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查找源头吗?”

“我试试?”许清河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尽量,以自身安全为重。”程默也知道,查这样的事儿,肯定是非常危险,敢做假钞,还把假钞做的这么逼真的,那背后的势力和能量绝非一般人。

有时候别说巡捕,就是工部局也未必能够跟人家掰手腕。

“我晓得的。”

“老许,这段时间弟兄们辛苦了,多发一个月津贴。”程默吩咐一声。

“我替弟兄们谢头儿了。”

“不用谢,弟兄们跟着我,要是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那我这个当头儿的就不称职了。”程默道。

许清河离开后,程默盯着桌上几张小额的法币假钞出神了许久。

金融领域的斗争复杂且残酷,它的破坏性和影响力远比直接战场上要深远的多。

……

“多少?”

“两百万小额钞票,从香港起运,不日就要抵达上海。”徐柏川郑重的说道。

“日本人知道吧?”

“这么大一笔钱,肯定瞒不住,走的还是海运。”

“日本人如果在海上用军舰拦截的话,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程默大吃一惊,这笔钱运来上海,显然是用来解决钱荒的,也有在租界与维新政府发行的华兴券争夺流通率,如果租界的百姓都用伪政府发行的钞票,那法币的正统性就**然无存了。

“具体如何运输,我也不知道,反正到了上海后,需要租界出面予以保护。”徐柏川道。

“所以,让我出面去跟英国人说这件事?”程默明白了。

“是的,我们虽然也有其他沟通渠道,但你这一条是最为有效的。”徐柏川道。

“我试试吧,但不能保证一定能成。”程默说道。

“嗯,这件事英国人的态度很关键。”

……

从徐柏川处回到老闸捕房,程默就给托尼·恺自威打了一个电话,说邀请他去仙乐斯歌舞厅玩乐。

托尼·恺自威感到很惊讶,程默是个不太喜欢去歌舞厅这种娱乐场所的人,突然说请他玩耍。

这其中必然是有缘故的,而且还选在了仙乐斯歌舞厅。

当即应了下来。

仙乐斯歌舞厅是英国情报部门在上海的一個据点,换做别的地方,托尼·恺自威身为情报人员,未必敢过去。

程默约在弹子房。

弹子房就是桌球室,是上海滩一种富人流行的游戏。

当然,桌球在后世,就是普通人也玩得起了,甚至还有专门的比赛,世界级的。

这也是程默来歌舞厅为数不多可以玩的游戏了。

水平还是可以的。

虽然没有特意练过,至少凭他的眼力和力量的把控,轻松赢下自认为高手的托尼·恺自威副总董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跟顶头上司打球,怎么能轻松的赢呢,得有输有赢,还要让对方赢的开心。

程默虽然谈不上社牛,但社交上的规则和人性还是明白的。“程,怎么突然想起来邀请我来仙乐斯打球?”托尼·恺自威十分潇洒的一个一杆进洞问道。

“许久没玩了,想试一试自己有没有退步。”

“你呀,就是太过严谨了,要懂得放松和享受,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

“我的国家正在遭受侵略,我总要为它多做点儿事情。”程默道。

“我就知道,你今天不是单纯的来找我打球的,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托尼·恺自威问道。

“不是帮我,是帮我的国家。”

“你已经拿了大英帝国的护照了,是我们英国人了。”

“可我的妻子还有亲人和朋友都不是。”

“你的妻子,她可以很容易申请到英国护照的,你可以尝试一下的。”托尼·恺自威耸了一下肩膀说道。

“这个我得尊重她的意愿。”

“当然。”

“重庆那边托我向托尼先生求助,事成后,允诺十根金条酬谢!”程默知道,托尼·恺自威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有好处,自然什么都好办,没好处的事情,就要看是不是对自己或者英国有利了。

“哦,说来听听?”托尼·恺自威一听有“十根金条”的报酬,自然就来了兴趣。

黄金在任何时候,那都是保值的。

“有一批英国造币公司印刷的法币会通过香港进入上海,但这批法币一定会被日本人阻拦,甚至会被查扣。”程默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儿,事关租界内的金融秩序,如此大一批法币进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可有章程?”

“兑换市场上的流通的旧币。”

“这么简单吗?”

“这批法币是小面额的,主要是弥补现在租界内的流通的不足,有利于租界内的市场秩序的稳定。”程默解释道。

“这笔钱是来跟华兴券打擂台的吧?”托尼·恺自威道,“我得到消息,华兴商业银行打算投放一批华兴券,价值大概有三百万元,这个时候,有一笔法币进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个托尼先生,我还真不知道,我平时都不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程默略显惊讶一声,这一类的机密,他还真不清楚。

“华兴券流通不足,大家都不认,市场上还是主要以联银券以及关金券以及法币为主。”

华兴券市场不认,还是因为它没有一个锚定物,没有信用背书,这维新政府说不定哪天就倒台了,到时候,持有华兴券那就等同一堆废纸,当然,华兴券在华北流通还行,但在江浙沪一带,那真是没多少人认。

甚至有人宁愿用日本军票,都不用华兴券。

“托尼先生,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儿,至少可以解决钱荒的问题。”程默说道。

“程,你不太懂金融,这里面不是一句两句话解释清楚的,租界不是他们厮杀的战场,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可是托尼先生,就算我们不允许他们厮杀,他们就会听话吗?”程默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坐山观虎斗,如果一方占据绝对优势,那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程,你觉得如果由汪先生上台组止政府,会有机会达成和平吗?”托尼·恺自威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来。

“也许吧,至少现在似乎开了一个好头。”程默违心的说道。

“程,你很狡猾,不过,你说得对,他们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托尼·恺自威道,“你可以跟蓝衣社的人说,只要他们能把钞票运进租界,我们可以保证这些钞票到该到的地方。”

“明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