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真是稀客呀，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老闸捕房？”程默见到陆经世也是大吃一惊。

这家伙怎么主动跑到巡捕房来见自己了。

一想也是，人家在租界是有正当身份的，就算日本人知道他给重庆方面做事，也不敢轻易的动他。

人家身份是明牌。

抓了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会给日本人在上海的统治带来严重的后果，这责任谁来承担？

再在上海搞一次大屠杀？

杀他一个血流成河。

除非是疯子，否则没有人敢这么干。

“老夫子让我向程探长您问候一声，今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陆经世看办公室没有人，才开口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程默呵呵一笑，自然明白陆经世说的“问候”是什么意思。

“听说程探长弄了一个电影公司，还签下了苏萱这样大明星，正在拍摄一部电影？”

“陆先生还真是消息灵通呀，我们这都还没对外公布呢。”程默说道，苏萱签约楼兰影视的消息，他并未打算对外宣布，主打就是一个到时候的惊喜，这是电影营销的一個策略。

“我听说，这部电影上映的话，院线方面还有些困难？”

“上映到是没有问题，只是在除租界的其他地区发行和上映还没谈下来。”程默说道。

“这个，陆某可以帮忙，到时候只需要有足够的拷贝就行了。”陆经世说道。

“陆先生说真的？”

“当然。”

“那就多谢了，不过，在商言商，您可别让着我，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样才能长久嘛。”程默自然明白，这背后必然是老杜的意思。

“好。”陆经世自然不会拒绝，他跟程默打交道也就两三次，对其印象很不错，这一次老夫子亲自给他来电，让他在上海多帮衬一下程默。

老夫子没说为什么，但陆经世是知道程华去了香港，而程华跟老夫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老夫子关照一下她的亲弟弟，这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他也没有想那么多。

其实就凭程华的关系，还不值得老杜亲自给他拍一封电报，递一句话就足够了。

“除上海之外其他地区的发行交给我来谈，如何？”

“没问题，这也省去了我很多精力，交给陆先生，我很放心。”程默直接就拍板决定了。

他确实不想眉毛胡子一把抓，这样什么都做不好，既然陆经世找上门来，那是正中下怀。

“我在斜对面的宁波总商会馆租了一间办公室，这些事情都是由我的助理唐涛负责，具体事务，您直接找他谈。”程默说道。

“好，还请程探长打个电话，我现在就过去。”陆经世说道。

“没问题。”程默当着陆经世的面儿，拿起桌上的电话就给唐涛挂了一个电话，把自己的决定跟他说了一遍。

唐涛那边正愁分担自己一些事儿呢，陆经世把发行这摊事儿接过去，他求之不得呢。

这要是成立自己的发行部，那又得招人，现阶段最好的办法就是借鸡生蛋。

老杜的谢意算是到了。

原来日本人手里有这个东西，老杜在某些方面还不得不跟日人低头妥协，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林世群想利用这个“关系图”示好，接上老杜的关系，让他悄咪咪的给斩断了。外部发行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程默一个问题，好消息。

但是，不好的消息来了。

被黄福森带人抓走的那对夫妻居然是军统的外勤，这下麻烦了，巡捕房的酷刑他是了解的。

这要是只抓男的一个人，或许还不一定轻易开口，但如果夫妻俩一起抓的话。

那变数就大了。

这女人一旦受刑，能承受的住的极少，况且，如果让男人看着自己妻子受刑的话，只怕没几个能忍住。

黄福森会不会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军统被捕的，鲜有能扛得住的。

……

“男的叫廖广义，去年加入的军统外围组织，女的马文娟受其影响，也加入了军统，担任交通员，他们主要负责情报消息接收和传递，隶属沪特区公共租界学运组。”沈墨带回来消息。

这应该是沪特区给的情况。

“这两人被捕对沪特区有什么影响？”程默问道，“需要我们协助和帮忙的吗？”

“她们负责接收和传递消息，接触的人不少，沪特区那边现在已经开始通知跟她们有接触的人转移，到目前为止，具体信息还没有反馈上来。”沈墨说道，“老齐说，希望我们能提供一些有关这二人被捕后受审的情况？”

“人不是我们抓的，我若是冒然打听，只怕会引起对方的警觉，黄福森在我的地盘儿上抓人，却一个招呼都不打，我倒是有理由找他理论一下。”程默点了点头。

“你直接找黄福森吗？”沈墨问道。

“不，我直接去找谭绍良，这案子他肯定知道，日本人对接的应该是他，也只有他有权力签发派司让黄福森带着日本特务抓人。”程默道，“只是这日本人是如何发现这夫妻俩的，这个必须得搞清楚。”

“我怎么回那边？”

“打听消息需要时间，让他们等一下。”程默吩咐道。

……

“谭组长，是不是我哪儿得罪您了，黄探长带着人到我的辖区内抓人，事先不通知一下也就算了，我能理解，这事后也不打个招呼，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程默没权利知道，还是瞧不起我？”程默知道谭绍良暗中给他下过好几次绊子，但他都忍了，自己羽翼未丰，跟他硬碰硬，吃亏的是自己。

但现如今，他不是那个刚进工部局巡捕房那个的小小探目了。

谭绍良也是没想到程默会闯入他的办公室，直接来了一个单刀直入的质问，有些发懵。

他确实对程默有些不满，或者是嫉妒，他在这个岗位上多年，还从还没有哪个人受英国人这般重视。

他也知道，英国人擅长卸磨杀驴，扶持一个程默上来，估计是要将他这头“不听话的”驴给杀了。

当然真杀人不至于，但平衡他的权力是真的。

这英国人入乡随俗，平衡之道到是学了不少，但这都是私底下的活动，端不上台面。

警告，提醒，但谭绍良也没想过要把矛盾彻底激化，这程默要是没有啥后台背景也就罢了。

可人家也是有后台的，不但在青帮中辈分比他高，还有一个有钱的老丈人，如今手下要人有人，上头还有英国人支持，他也不想不想直接跟他冲突。

没想到的是，还是把人惹了。

这不是自己惹的，是自己手下惹的，那跟自己惹的有什么两样？

规矩，有些规矩上不了台面，不好拿出来讲，但有些规矩，那是正儿八经的规矩，那是白纸黑字写着的，明文规定的。

程默口中说的就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