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你担心的事情来了。”译完电报,苏沫儿将电文递给身后的程默说道。

程默默默的卷起电报纸,拿起打火机,点燃后,放进了笔洗里。

刺汪!

要不要做,能不能做,做不做的成?

那么多人都失败了,凭什么自己就行,就算他知道未来,又有某些特殊的能力,但想要刺汪,也是极其困难的。

外部刺杀,基本上找不到机会,如果有这个机会,不管是军统还是中统还不得拼命干了。

哪怕是用人命填,也把汪给“嘎”了。

只有从内部想办法。

但是从内部想办法,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而且,接近汪也是个问题,汪敏感多疑,那成碧君更是谨慎小心,只信任广东自家人,除非是旧相识,现在根本没有人能接近汪兆铭,甚至连见一面都难,又怎么刺杀?

程默亲自草拟了一封电文,大意是自己必定尽全力来完成这项任务。

但他不会立军令状。

这种事儿,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完成。

你戴雨浓亲自坐镇香港指挥河内的刺汪行动都失败了,就凭我一个小小的潜伏小组,能在重重保护之下如同惊弓之鸟刺杀成功?

想什么呢?

自己有能力,但不是有超能力。

……

时间进入六月份,经过警务处政治科科长劳勃生提议,程默被任命为特务股华人组副组长。

程默的权力进一步扩大了不少。

刺汪的任务,程默交给了“刘国兴”小组,但是他给定下一个原则,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不可妄动。

汪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刺杀了,他的警惕性很高,而且身边还有日本宪兵和76号保护。

这些人可都不好对付。

鉴于去年7月7号发生的袭击事件,日人向工部局与公董局施加压力,要求严查近期进入租界的陌生人。

于是警务处下达通知,但凡旅社、饭店住客都必须要登记,租房给外地人的也要报告。

另外,还要安排警力,挨家挨户的检查,特务队就是干这個活儿的。

整个六月下旬,基本上就这件事了,查陌生人,排除隐患。

六七月算是旅馆业的淡季,所以,查起来还算相对容易一些,如此大搜查,也查出一些通缉犯来,也算是一种收获,起码这人力和物力没白花。

这一日,程默接到了沈墨的传信儿。

高先生约见。

这家伙,有日子没找他了,但程默这边没事儿,说明这家伙应该没有出卖自己。

老规矩,约在船上见面。

高其昌见到程默,整个人都变得沉默许多,很明显,这些日子,他遭受不少煎熬。

跟日本人谈判,哪有那么好谈的,人家会有那么好心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这些人太天真了,何况日方现在是强势一方,人家至少在军事上是胜利的一方。军方,财团哪一个不是贪婪无比?

妄想着侵略者跟你讲道理。

“我可能真的是错了……”

“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程默微微一点头,高其昌对汪兆铭过去一直都抱有幻想,如果能够中日停战和平,他就是大功臣,但现在看来,这和平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是要遗臭万年的。

“我睡不着觉,每天都在做噩梦,他们太无耻,太霸道了!”高其昌抱着脑袋道,“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想退出来是不可能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唯有继续走下去,收集掌握他们通敌卖国的证据,你才有一线生机!”程默说道。

“好。”高其昌呆坐了许久,才答应一声。

“保护好自己,你的身份是绝密的,可别死在自己人手中。”程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提醒道。

“知道了。”高其昌匆匆离开。

“组长,这个人可信吗?”沈墨将高其昌送上岸后,重新回到船舱,坐在程默对面问道。

“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也算是有良知的人,就是稍微天真软弱了些。”

“那刺王的任务可不可以……”

“不可以,千万不能向他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虽然戴老板给我们下达刺汪的命令,但这不是我们的首要且必要的任务,任务我们可以接下,但不一定非要完成。”程默郑重的拒绝道。

他明白沈墨的意思,通过高其昌更容易掌握汪兆铭的动向,但稍有不慎,就会把高其昌给牵连进去,到时候,断了这条内线不说,就连“暗火”小组都得有危险。

其实程默很清楚,刺王的任务不只他一个人接了,很多人都接到这个任务,他也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盯着呢。

但是除了自己这一路目前无法确定,其实没有人能够成功接近汪兆铭,都失败了。

早在多年以前,汪兆铭就被刺杀过一次,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差点儿成功的。

但当时刺客想要杀的是老蒋,结果是杀错了人。

所以,从那以后汪就对自己人身安全特别重视,一切饮食起居都是老婆成碧君一手安排,根本不假手他人,根本就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就算是自己也没有这个把握,汪出行都是乘坐防弹轿车,还有替身,远距离狙击根本没有机会。

特种弹药他也搞不到,更不会造。

所以,军统的‘刺汪’的行动计划都放弃从外部下手的机会,改为从内部着手。

但程默这种毫无关系的人,想要从内部着手也做不到。

“老齐给的消息,老王从天津又回上海了。”沈墨说道,“老王回来后,还约了老齐见面,明天下午三点,在南京路上的清风茶社。”

“什么?”程默微微一惊,他记忆中,王天目就是去茶馆跟什么人接头被林世群带着便衣给摁住的,而且,他的后台晴气庆胤也在场。

“老齐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他是觉得老王这一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可能是想要提醒我们有个心理准备。”沈墨说道,“老齐是老王的老部下,他们曾在华北一起共过事儿,关系很好,所以,他不好不去。”

“老齐在沪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吗?”程默很惊讶。

“他一个北面过来的副区长,无根无基的,老王在,他还好,老王不在,他可不得边缘化了。”沈墨道,“他要是出事儿,可不指望曹立俊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