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倒后,赵承业顺势起奏,让查清林墨晨一案。

没了裴家的阻挠,林墨晨一案顺利查清。

诸多蛛丝马迹被扒出,皇帝将此案昭告天下,不但为林墨晨翻案,还将他的牌位迁入忠臣祠,表彰于天下,林妙虽然堕入风尘之地,但也是因为被奸人陷害之故,皇上特许,将她的贱籍除去,恢复良籍,但要重新袭官宦闺阁之位,已是万万不能,但因在扳倒裴家这一朝廷蛀虫上有功,额外赐了许多金银财宝,并让她以未婚之身,得到女户,可以不需要夫君,儿子,能够自己开户立业,从事农工商三行,此判决结果一出,此案从此轰动天下。

大胤的女户向来只有寡妇有资格拥有,从未有未婚女儿能拥有的,没有女户,就无法离开宗祠,无法离开夫家。

林妙没有想到能等到这一天,纵使人死不能复生,仍然在父亲的衣冠冢坟前,哭了半日。

薛安然和赵承业在她身后看着,皆是默默。

“让林墨晨这等忠义之士,全族覆灭,只需要短短一个月。而让裴家这等恶事做尽的龌龊大族覆灭,却要了八年,十年,并且林妙的一生,也赔尽了。”

薛安然表情平静,却目露寒芒。

她因前世之仇,做出今生种种之事,虽然前世自己也冤屈而死,但好在无父无母,比之林妙曾经拥有幸福的家庭,她还是少了一种苦楚。

幸福的家庭……她从未得到过,所以比之林妙,她也没有那么痛。

详细了解了林妙之事,薛安然对于世家大族的冷酷无情,又感到更深的痛恨。

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毁掉普通人原本幸福平凡的一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对于自己和赵承业在做的事,薛安然忽然又有了新的感悟。

“我以前有时候会想,你既然贵为王爷之尊,为何要冒生命风险,去做这些事。”薛安然缓缓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点。”

她深深看了赵承业一眼,心中震动:“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些平民……”

赵承业道:“世家盘桓于大胤,若不除去,平民百姓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好过。像林妙这样的事,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没有人能制止住世家大族作恶,皇权,司法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整个大胤将彻底完蛋。”

薛安然退开半步,向他深深作揖,行了半礼。

赵承业微微吃惊。

自从他认识薛安然以来,薛安然纵使表面再平顺,举手投足不经意间,也依然会透露出少许锋利,即使他是天下人人称羡的瑞王爷,她内心深处,也从未对他生出半分其他人的羡艳之意。

更别提打心眼里敬服他了。

赵承业表情柔和下来,微笑道:“你这是终于真心服我了?”

薛安然立马直起身来,仿若刚才的事自己没做过,淡淡道:“不是服你,是为天下之人,谢你一谢。”

她强装镇定胡乱说话,没有注意自己出口如何张狂,赵承业却没有指摘她分毫,见细雨如丝,淋湿她的发梢,将雨伞轻轻斜移,为她抵住微风。

“也许终其我的一生,我和皇兄也无法达成自己内心所想。”赵承业坦然道:“我和皇兄也早就做好了,用尽一切努力,可能最后也是失败。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薛安然忍不住再次深深看着他,这个失败的代价,不止是他的死亡,是整个以他和皇上为中心的势力的死亡。

跟随赵承业和皇上的臣子,都是心甘情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为了铲除世家大族,无数个忠臣义士用自己的性命前赴后继,哪怕为天下民众做了多大多重要的事,生时可能穷困潦倒,每日殚精竭虑依然活在忧愁恐惧之中,而死时更可能默默无闻,更差的则是像林墨晨这样,被泼污水,全族惨烈覆灭,但依然有人,明知前路艰险,希望渺茫,仍然前赴后继。

直到此时此刻,薛安然才想要全心全意,帮助赵承业完成此事。

从前她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私心,只希望自己能大仇得报,然后逍遥自在。

然而有的人明明可以逍遥自在,却选择负重前行。

薛安然注意到赵承业半个肩膀淋湿了,自己身上却没有沾到一丝雨滴。

薛安然握住伞柄,往赵承业的方向倾了倾。

“王爷也请照顾好自己,若是王爷得了伤寒,许多事恐怕都要耽误了。”

她清亮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没有再向往常一样回避。

林妙祭拜完毕,走上前来,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但心底都生出一股暖意,虽未言说,却分明明了对方的意思。

林妙道:“裴家已倒,不知三家还有何动作。”

薛安然道:“与其等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不如我们自己先动手。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何必一过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