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有些阴,我驱车赶往采访的路上。已经秋雨绵绵了,下车时一股寒气迎面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推开门时,狱警早已将邱敏慧带进接待室,她已经在等着了。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我来晚了。”
她笑了笑说:“没事,今天下雨,本来每当下雨时我的心情就不好,不过在这种地方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就很知足了。”
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玻璃窗上的雨滴一点一点滑落,邱敏慧的故事也从心底一点一点流出……整个高中阶段,邱敏慧过得并不愉快,几个男孩子偷偷给她写信,朦朦胧胧地表达对她的爱慕之情,邱敏慧没怎么往心里去,倒是她的妈妈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反而非常重视起来,经常偷偷跑到学校打听。
我问她:“你妈妈也像电视上报道的那样翻过你的日记吗?”
“这倒没有。但是她做过更出格的事儿。当她知道有男孩子给我写信这件事之后,那种对我一直不信任的眼神一直在我的后背上蔓延,包括同学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玩儿,她都要仔细地过问。一天中午趁我不在,我妈妈竟然把给我写字条的那个男生叫到操场狠狠训了一顿,并且警告他再写纸条给我,就直接找他的父母。那个男孩子为这件事,好长时间没有从自卑中走出来。”
邱敏慧非常反感母亲这么做,她跟母亲大吵了一架,那次母亲很伤心,父亲也怪她没有把精力放到学习上。在此之后,邱敏慧倔强的性格使她不愿意再跟母亲沟通。
难怪!想想现在的孩子,都成熟得非常早,父母们过多的干预反而会起反作用。
邱敏慧接着说:“后来一个考上大学的表姐告诉我,等我考上大学就完全自由了,那个时候父母想管也管不着了。我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只要我考上大学,我就会获得自由!”邱敏慧把“自由”两个字说得很重,让我感到她那个时候就像是已经被关在“监狱”里面了!
拥有迷人的身段,美丽的容颜,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心愿。邱敏慧说自己很幸运,上帝在给予了她令人妒忌的外表的同时,还给予了她智慧——1995 年,她以高分考取了北京的一所重点财经类大学,成了一名金融专业的大学生。
邱敏慧形容当时的心情是:小鸟出笼了。当时她的想法是考到外地上大学,但是却遭到了父母的坚决反对。虽然也还没有完全脱离父母的监管,但是毕竟有了学校这样一个比较宽松的地方,有了相对自由的时间和空间,邱敏慧说:“我得到了一定的自由。”说这句话时,邱敏慧的语气里面透着无奈。
我们的教育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考大学这一条路上来了,父母们耳提面命,老师们谆谆教导,学生们呕心沥血,等到一考上大学,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大功告成一般:父母们完成了心愿,教师们完成了指标,孩子们完成了任务。至于上了大学以后,这四年怎么度过,大家都很茫然!
