大门一关插上,快步回到堂屋。

李大山已经从灵牌桌下爬了出来,先前假装程家老二显灵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大山兄弟,谢谢你了。”

李大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这老程家的太无耻,希望这次他们能长记性,别老想着来算计你们。”

昨天在意识到无法拒绝程老爹住进来的要求后,郭喜安就有了想法,去镇上买好相关道具,又连夜去了李大娘家,只悄悄和李大山夫妇说了这事,连李大娘老俩口都瞒着。

毕竟用这种怪力乱神吓唬人的事,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还是十分大逆不道的行为,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在李大山夫妇不是迂腐的,周美玉更是看不惯老程家无耻的行为,十分支持她的想法,要不是她现在大着肚子,恨不得也跟过来帮忙。

李大山今儿个一早就过来了,提前躲在了灵桌下面,那桌子郭喜安铺了垂落到桌脚的桌布,李大山躲进去再把桌布放下来,只要没人去掀起桌布瞧,任谁也想不到里面躲了个人。

昨天买来的冰块也是一大早就用桶装着搬到了屋里,不起眼的散落在角落,在老程家人进来时温度还不明显,不会引起人怀疑,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冰块降温起了效果,让室内气温降低,显得阴凉凉的。

为了达到更好的灵异效果,郭喜安可是做了双重保险,期间她倒给大家的茶水,那是加了蒲公英和冰片草一起泡出来的,这样的药茶喝下去本来就会让人身体发冷,老程家的人期间可是喝了不少,这效果吗?瞧他们吓的那样,就知道是相当成功的。

众人想到刚刚老程家吓成的那熊样,都忍不住又咧了咧嘴。

“快把屋里收拾干净。”乐完郭喜安吩咐家里几个大的小的,把冰桶茶水都赶紧处理干净。

郭喜安把灵牌上缠着的黑线取下来,黑暗中,她就是靠拉动这条黑线控制灵牌朝老程家人移动过去,压垮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等到把屋子都收拾好,想到程家老两口最后昏迷不醒的样子,李大山有些担忧道:“那程老爹和刘大娘不会被吓出个好歹吧?”

李大山虽然站在郭家这边,恨老程家的实在欺人太甚,可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郭喜安瞧出他的担忧,安慰:“不会,他们身体硬朗着呢,只是吓晕过去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你也赶紧回家去吧,避着些人。”

李大山点点头,“行,那我先回家去。”

送走了李大山,郭喜安算着时间差不多,让郭喜春看着家,自个儿往老程家过去了。

程家老两口被吓得昏迷不醒从她家里抬出去,她这做儿媳的也不能面也不露,怎么也得上门慰问一下。

来到老程家,里正和几个帮忙的村民还在,没办法,老程家大房三房的人也被吓得不轻,精神还在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法照顾程家老两口,村民们便留下来帮忙。

这会儿程德全和刘大花已经清醒过来,看到郭喜安进来却又是双双变了脸色。

郭喜安还是早上那副孝服打扮,只是头上没有戴麻帽。

只当看不见程德全老两口铁青的脸色,郭喜安一脸担忧地上前:“公爹婆母,你们怎么样了?”

看到郭喜安靠近,刘大花发出一声尖叫,程德全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捏着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不像刘大花一样尖叫出声。

刘大花就完全顾不得形象了,仿佛郭喜安是什么洪水猛兽,崩溃尖叫着:“别过来,你别过来。”

郭喜安闻言停住脚步,脸上适当地露出点委屈:“婆母,你这是怎么了?”

刘大花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郭喜安身上那白得发亮的孝服。

赵里正瞧着他们的神色,知道这老两口是被吓狠了,这会儿郭喜安在,只怕是更刺激他们,便主动对郭喜安道:

“没事,喜安,这边也用不上你帮忙,你先回家去吧。”

“这怎么行?”郭喜安一脸不赞同,“公爹和婆母在我家里晕倒被抬出来,我这时候要是不管不问,只怕要被怪罪不孝哩。”

“不怪不怪,有老大老三他们照顾我们,你尽管走吧。”刘大花此时是一刻都不想和郭喜安多待。

郭喜安看她那副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内心暗笑,面上为难道:“本来今天就是要把公爹分到我家来住的,既然已经从大哥三弟这里分了出来,也不好再住在这里,我家里房间已经拾掇出来了,这就接公爹过去。”

程德全此时此刻哪里还敢住进郭家那个宅子,几乎立刻就拒绝:“不用了!”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神,程德全也顾不得自己出尔反尔的难看嘴脸:“我想过了,我和老大老三他们住惯了,还是不折腾了,你以后每月给我一两银子的养老费就成。”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倒吸了口冷气,一两银子的赡养费,这程老爷子可真敢开口啊,到底是给他的赡养费,还是补贴他们整个老程家?

