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才在虞家堡坞中歇了一夜,就收到急报,说是在距离会稽郡界不远的千里岗,发现了桑夷寇和永生贼联军的踪迹。

“贼寇用兵的策略是,先以小股人,探明沿线的防备,若是发现薄弱之处,便蜂拥而上。”朱慧介绍道。

李攸点了点舆图上的千里岗问:“这群贼寇,有多少人?”

“不到两百。”虞正则道。

“那不如,我们与他们,碰一碰?”李攸问刘定远,因为他带来的新军,看着威武雄壮,但战斗力究竟如何,谁都不知道。所以,李攸才想着,现在兵力占优,就去打一场。

“如果要出战,我们自当全力以赴。”朱慧和虞正则齐声道,毕竟最不愿意看见贼寇在越州肆虐的人,就是他们。

“可以一战。”刘定远便点头道。

确定要出战后,便是商议战术,而这,正好是李攸还不擅长之处,便放权给刘定远安排。

“千里岗是山、湖、河交错,地势复杂。最优的策略是,我们背山面河列阵,趁贼寇渡河的时候,再发起攻击。”虞正则道。

“但贼寇不傻,就算老夫亲自做饵,他们也不会如我军所愿的。”朱慧道。

“那不如,诱敌深入。”李攸道。

“如何诱敌?”

“潭头村,位于上虞到遂安县城的必经之路上。我们可派遣羸弱的军士,在潭头村列阵,便告诉他们,因为遂安郡正在转移财宝,所以需要他们在此地固守。”刘定远点着舆图道。

顿了顿,刘定远又道:“而贼寇此行,不就是为了财宝男女吗?知道这一消息,定会蜂拥向上。”

虞正则仔细看着舆图,当他的视线,落在潭头村西南,二十余里时,不由得拍掌称赞:“刘司马好策略。只要贼寇顺着大路追击,就一定能进入,这千里岗的山泽之中!”

“就是此意!”刘定远道。

朱慧年长,所以盯着舆图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校尉、司马,某这就去安排军壮。”

“有劳太守了。”

当天晚上,李攸在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些,五个人才只有两支长枪的填线兵,就在一片哀嚎之中,出发了。用这些人来作战,都不用特意叮嘱,就是一触即溃的。

填线兵开拔的同时,李攸和刘定远还有虞正则,也带着大军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浪苑,这个村乃是从潭头村方向来,进入千里岗的必经之路。

这浪苑离潭头村三十里,刚好卡在贼寇还有一战之力,但已略显疲惫的关口上,正好可以达到以逸待劳的效果,而且浪苑这地方,地形狭窄,河网密布,正好利于鸳鸯阵发挥威力。

此战,除了李攸新练的三百新军外,还有一百多虞家和朱家的家丁相随,他们由虞正则率领,被刘定远安排在浪苑侧后的冷坞山上。

这山头,是方圆五里中的制高点,刚好与浪苑互为犄角,而且贼寇如果想要沿着这条路,直扑遂安的中心地带,冷坞山便是必攻之地。

阵型列好,已是天明时分。而官道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片黄尘。

“这孙贼,是一夜没睡啊?”刘定远站在望楼上,远眺着黄尘,眉头皱了又皱。

“如果他们是想速战速决,那就正中我军的计策了。”李攸道。

“对,传令,各部严守本阵,乱动者,斩!”刘定远下令道。

“诺!”传令兵领命,策马而去。

不多时,众人便听到了海螺号音。

“虞正则这个竖子,这一望无尽,何止两百人?”刘定远爆锤着望楼的栏杆道。

李攸本想劝他冷静,但当他定睛一看后,自己的双腿也是一颤,原来,这官道尽头,人头涌涌,似是无边无际。

当先走来的贼军,分两行,一行带着靑头巾,拿着各式兵器,一行戴着兜帽,拿着大刀。看样子,这就是永生人和桑夷武士的主力啊!

“传令兵,告诉大家,此战若获胜,赏赐翻倍!”李攸忙道。

“诺!”

“必胜!”张牛高举着横刀,率先吼道。

“必胜!”众军齐声高呼。

“呼!喝~”多面的贼寇,也高声回应,只是他们的声音,明显杂乱。

“秋兰,快,抱着神臂弓,上来!”李攸从望楼上探头,朝守在下面的秋兰道。

“诺。”秋兰身轻如燕,转瞬间就爬到了望楼上。

“给你个任务,十箭,干掉十个贼寇。”李攸郑重其事道对她道。

“哈?”

“你若做不到,今晚我就好生教训你!”李攸说着,就将她推到望楼前,“能活与否,就看这十箭了!”

“诺。”秋兰压下心中的不满,举弓瞄准,她试过这种弩,威力巨大,可以同时穿透三层皮甲,故而如果角度合适,一箭双雕也未尝不可。

“如果贼寇被我们的神臂弓,连连射杀,那我军是否可以,趁势出击?”李攸问刘定远。

“万万不可。”没想到刘定远却是连连摇头,“贼兵是我们的好几倍,如果我军出击,阵型必定松散,如果此时,贼寇向我们发起进攻。形势将对我军,极为不利。”

“那就固守阵地,与贼寇对峙?”李攸道。

“是。”

“咻”凄厉的尖啸声,刺得两人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李攸忙定睛一看,只见那远处,桑夷寇的队列,已是一片混乱。

望楼下的军士,立刻递上来一把新的神臂弓,并将秋兰手上的那把,带下去,重新装填。

“咻”又一箭呼啸而去,这一次,李攸看得清楚,两个桑夷寇被串在铁箭杆上,一起被撞在地上。

秋兰刚举起第三把神臂弓,对面的贼寇群中,却是号鼓齐鸣,接着一团黑云,拔地而起,遮天蔽日地压向官军的鸳鸯阵。

“小心!”李攸大骇,一把搂过秋兰,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脊背紧紧护着她。

因为望楼上空间狭窄,在塞了他、刘定远、秋兰外加一个旗语兵后,已是再无空间,根本站不下盾兵,而望楼自带的盾牌,最多只到人的胸口。

“唔……”小丫头登时呆滞,脸虽涨红,但却是连挣扎都不会了。

“校尉,贼寇离我们约两百步,他们的箭可射不了这么远。”刘定远的语气虽然没有变,但李攸听了,却是尴尬不已。

“啊,看来是我低估了这神臂弓啊……”李攸挠头笑道,他一直有刻板印象,那就是双方弓弩的射程,一定是差不多的,但殊不知,他复制神臂弓,在这个时空中,对其它的弓弩,都已经是降维打击了!

“贼寇是气急败坏,才会放箭的,当他们发现,弓箭无法伤及我们后,就可能撤退,也可能反击。”刘定远冷静地分析着,“再赏他们一箭看看。”

“去吧。”李攸松开了秋兰。

“诺。”

秋兰再次举起弓,深呼吸以平复心跳,而后扣动悬刀。又是一阵凄厉的尖啸,那挤在官道上的永生贼和桑夷寇,又倒下一片。

这一箭,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论是桑夷寇,还是永生贼,皆是大乱,争相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