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弟,不再考虑一下吗?”王天目脸色一变,略微显得有些阴沉,他纵横大江南北,即杜老板这样的人见到他,也是要给三分面子的。

戴雨浓对他也是礼遇有加,更不必说他们还差一点儿成为儿女亲家。

“前辈,您也要理解我的难处,这样,如果你有需要,我个人可以帮忙,但要出动‘暗火’是不行的,我不能拿我一整组人去冒险。”程默把话说到这里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要动“暗火”,自然是每一个行动,都要上报的,一旦被查出隐瞒,小事儿问题不大,可刺杀伪南京外交部长这样的行动,不上报,这显然是违反家规的。

当然,他可以不贪图这个功劳,可弟兄们立功了,得不到应有的奖励,这是不行的。

王天目也不傻,程默这话说的很清楚,让“暗火”帮你,除非得有上封的指令。

他若是私自行动,就是违反家规。

就算最后行动成功了,立下大功了,但在上峰眼里,你就是一个不听命令,自以为是的刺儿头。

程默固然不需要上峰的喜欢,但他也没必要主动给自己招揽麻烦,这会给他在军统卧底平添太多的变数。

一個卧底,做多少不重要,哪怕你的很多,可你做的都是毫无紧要的工作,那就毫无价值。

王天目不过是短命的区长,也不值得他去联络感情,戴雨浓早就想削了他的权柄。

将他调来上海,名义上是委以重任,其实就是将他从华北挪开,这叫明升暗降。

等到华北那边人事变动完成,他在上海这边又掌不了权,运气好,找个清闲的位置,回家带孙子颐养天年。

但王天目显然是不甘心自己就这样从军统内退出来,他可是当年十人团之一,与戴雨浓平起平坐,甚至资历还远在其之上的。

他不甘心,何况他手底下还有一票弟兄,岂能就这样被人吃干抹净?

但是他还真斗不过戴雨浓。

已经显露“特工之王”之姿的戴老板岂是你一个王天目能抗衡的,说实话,程默真想劝他别做傻事儿。

程默与王天目的见面有点儿不欢而散。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不见,不太合适,人家毕竟是沪区的区长,主动约见,你不见,自然把人得罪了。

规矩是规矩,谁都能理解,可理解不等于就能认同,中国这个人情社会,规矩被突破是常有的事情。

该讲规矩的时候,会给你讲规矩,该讲感情的时候自然要讲感情。

这就是现实。

这是在军统,你要是不偣这个潜规则,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了,他还算好了,靠裙带关系弄到了独立自主的权力,不然也得被各种关系掣肘,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这世上的猪队友太多了。

杀陈篆,其实这也是程默的计划,只是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刘国兴给弄到手了,王天目的计划应该无人执行而破产了。

结果,他居然找上自己,还想让他帮他刺杀陈篆,说实话,到这会儿他都不太明白,王天目哪来底气给他提这样的要求?

他是那种三两句“哥们儿义气”的话一说,就能纳头就拜,叫“哥哥”的那种蠢货吗?

咳咳,也不能叫蠢货,应该是叫单纯更贴切一些。

其实就是蠢货!

这王天目未免是打错算盘了,真把自己当做是他过去结交的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了。

王天目毕竟五十岁的人了,胸中还是有些城府的,走的时候还算冷静,没有掀桌子。但程默知道,对方肯定是心里不痛快的,但他也没办法,这做好人的代价,就是自己遭殃,所以,该得罪还是得得罪。

……

“走了?”

“你不都瞧见了?”程默微微一点头,徐柏川就在楼下找了个位置喝茶呢,王天目自己太骚包,一进茶楼,他就认出来了。

这种人还能干潜伏刺杀,没被抓,那真是运气太好了,后来,他被抓就是因为这一身衣服特征,太明显了。(勿喷,查过相关史料)

潜伏特工是不允许有自己喜好的,有,也要改掉。

“他找你做什么?”

“四哥想知道?”

“这个要是涉及机密,那就算了。”徐柏川连忙改口道,大凡机密,知道了就是一份因果,自己啥都不知道,就啥事儿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机密,他求我帮他杀一个人。”程默说道。

“杀谁,曹立俊还是毛万里?”徐柏川八卦之火瞬间烧起来,一点儿都不怕沾惹因果了。

“想什么呢,他可是沪区的区长,再怎么内斗,也不能动杀自己同志的念头,被戴老板知晓了,他有几个脑袋保得住?”程默说道,“再说了,就算他真想这么干,他也不会找我了,那是脑子缺多少根筋才能这么做?”

“到底是谁,你快说呗。”

“伪南京政府的外交部长陈篆。”程默说道。

“他想立个大功,震慑一下曹立俊这些人?”

“他上任也有一个多月了,寸功未立,戴老板肯定是催的急,加上曹、毛二人有意架空他,他要是在上海立不了足,华北的位置又被别人接了去,你说他会如何?”程默点了点头。

“回总部呗,有啥不好的。”

“山城那个地方,啥都没有,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儿,去了还要看人眼色,他这么一个高傲的人,换你,你乐意吗?”

“我乐意呀,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安全呐。”徐柏川当即脱口就出。

“是呀,山城起码是安全的,可安全又如何,其实只要日本鬼子一天不从中国的土地上离开,哪儿都不是安全的。”程默叹了一口气道。

“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拒绝了,这事儿我能答应吗?”程默道,“这是违反家规的,我若是私自答应他,他是可以邀功请赏了,一旦日后暴露,我就得被追究了,这事儿,我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缺心眼儿才干。”

“那制裁陈篆的事儿,咱干还是不干?”

“当然得干了,但这事儿得是咱们自己干,跟沪区没有关系,但是老王这事儿,也让我为难,要不要跟戴老板汇报一下呢?”程默眨了眨眼,看着徐柏川道。

“你看我做什么,说不说,我都听你的。”徐柏川道。

“四哥,你得报告,但不能说王天目找我做什么的,我也得报告,听上面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