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由昌咳嗽数声。
“王爷,他不是敢不敢来,而是一定会来,请王爷移驾暗室别再犹豫了。”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也别喊了,还要不要命!”
老大夫对他呵斥起来。
这次不用咳嗽,祝由昌的嘴角开始流下血来,灯光下让他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幽王被他的模样吓到了,缓缓起身,往一处角门走去。
有两个侍卫迅速跟了上去。
老大夫用手比量了一下羽箭,估计着射入人体里的长度。
“老祝,想好没,老夫把后面的箭杆剪断,把箭头从你胸前起出来,或许有一线生机。”
“你只剪断箭杆,我还能活多久?”
“你的肺已经漏气了,是不是喘气都很困难?”
确实,祝由昌觉得自己很憋闷,不只是喘气,还有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的遗憾。
没了退路,他咬咬牙狠声道:“下手吧!”
老头微微一笑:“哎,这才是明智之举,已经耽误不得。”
说着话,他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来到祝由昌身后,用剪刀比量着箭杆的位置。
“小王爷,找几个人摁住他。”
“打住,老子没那么窝囊,尽管动手便是。”
“可是真疼,老祝你咬住牙。”
“少啰嗦!”
老头不再说话,剪刀按照刚才比划的位置,将箭杆含住,正要用力。
突然,大殿里传来一个声音。
“嗨,你知道那枝箭有多贵吗?”
老头拿剪刀的手顿时凝住,愕然抬头看向声音处。
祝由昌却依然盯着地面,浑然没有听到一般。
他早就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幸亏幽王听了自己的话,及时避开,不然事情可就大条了。
赵衍也不慌张,起身面向来人方向,一脸的坚毅。
那副纨绔子弟的嘴脸早已消失殆尽。
还站在大殿里的三名侍卫,抽刀聚拢过来,挡在赵衍的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轻风微**,陈兵不知从何处突然就在几人不远处冒了出来。
见那花白胡须的老大夫缩回了手,李花羽也将拉开的弓弦缓缓松下来。
“祝由昌,是你的真名吗?”
陈兵淡淡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何须藏头露尾,老夫从出生就叫祝由昌。”
“痛快,这次设计是谁的授意?”
“你心里该是清楚,不需要老夫说出来吧。”
陈兵看他神态倨傲,毫无死到临头的颓丧。
“啊呀,你受了伤,不严重吧?”
祝由昌不由得冲他翻了个白眼。
“花羽啊,你也是的,差不多就行了,非要往死里射,多么有智慧的一个大才,被你祸害了。”
李花羽气道:“他溜得那么快,哪里有让我选择的机会。”
祝由昌开始咳嗽起来,十分剧烈的那种。
老大夫慌乱地在他的药箱里扒拉着,想找点止咳或者止疼的药出来,可惜片刻后颓然住手。
陈兵等祝由昌勉强止住咳嗽。
“不好意思,那枝箭我得带走,那是花羽的心爱之物,不能留下。”
李花羽忍不住了。
“都说坏人就是死于话多,陈兵,你有完没完。”
陈兵拱手:“受教了,花大姐。”
“你叫谁大姐呢?”
陈兵冲她摆摆手。
“老祝,这箭是你自己拿给我呢,还是...”
“不劳尔等动手,小王爷,请给为师取箭。”
赵衍一呆,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他也知道,这箭只要一拔出来,祝由昌大概率要当场死亡。
“别犹豫,这是为师最后一次考验你了。”
祝由昌冷冷地瞪着赵衍。
陈兵抬手指了指老大夫。
“还是让他来吧,这个小王爷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要随你一起去的。”
祝由昌脸色一阵潮红,不由咳嗽剧烈起来,看那情形,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陈兵不再理会他,扭头问老大夫。
“如果你不动手取箭,那就让我来好了。”
老头颤抖着两手在身前乱摇。
“老夫来吧,老夫来吧。”
他颤颤巍巍上前,两手抓住箭杆,尝试了一下,颓然摇头退后。
祝由昌惨笑。
“赵衍,过来替为师取箭。”
赵衍不停地摇着头,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陈大人,可否饶过我师父,您想取我性命尽管拿走好了。”
陈兵点点头。
“那我问你一句,齐宣文可是被你逼迫的?”
“他只是被我利用而已,那废物,如果跟他说出计划,后果你也能想得到。”
陈兵冲李花羽招手:“拿了箭,咱该走了。”
赵衍瞪大眼睛:“可是...”
李花羽走上前,在祝由昌身后,按住彩羽箭尾,稍一用力,彩羽箭便从他的胸前窜了出来,带出了一蓬鲜血。
祝由昌也狂喷了一口血,身子萎顿在地。
陈兵转身向外招手,示意卞喜儿等人,撤了。
李花羽跟在他身后。
“哥,那小子留下?”
“祝由昌活不过今晚,幽王父子不足为惧。”
“那齐宣文明日的请罪...”
“你猜赵衍敢不敢再动宣文?”
李花羽冲他翻白眼。
两人说着话,已经跃上屋脊,径往王府外掠去。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发白。
几个人神情疲惫,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皮外伤。
焦广海早已回来,他放完火后,根据计划,立刻撤了出来,就他最完整。
朱小娥到现在还不知所踪。
陈兵也不担心她的安危,知道她跑得最快,成天在刀光剑影中晃**,趋吉避凶的能力最强。
其他人都各自去洗漱休息,只有李花羽不放心。
“哥,你这人狠起来比谁都狠,可仁慈起来就跟个娘们似的,幽王父子差点把你坑杀,为何还留下他们的性命?”
陈兵笑道:“哪里是老子仁慈,幽王父子与韦后勾结,你想想,他们与皇上的关系如何?”
“自然是对立的。”
“幽王是个闲散王爷,哪里有权调动禁军,昨晚围攻我们的没有一千也得八百,这么大的事,留下他们去跟皇上解释解释。”
李花羽思索片刻,点头道:“说的是,昨晚让咱们杀了不少,死了那么多人,该如何解释也是个技术活。”
两人说话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
陈兵自嘲地说:“咱们每天都晨昏颠倒,昼伏夜出,成啥职业啊。”
“呵呵,就差溜门撬锁了。”
“睡会吧,铁打的身体也不经这么造啊。”
“可是...我饿了。”
他俩在商量吃还是睡,可是齐宣文此时已经来到了幽王府大门前的街道上。
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齐宣文心里哆嗦着,寻了个距离大门七八丈远的地方,先蹲了下来。
跟着他的几个家人,老远就被他拦下了。
请罪得有个请罪的样子,所以为表心诚,他独自蹲在大门不远处。
之所以是蹲,是因为大门处还没人。
一旦出现人影,齐宣文便顺势跪下。
他是这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