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最终被劝下,程家博带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亲自去看榜,父子三人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了三遍,依然没有找到向佑的名字。

向泽忍不住叫喊起来:“不可能,哥你怎么可能会没中呢?这谁都有可能不中,就是你不可能不中的,这一定是搞错了!”

向佑怔怔地看着眼前榜单,眼露迷茫,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后面的一个同样看榜的人听到向泽的话,忍不住道:“小公子,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会试,哪里会有弄错的,小心祸从口出!”

向泽眼眶都红了,咬着唇不说话。

那说话的人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一软,又道:“你们这个年纪就能参加会试,已经是凤毛麟角、天纵英才了,这次不中,还有下次机会嘛!”

“你懂什么!”向泽激动之下,控制不住脾气。

“好了!”

程家博打断他,看了他们兄弟俩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走吧!”

向佑垂下眼眸,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沉默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里,气氛沉重,看着沉默的向佑,郭喜安不知道该作何安慰。

向泽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在嘟囔:“这不可能,不是头名就算了,凭哥哥的学识,怎么可能连前四百名都进不了!”

是啊,郭喜安皱眉,看向程家博道:“这事着实古怪,家博,你能不能想办法去问问?”

程家博点头,“我正有此意,向佑向泽的师兄顾大人也是此次考官之一,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向泽立马道:“我也去!”

向佑虽没有说话,却也跟着起身,虽然得知自己未中榜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可自他参加科举以来,未有失败,少年天才,平日虽未表现出自满得意,当少年心里有自己的傲气,也想知道自己此次为何不中。

......

程家博带着向佑向泽匆匆赶到顾府,意外发现陶老竟然也在。

原来陶老今日虽没和他们一起去看榜,却也是早早打发了小厮去榜下蹲守,自然也第一时间得知了向佑未中榜的消息,察觉不对的他,便先一步到了顾府这里询问情况。

看到陶老,向佑一直维持冷静的样子才终于有了变动,他眼眶一红,上前行礼:“学生有负先生的期望!”

陶老没有责怪他,扶起他道:“你是我教的,本事如何我心里清楚,有没有辜负为师期望,也不是一场考试就能说了算的,既然来了,先听听你师兄说说其中缘由吧!”

向泽比向佑还要着急,立马询问:“顾师兄,我哥怎么会没中,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辞叹了口气,摆手让下人们先下去,关上门后才道:“向佑原本是中榜了的,且不止是中磅,还是头名,是众位考官一至认可的会元!”

向泽睁大了眼睛,“头名?那为什么榜单上最后会没有我哥的名字?”

顾辞再次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向佑:“因为,最后向佑的成绩被作废了!”

“作废!”这次程家博也忍不住了,追问:“为何会作废?”

顾辞:“此次会试全国共有五千余名学子参考,此前因为太子故世而被延期一年,此次参考的学子人数又多,朝廷破例扩选四百名贡士,直到前天上午,我们才终于把所有学生的试卷都批改完毕,最终按照成绩,选出前四百名中试者,原本到揭晓完都是没问题的......”

为了防止舞弊,会试各学子的考卷在批改的时候都是糊上名字的,考官们在批改试卷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批改的是谁的试卷。

所以在成绩出来后,被取中的试卷还要进行揭晓定榜。

而在所有的试卷都揭晓后,顾辞也才意外得知向佑竟然真中了会元。

知道这头名会元还是顾辞的师弟,在场考官大感意外的同时,更是对向佑的试卷做了更仔细的传阅,最后皆是感叹,果然是少年英才,对把向佑点为会元的事,诸位考官未有分歧,于是大手一挥,在头榜头名上写下程向佑的名字。

定下榜单后,中磅的榜单还需要由礼部呈给皇帝过目确认,如今皇帝依然在病中,这项工作自然是由监国的皇太孙接手。

“皇太孙在看到榜单的时候,起先还赞向佑少年天才,更是来了兴趣仔细研读向佑的所有答卷,坏就坏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顾辞忍不住又想叹气,他语气沉重接着道:“当今圣上,因为先太子的早逝,缠绵病榻至今,而向佑的经策中,就涉及到“承”和“乾”二字,先太子的名讳是什么?”

先太子的名讳,向佑向泽自然清楚,原本定于上一年的会试因为太子殿下的薨逝推迟了一年,这一届会试学子中只怕没有几个不知道先太子“承乾”的名讳的。

听到这里,向佑的脸上有些不敢相信,“就因为这个,可我的文章中,这两个字也绝没有组在一起啊,这也能算?”

陶老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水,原本是可以不算的,可皇太孙开了口,他甚至可以不用明说,只需要感叹一下看到这两个字,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王,颇感伤怀。

在场的官员谁不是人精,又岂会看不出皇太孙的意思,当即就以犯了忌讳作废向佑的成绩。

这样的罪名,便是想申诉都没法申诉,而上面这样作废了向佑的成绩,又没有对外过多的宣称,不追究后续责任,也不影响向佑的下一次再考,程家还得感激皇室的宽宏大量。

向泽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红着眼眶大声道:“这不公平,只是两个常见的字,且都未成一个词组,这样的事情哪里算得上忌讳?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太孙,是未来的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