郭喜安脸色冷了下来,即使已经被吓成这样,这老头子还是贼心不死,她还真是小瞧了他,当下也不再客气,阴测测道:

“公爹,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家博也是你的儿子,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连带着我和他的儿子,你们都要当畜生的压榨,你就不怕家博晚上再来问你,为何要这样对他,这样对他的妻儿吗?”

这一句质问,又勾起了程德全刚刚在郭家堂屋时的那股恐惧,他脸上血色瞬时间褪去,呼吸也急促起来,喘了好一会儿粗气之后,却是瞪圆了带着血丝的眼睛,面目狰狞地嘶声道:

“我是他老子,是我把他养这么大的,他就该报答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就是孝理天伦。”

郭喜安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虽然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和程老二相处过,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什么有形的记忆,可此刻还是忍不住为他感到不值和愤怒。

就因为被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要活该被他们一辈子操控压榨,就连为这个家庭失去了生命,也得不到半点感激和愧疚。

郭喜安看程德全的眼神里已经没了半点温度,也不屑于和这样的人再争论,只甩出一句没钱。

程德全却是暴怒,他面色越发扭曲,失去理智地捶着双拳怒吼:

“那就把向佑向泽的学费送过来,他们本来就不配读书识字……

在程德全的怒吼狂叫中,郭喜安的脸色愈冷,看来,他受到的惊吓和教训还是太小了!

……

程家老二显灵把老程家人吓得不行,程家老两口都被吓晕过去的消息不过半日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引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再加上去老程家帮忙的几个人把程老爷子逼着郭喜安每月给他上交一两银子的事情一说,村里更是哗然,都道老程家的欺人太甚,太刻薄二房,这才让程家老二连死都不安稳。

这老程家的风评,一下又下滑了好几个度。

郭喜安这边,没空去管外面人在说什么,她准备好工具,只等夜晚降临,这次她一定要给老程家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到了夜里,老程家的人白天被狠吓了那一场,早就筋疲力尽,早早的就洗漱吹灯休息。

可到了半夜,院门却传来“笃笃笃”的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程家人睡得死,开始都没人听到,那敲门声也没歇,就这么耐心的频率不变地一直响着。

刘大花首先被吵醒,她白天被吓得最狠,心思忧惧之下睡得不安稳,初听到那声音时她还以为在做梦,后面那声音一直不歇,在寂静的夜里就这么响着,她心里一下就毛了起来。

她推醒身边的程德全,“老头子,你听外面是不是有敲门声。”

程德全一醒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紧了紧手心,并不说话。

刘大花眼里透着恐惧,“郭喜安今天中午说的,老二……”

言尽于此,剩下的话没说出口,程德全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郭喜安那句“你就不怕家博晚上再来问你,为何要这样对他,这样对他的妻儿吗?”的喝问吩咐炸雷般的又响在耳畔。

程德全呼吸急促几瞬,依然梗着脖子,“他就是来了,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说罢一掀被子,铁青着脸起床穿上鞋子:“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老二真的要来质问他老子,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刘大花战战兢兢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出了房间,大房三房的听到动静,也跟着出了房门,他们也早被那动静吵醒。

程德全吩咐:“老大,你去开门。”

程家福脸色一白,推脱:“还是让老三去吧。”

程家财如何会同意,两人推推拉拉,谁也不去开门。

程德全怒道:“两个没出息的蠢货。”他气得不行,也只能举着油灯,牙一咬,大步直往院门过去。

其余人见状,都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一群人走到院子门口,敲门的声音却一下停了下来。

几个人身子一僵,紧张地盯着院门,心如擂鼓,那敲门的声音却再未响起。

咽了咽口水,程家人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上去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乎是反射性的,几人抬头一看,瞬时,凄厉的惨叫划破整个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