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这个谢筱初跟诚达公司关系密切,最近几个月的生意上的来往,都跟这个诚达公司有关……”
许清河的动作很快,马上就查到了谢筱初的一些蛛丝马迹。
“诚达公司?”
程默默念了几下,眼睛一亮,是了,阪田隆盛的公司,伪钞的头子,果然跟日本人有关。
“诚达公司在上海有分公司吗?”
“有,诚达公司总部就在上海,不过不在租界,在日租界,不过,他们在租界有个办事处在极司菲尔路上。”
越界筑路地区,理论上租界工部局可以管,但程默很清楚英国人的想法,他们不想管了。
除非碰到原则性的问题,他们现在都不想跟日本人硬碰硬,在远东,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其他的,他们都打算让渡给日本人。
这日本人不愧是英国人养出来的一条狗,可惜,这狗不是狗,是一条披着狗皮的狼。
“查清楚这個诚达公司的主管,实控人以及公司的组织结构。”程默吩咐一声。
“头儿,真要查?”
“当然,别忘了我们政治股是干啥的。”程默点了点头。
“明白。”
……
“头儿,谢筱初的律师来了,想见您。”许清河出去了,吕乐进来,小声禀告一声。
“可以。”
“程探长,好久不见。”
程默一抬头,还真是熟人一个,流氓律师韩德然,当探长的,跟律师打交道机会太多了。
韩德然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欢代理一些高风险,高收益的案子,贪婪是出了名的。
当然,这家伙擅长钻法律空子,打局外和解,也算是律师界一个奇葩了。
“韩律师,有事直说,我这里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呢。”程默一副公示公办的表情。
“我想保释我的当事人谢筱初先生。”韩德然也知道程默的脾气,年纪轻轻的就身居探长之位,必然是有些傲气的,这种人还有一腔热血,没有被社会磨平了棱角。
这种人在律师眼里,其实是很容易对付的,只要摸到他的脉搏就行了,别逆着来就行了。
“行,巡捕房有专门的保释条例,你照上面的要求填写保释单吧。”程默呵呵一笑,直接就来了一个太极给推了出去。
照规矩办事,这一点儿都没有毛病。
“程探长,一点儿心意,您收下,高抬贵手。”韩德然一抬手,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纸包放到了程默的面前。
程默一瞅纸包的形状,就看出来,这里面是银元,而且从体积看,不低于两百块。
银元可是硬通货,比纸币值钱多了。
这韩德然出手也是够阔绰的。
真把自己当做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区区两百块大洋就能收买自己?
程默看着韩德然,也不说话,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意思很明显,得加钱!
韩德然也是老油子,程默这反应他怎么看不出来,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不小。两百银元不少了,他居然还想要更多?
问题是,既然他接下了这个案子,总得把雇主给弄出去,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太无能了。
这做律师的跟巡捕房要不打好关系,那肯定是办不了案子的,韩德然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哎呀,我忘了,还有一封呢。”韩德然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又从皮包里掏出一封银元来。
三百块了,雇主总共给了五百,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儿了。
程默呵呵一笑,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来,韩德然正要起身去拿火柴,却被程默抢先一步,自己点燃了,吸了一口,也没有发给自己的意思。
意思是:还不够!
韩德然心中大骂,这混蛋小子,你胃口咋这么大呢,没办法,努力的再挤出一点笑容,从皮包里又掏出一封来,放在桌子上。
四百块了,自己就剩下一百块了,这还得再打理那些小鬼儿,自己可就剩不下几块了。
这一单,那只能赚吆喝了,不过能巴结上谢筱初这么一个有钱大客户也够了,钱以后有的是。
“韩律师,抽烟不,自己取,别客气。”程默将烟盒丢了过去,微微一笑道。
“多谢程探长。”韩德然赶紧接过来,取了一支烟,但没有点燃,“程探长,保释的事情?”
“谢先生正在协助巡捕房办案,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他,可能时间上会长一点儿,你明天过来吧。”程默说道。
“您的意思是,明天我就能把人带走?”
“怎么,还要我给你写一份保证书?”程默眼皮微微耷拉了一下,问道。
“明白,明白。”韩德然总算看清楚了,面前这个叫程默的探长看着年轻,实际上就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这个年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不给他任何空子钻。
“别忘了带保释金,这钱可不是交给我的。”程默提醒一声。
“是。”
“那我能见谢先生一面吗?”
“可以,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只有半个小时。”程默点了点头,拿了人家的钱,自然是要办事的,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多谢。”韩德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家伙,面对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居然有一种压迫的他喘气不顺的巨大压力。
四百银元,程默自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拿,一半儿归自己,另外一半儿嘛,则老闸捕房政治股大家伙儿分。
其实这一半儿的钱他也不会拿回去,都会用在平时的请客吃饭以及聚餐上面。
所以,老闸捕房政治股,就算林花荣那一系,现在也逐渐倾向于他了。
林花荣还被他推荐去了成都路捕房常驻,职位和薪水都提高一截,现在,大家都认为林花荣是他的人。
如果林花荣出卖他的话,只怕他在巡捕房政治股就混不下去了,这就是阳谋。
一来可以让林花荣没机会干涉老闸捕房的工作,二来又施恩给他,让他看清楚,跟谁才更有前途。
谭绍良是过去时,而他程默才是现在时。
形势变了,潜伏的策略也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