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中,天还没亮,高俅就被人扰了起来。

是禁军中负责情报机构的官员。

高俅看着手里的简报,眉头紧皱,双腿有些发软。

一千禁军,还挑了个能打的营,没想到被几个人打散了,死伤无数。

这还是人干出来的事?

这个陈兵自打来到京城,自己也没过多在意,只听说很能折腾,都把蔡相愁得不行。

现在轮到自己犯愁了。

因为事情是暗地进行的,京中各处都不知道,高俅也不能将此事跟任何人去说。

所有压力都得自己扛下来。

让人招来齐梁和两个虞候,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最后得出结论,像陈兵这种人不能以多胜之,只能挑选高手,设下圈套,暗中灭之。

陈兵等六人天黑前已经赶到了京都城近郊。

远远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中感慨,这离开还没几天,本来是想躲避高俅的报复,谁知形势所迫,自己这是送上门来让人快意恩仇。

因为是私自回京,六个人换了装束,将马匹寄养在一个村子的农户中。

雇了一辆马车,焦广海扮作车夫,拉了卞喜儿和蝶儿先走一步。

陈兵与李花羽扮作一对农民夫妇,弄头黑驴子,驼了女人,牵着驴子出了村子。

朱小娥依然恢复到从前,只在黑夜里出没。

六人分了三路,计划各选城门进入京都。

陈兵给自己贴了两撇小胡子,扮作中年汉子,牵着小黑驴,驼了李花羽,准备从西门进城,这是距离自己最远的城门。

京都近郊,山贼响马们还没那个胆子过来抢掠,所以路上很是清静。

距离京都城门楼还有不到二里地时,身后有一队马车赶了上来,呼呼隆隆七八辆车,声势颇为浩大。

马车旁还跟了好多人,有骑马的有步行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色不等。

衣服也花花绿绿,奇形怪状。

陈兵牵了毛驴往路旁让了让,放慢脚步等马车队伍过去。

谁知有一辆马车行到他身前时,放慢了马速,赶车的是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头上戴了草笠。

“嗨,老弟,进城干嘛啊?”

陈兵奇怪地看老者一眼。

“俺老婆想去城里看看,头回进城,瞧个新鲜。”

“嗯,像你这样疼老婆的汉子不多见喽。”

“你们这是干嘛的,这么多车?”

“嘿,没见过世面,杂耍啊,好玩得很。”

“哦,还真没见过。”

两人聊着往前走。

老者跟陈兵聊了几句后,才以商量的语气。

“兄弟,你这小黑驴卖不卖?”

陈兵摇头:“俺媳妇脚软,走不得路,少了驴可就逛不成京都城了。”

“给你个上好的价钱如何?”

“不卖。”

老者见陈兵神情坚决,沉思了片刻。

“这样,让你媳妇坐马车,小黑驴卖给我们,价格绝对高高的。”

陈兵奇怪地问:“你非得要俺的小驴干嘛?”

老者无奈地说:“兄弟啊,我家少主子想骑驴,这不在车里闹腾呢嘛。”

“你给多少钱?”

“纹银五两,不少了吧?”

“八两,一钱都不能少,俺俩还得坐你们的马车逛京城。”

老者苦笑:“成交,兄弟不做生意屈才了。”

陈兵和李花羽爬上了一辆没有篷子的马车,上面堆了些刀枪棍棒锣鼓和一堆杂物。

车队领头的进城门时使了钱,七八辆马车顺利进了京都城。

连同陈兵两人也跟着住进了早已订好的客栈,只是把两口子分开,各住男女房间。

陈兵也不在意,反正早就约好了集合点,谁发现了问题,就到集合点碰头。

白天行动不便,陈兵将寻找李师师的重任,寄托在朱小娥身上。

高俅此事做的秘密,根本无法寻人探听,只能围绕高俅的府邸和身边人进行暗中查询。

陈兵也明白,如此查找一个人,偌大的京都内,彷如大海捞针一般。

除非拿刀顶在高俅身上,才能逼问出真相。

但这不现实,只能压住心中的焦躁,慢慢等消息。

陈兵暗中决定,只等三日,如果三日内再无消息,那就别怪他对不起大宋皇帝了。

管你是太尉还是皇帝身前的红人,老子一律杀之!

他早将历史抛到脑后。

陈兵住的屋子,里面挤进了十二三个汉子,满屋子的味道甚是刺鼻。

没办法,他只得跑到客栈的院子里,坐在一角的石凳上发呆。

那个赶车的老头手里捏了把小茶壶,踅摸过来坐在陈兵对面。

“兄弟,咱就这居住条件,慢待了。”

“客气了。”

“不知兄弟做什么营生?”

“种地嘛,除了侍弄土地别的也不会。”

老头嘿嘿笑着摇头:“你可不是种地的,除了身上的衣服,别的没一处像。”

“家里有几亩地,俺看着别人种。”

“嗯嗯,这算稍微靠点谱。”

虽然老头仍然不信,但陈兵不打算继续编,没必要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太多。

老头不死心,身子往前凑了凑。

“兄弟,可是为杀人而来?”

陈兵愣住,上下仔细打量老头一番。

“老哥为何如此说?”

“不瞒兄弟,老朽给人看过几年相,你目中带了杀气,随身带了武器,尤其是你这扮相,与你的真实身份相去甚远。”

老头的言外之意就是陈兵很外行。

陈兵才不管像不像,三日之后救人无果,就大开杀戒,只要不是被当场抓住,过后便死不承认。

把一个玩脑子的人逼成了粗暴行事之徒,可见这个腐朽的朝廷,让人多么无奈。

处处不按套路出牌,以权压人,啥套路都不好使。

见陈兵沉默不语,老头得意地笑了笑。

“兄弟,一看你就是个做大买卖的人,老朽观人很准滴,呵呵。”

“那老哥是做什么的?”

老头四处一指:“你也看到了,杂耍班子嘛,好大一家子人呐。”

陈兵也摇头:“老哥也别跟俺装正经,只靠这杂耍摊子,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人。”

“哈哈哈哈…”

老头仰脸大笑起来。

“行,老夫碰上对手了,果然不凡,就是不知道手底下硬不硬?”

陈兵不太懂老头的话,便顺着他的话往下捋。

“硬不硬得试过才知道嘛。”

老头盯着陈兵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试试?”

“随你咯。”

陈兵毫不在乎。

“好,那就试试。”

老头说完冲一个屋子招了招手。

很快,屋子里跑出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拿了一卷白纸过来。

老头接过那卷白纸,随手往陈兵面前一递。

陈兵疑惑地接过白纸,轻轻展开看了看。

只见白纸上画了一个人像,仔细端详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我草,怎么会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