邱敏慧也说:“真上了大学,刚开始觉得挺有意思,我的性格又比较活泼,这下可以充分发挥我的特长了。我一口气参加了好几个社团,忙得不亦乐乎,慢慢地在学校里有了名气!那个时候就有男孩子公然给我写求爱信了,我毫不掩饰地把信带回家给父母读,一边读我一边告诉他们,我已经成年了,不管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是为了向父母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吗?”我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为了报复父母。我知道他们为我好,就是觉得心里压抑得很,看着他们无奈地摇头,我心里有种释放了压力的快感。”邱敏慧解释道。
一切正如邱敏慧所言,她成了财经大学的“明星”。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自豪感。
邱敏慧向我坦言:“现在的大学已经不再是什么象牙塔,也不再是理想国,大学生也不再和天之骄子划等号了。有钱的同学花钱如流水,没钱的同学每天吃不起食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学之间好像有条清楚的分界线一样。大家的目的都很现实,有能力的多学点东西,没能力的多找点关系,因为就业的压力已经从大一开始就压在了头上。我没有压力,因为好长时间不愿意回家,父母给了我充足的生活费,爸爸有时候还偷偷多给我一点零花钱,所以生活比较宽裕。当那些从农村考到北京的同学玩命似地学习挣奖学金的时候,我觉得我要过属于我的生活,大一时,我疯狂地迷上了跳舞,舞技在学校几乎无人能敌。”
一天,邱敏慧的一个女同学过生日,邀请她去舞厅跳舞。那时邱敏慧还是第一次到舞厅,色彩斑斓的灯光和**四射的气氛令邱敏慧着迷。邱敏慧到了以后才发现,同去的还有女同学的男朋友及他的一帮哥们儿。那晚,邱敏慧把舞技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她的目光被一直躲在角落里面那个叫谭大豪的男同学吸引着。据女同学介绍,谭大豪是北京一所著名理工院校的大三的学生,家里条件挺好。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帅气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几乎没怎么说话,整晚坐在一旁喝饮料,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逐着邱敏慧美丽的身姿,这一切都没有躲过邱敏慧的眼睛。
你有情我有意,邱敏慧被谭大豪的帅气吸引了。
几天后,那个过生日的同学带来口信儿,说谭大豪要约她见面。邱敏慧答应了。见面的地点在一个酒吧。
邱敏慧说到这里时,一脸的幸福。她告诉我,酒逢知己千杯少,那天晚上她知道了什么叫甜蜜的爱情!从此,由于两所学校离得并不太远,谭大豪经常来看她,每次来时都大包小包地给她买好多东西,这让同宿舍的姐妹羡慕不已!
相遇的时间很短暂,相爱的时间却很快,转眼邱敏慧到了大二下半学期,她一直被幸福包围着。那天是邱敏慧的生日,她故意没告诉谭大豪,她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那天下着小雨,谭大豪好像真的忘记了,一天都没有给她发来短信。邱敏慧很生气,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宿舍里生闷气。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邱敏慧没好气地连问了几句“谁啊?”都没有人答应。
她生气地推开门刚要发火,天啊!门口外一大捧玫瑰花,谭大豪靠在墙上坏笑着。
999 朵玫瑰!谭大豪花光了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
谭大豪挽着她的手到了那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间,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幸福地畅所欲言。
当晚,谭大豪喝了不少酒,当他一口气喝完一整瓶饮料后,他用刀子切下了饮料瓶口的圆圈,并套在了邱敏慧的无名指上,他说:“邱敏慧你记着,总有一天,我要把它变成钻石!”
那一瞬间,邱敏慧有些头晕目眩。她隐约听见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在舞会上遇到你……”说到这儿,谭大豪停了一下,艰难地说完了下面的话,“邱敏慧,你现在就可以走,但是如果你选择留下,你就要永远地做我的女人。”
邱敏慧感动得热泪盈眶,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两个人迷迷糊糊走进了一个酒店……
第二天一早醒来,邱敏慧知道了昨晚意味着什么,谭大豪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说:爱你一万年。
大学里的爱情就像温室里娇嫩的花草一样经不起风吹雨打。邱敏慧告诉我,她和谭大豪的爱情之花仅仅开了半年就凋零了。失去爱情的那天她知道了什么叫心碎!
有一段时间,谭大豪说自己在准备托福、雅思考试想出国发展,邱敏慧也买了相关书目准备和谭大豪一起去参加考试。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变少了,谭大豪对她的关心似乎也少了。一开始邱敏慧以为他是在准备考试,直到有一天同一个宿舍的女友晚上回来神秘地告诉她:谭大豪今天陪一个女孩子在逛街,看样子两个人很亲密。邱敏慧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给了他,谭大豪不会变心。
但是很快,传言便成了现实,当她忐忑不安地去谭大豪宿舍找他时,迎面碰见他搂着一个满身名牌的女孩子从宿舍里走出来。邱敏慧红着脸,知趣地走开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只丑小鸭,在两只天鹅面前扭来扭去。
说到这里,邱敏慧说不下去了,我示意她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