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
“嗯。”程默面无表情走进审讯室。
刺客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见到程默进来，那眼中充满仇恨的火光。
那种恨不得一口将程默吞下去的眼神，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仇恨。
“姓名？”
“哼！”
“都到了这里，还给我这儿耍横？”许清河上前，直接一拳砸在对方肚子上，直接疼的弯腰佝偻下来，“好好回答我们头儿的话，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你的姓名，哪里人？”
“郭春山，江苏泰兴人。”刺客咬着牙回答道。
“多大了？”
“十七。”
“多少？”程默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声。
“十七岁。”郭春山眼神通红的盯着程默，近乎吼了出来。
“你才十七岁，就敢当街持利刃杀人，你父母呢？”程默惊讶万分，质问道。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母亲病死的，父亲逃荒，抓壮丁，被乱枪打死的。”郭春山回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八岁，还是九岁那年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程默算了一下，按照他现在的岁数，往前倒的话，应该是中原大战那一会儿，确实有可能，但泰兴也算是鱼米之乡，就算逃荒，也没有往北边儿的道理，往南方不是更加有生计吗？
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这么一个跟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为何要刺杀自己。
“郭春山，我不认识你，跟你也没有任何仇怨，你为何要当街刺杀我？”
“像你这种助纣为虐的恶人不该死吗？”
“我助纣为虐？”程默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助纣为虐了，这个罪名指控可不小。
“郭小兄弟，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助纣为虐了，以至于你要当街刺杀我？”
“你抓了我惠子姐姐，就是助纣为虐，就是恶人。”郭春山说道。
“惠子是你姐姐？”程默闻言，瞬间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刺杀自己这个小年轻居然跟惠子有关系。
“是，她是我认的干姐姐，她被你当做杀人犯抓了起来，我要为她报仇。”郭春山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惠子杀了她丈夫，证据确凿，她自己都承认了，你当街刺杀我，触犯了法律，是犯罪行为，你不明白吗？”程默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逻辑？
“你抓了我惠子姐姐，就是坏人，我要为惠子姐姐报仇！”郭春山道。
程默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個郭春山的逻辑了，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是非观，而单纯的以自己的好恶来判断谁对谁错，对自己好的，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对的，而对他好的人不利的，统统都是恶人。
程默自然也被归纳进入恶人的行列而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不知道是说他单纯，还是无知。惠子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人，他俩的关系似乎还很亲密，之前在调查她的社会关系居然没有发现郭春山的存在。
看来是惠子将他隐藏的很好。
从他身手看，似乎经过了一定的训练，但实战经验不多，甚至脑子还有些不够灵光的样子。
惠子是日本特工，她让这个郭春山认她做干姐姐，只怕是另有目的，不会那么单纯。
应该是看出来这个郭春山的单纯一根筋，想培养他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杀人的利刃。
奈何，她自己都没有看到这把利刃成型就先进去了。
而现在这把是非不分，敌我不分的利刃也将面临谋杀罪的指控，不出意外，蹲几年大牢是肯定的。
谋杀在刑事犯罪中可是重罪，租界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郭春山这个年纪，无疑是明事理了，就算法官看在他年纪小的情况下从轻，没有三五年牢狱是出不来的。
他其实许清河娘家那个侄子亮子差不多大，可惜，路走弯了，租界的监狱，不指望能把他能够改造好的，哎……
惠子的案子基本上是会被引渡的，引渡惠子的理由更加充分，如果再来一些暗箱操作的话。
这个案子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甚至惠子引渡回国后，转一圈，换一个身份，再回上海，或者其他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本来惠子杀野尻就是执行上面的灭口任务，只不过，背后的人想利用一下野尻的死来作文章，结果文章没做成，反而给自己惹来不小的麻烦。
也许他们早就想好了后路，就算惠子被抓，引渡回去受审，一样没有什么事儿。
这才是他们有恃无恐的缘故吧。
要不要答应日人的引渡，这个权力在英国人手中，程默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不过程默是这个案子的经办人，在犯人没有被引渡或者提交特区法院提起公诉之前，他是有权利随时可以见到嫌犯的。
本来他都没想再去见惠子了，但是出了这么一档子刺杀后，他决定去看守所再见惠子一次。
驱车前往华德路的提篮桥监狱看守所。
女监。
提审惠子。
穿上号服的惠子，明显精神状态要差了许多，这号子里可没有给她特殊对待，什么“洁癖”，都得忍着。
“惠子小姐，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程默开门见山道，“郭春山，你认识吗？”
惠子闻言愣了一下，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不认识。”
“你不认识郭春山，他可说认识你。”程默道，“为了给你报仇，郭春山当街行凶，意图刺杀本探长，被本探长生擒活捉，他可是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还不打算开口吗？”
“我不认识什么郭春山，程探长，您不要白费唇舌了。”惠子直接拒绝道。
“郭春山都招供了，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他还说，你的身份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庭主妇，你收养了他，教了他很多东西，你对他而言，不是亲人，却甚是亲人，虽然你的引渡手续流程正在走的过程中，但如果证实你还有特殊身份的话，引渡流程是会被立刻叫停的。”程默说道。
彼此心照不宣，没有确凿证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过去，但如果有了确凿证据。
比如有人指证的话，那惠子的身份发生改变，那就不适合“引渡”的条例了，起码也不会让你轻易的就把人接走的。
这条件是肯定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