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沈南风,成了一个大麻烦,不仅又聋又瞎,还十分排斥别人的帮助。

可就算全医院的人都不管他,叶晚棠也得管。

人家是为了救她的父亲,才沦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叶晚棠指着散落在病房里的桌椅板凳:“实在不行,先把这些东西撤走吧,至少别让他下床走路的时候,再被绊倒。”

“好。”护士立即行动。

叶晚棠把父亲送回10号病房:“老爸,您先回**躺着,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这么晚了出去买什么?”叶父皱眉。

“给沈南风的病房买点橡胶防撞角,省得他到时候撞得头破血流。”

“还是女孩子细心,去吧,路上慢点。”

“嗯。”

叶晚棠打车去了当地的商场,购买了一批需要的东西,回来装在沈南风的病房里。

沈南风正在吃晚饭,他白纱蒙眼,贴着留置针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见,拿起白玉般的瓷勺,将碗里的米粥一勺勺送进嘴里。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时,他的病号服随之鼓动——他实在算不上胖,体型较之正常男人,甚至还偏瘦一点点。

叶晚棠合理怀疑,风再大一点,是不是能把他卷走?

病房非常安静,除了瓷勺和碗的碰撞声,再无其它。

叶晚棠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蹲在柜前鼓捣防撞角和海绵条。

她感觉光是防撞角可能还不够,便多买了海绵条,争取把病房内的所有尖锐坚硬物都包装起来。

装这个她有经验。

小淮小竹刚蹒跚学步的时候,她就把家里“全副武装”了一遍。

不到半个小时,沈南风的病房焕然一新,安全指数直线飙升。

沈南风对此一概不知,更不知叶晚棠一直在病房内。

吃好晚饭,他按下床头呼叫器,让护士收走碗筷。

他掀被下床,顺着墙壁摸索柜子的所在。

他想喝水,根据他对医院的了解,水壶一般都在柜子上。

很快,他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眉头轻皱,往前再摸,才知道这是柜子,只不过柜子边缘和柜角被有意包装了。

他的眉头也随之松开。

发现这家医院在照顾不同病人方面,还挺人性化的。

他在一片黑暗中,继续盲摸。

“难道想喝水?”叶晚棠稍作思考,拿起水壶,在杯子里面倒了一杯水,放在沈南风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她摸不清沈南风到底是什么性子,不敢直接递给沈南风,担心他发现房里有人又大吼大叫,或者重复“请离开”什么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南风如愿以偿摸到水杯,心中有所动容

水是热的。

这玻璃杯,难道还保温吗?

或者是护士送晚饭时,知道他想喝水,给他提前倒了一杯?

但他因为眼睛看不见,吃饭用了不少时间,当时倒的水,怎么能放到现在还不凉。

思考到最后,他确定病房里有第二个人。

这杯水,是那个人刚倒的。

叶晚棠在旁边静静看着,正纳闷沈南风为什么还不喝,沈南风忽然身子一软,往地上摔去。

“又摔?!”

本来想假装不在的叶晚棠下意识扶起沈南风。

沈南风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从她的胳膊一路摸到她的手,不带一丝猥琐,更像是通过她手的形状和大小,确认她的身份。

摸完,他语气淡漠:“又是你,我说了,我救你父亲是责任使然,你不用想办法报答我照顾我。”

叶晚棠瞪眼睛。

这小子假装摔跤,就等她上钩呢,太狡诈了!

她又看看冒热气的水杯,有些懊恼,这估计是她露出的破绽。

沈南风又问:“柜子边缘的海绵和防撞角,也是你装的?”

事已至此,叶晚棠也没什么好撒谎的,她在他掌心写字:“是。”

沈南风倏地语气冰冷:“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又聋又瞎的人,对外界的感知力极弱,平常忽略的危险感,被无限制地放大。

所以他才假装摔倒,骗“第二人”出现。

他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的目的,否则难以消除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在你吃饭的时候。”

叶晚棠写下这行字,沈南风才松开她。

他声音冰冷地警告:“既然我说的话不管用,那么你下次再进我的病房,我就报警。”

这足以吓跑姑娘家了。

“至于吗?”叶晚棠嘴角轻抽,她手法敷衍地写字:“行。”

反正东西都装好了,也该离开了。

她回到隔壁10号病房。

“怎么样,防撞角装好了吗?”叶父放下手机。

“装好了,他还警告我,说我要是再进他病房,他就报警呢。”叶晚棠把在超市一并买回来的水果洗给父亲吃。

叶父接过水果,表情不太好:“你好心照顾他他还报警?这个年轻人真不好伺候。”

“确实不好伺候。”叶晚棠点头,摸着下巴思索:

“为了防止他摔地上,明天我还要买点地毯铺到他房间里……不行,我应该很难找到正好和病房面积一样大的地毯,买小一点的地毯交叠的话,交叠处还会绊脚,更容易摔跤。

有了,我可以买拼接的绒面方块地毯,像拼拼图一样拼起来,再把多余的地方裁掉。”

“你不怕他报警抓你?”叶父咬了一口苹果。

“没事,他听不见也看不到,没法报警。”叶晚棠很自信:

“刚才被他发现,是因为我给他倒水了,水温很热,让他察觉出来了不对劲,明天我什么都不管,只管弄地毯。”

“那你今晚睡哪儿?”

叶晚棠嘿嘿笑:“我找护士要了陪护床,等下就送来,和您睡一个房间!”

“咱们父女俩好久没睡一个房间了,上次一起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云城遭遇百年一见的特大暴雨夜那晚,天上不停打雷。

你吓得直哆嗦,躲在我怀里边哭边打嗝,说‘老天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偷偷倒饭浪费粮食了’。”

“黑历史就不要提了吧!”叶晚棠梗着脖子脸通红。

“哈哈哈哈。”叶父开怀大笑。

与此同时,云城封氏庄园。

三楼主卧,沉睡的俊美男人双手抓紧被子,额头渗出汗珠,来回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