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仁医院急救手术台上。
满身都是血污的男子刚一抬上来，无影灯打开，准备接上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但是当把仪器接上，那一条长长的亮线一直到头。
这是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没有抢救必要了。
医生直接就宣布了伤者死亡的消息。
余业锋死了。
明天一定震动上海滩，他可是三大亨之一的章笑林的亲家，而章笑林如今投了日本人，据说要做浙省的主席了，这亲家被刺杀了，这还得了？
案子发生在更舞台，杀人属于刑事案件，在没搞清楚是仇杀还是其他原因之前。
程默身为政治股探长是没有不要插手的。
案子自然由刑事股接手。
陈宫澍真是杀上瘾了，接手沪一区以来，真的是每隔几天都给来一下子，杀的是上海滩的汉奸们人人自危。
英国人也不要求了，反正军统针对的也只是汉奸，只要不对西人和日本人下手。
他们就不需要承受太大的压力。
再者说，你们日本自己控制的区域内也一个样子，你还能要求我英国人替你拿命跟重庆分子硬干？
我大英帝国虽然执行绥靖政策，可跟重庆方面还保持大使级的外交关系，并不承认南京维新政府，所以，还轮不到你个小日本教我做事儿。
当然，为了自身安全和利益，稍微的打压一下租界内的抗日组织和反日的思潮，这也是有必要的，毕竟这工部局内的日董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余业锋一死，对租界内不少汉奸是个巨大的震慑，接下来，他们该更加小心翼翼了。
别富贵没有捞到，先把自己小命给送掉了。
第二天一早，程默上班，许清河和吕乐就联袂过来向他汇报这“余业锋”被刺杀一案的情况了。
“昨天晚上，京剧名伶新艳秋在更舞台首演《玉堂春》，这余业锋跟新艳秋关系匪浅，当晚除了自己亲自捧场之外，还请了亲家章笑林一起前往，这章笑林也是京剧的戏迷，亲家相邀，怎么能不来，奈何，戏刚开场不久，章笑林就被人给叫走了，他那包厢内就只有他的管家，新艳秋表演完后，余业锋就过来找章笑林，结果，杀手在这个时候趁观众散场的时候动手，杀手开枪后，立刻就冲进了散场的人群之中，随及逃之夭夭。”
“余业锋是去章老板的包厢的时候，才遭遇的刺杀，对吗？”
“是的。”
“那这枪手极有可能是冲着章老板去的，而余老板只怕是做了章老板的替死鬼了。”程默分析道。
“头儿说的没错，如果不是章老板提前离开，只怕昨晚死的还真不只有余老板一個。”许清河点头道。
“这只怕是他命中的劫数呀，逃不掉的。”
“这案子由赤木处长督办，宫本喜多郎负责侦办。”
“啊？”这个情况倒是令程默感到惊讶，如果是日本人的案子，赤木亲之督办，倒还说得过去，这死的是一个汉奸，这按照规矩，理应交给租界巡捕房华捕处理。
如果涉及政治谋杀，倒是可以交给政治股负责调查侦办，一般来说，都会由刑事股来处理。
日本人突然插手这案子，显然是不符合规矩的。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内情不成？
这事儿这么快就通过了，显然是英国人也是默认了。
“头儿，这案子发生在咱们地界，要不要找上面问一下？”吕乐建议一声。
“阿乐，这上头都有决定了，头儿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当不知道呢，反正这个案子估计不是那么好破的，咱何必主动揽这个烫手山芋”许清河意见相左道。
“老许说得对，能做下这个案子的人，背后必定不简单，日本人想查就让她们查去呗。”程默道。
“就怕他们得寸进尺，以后这一类的案子，他们都要横插一杠子。”吕乐担忧道。
“他们要是能破案了，抓到凶手，那以后才有插手案子的机会，可如果他们破不了案，再想插手这一类的案子，那可就没理由了。“
“万一破了案呢？”
“那以后咱不省事儿多了，咱们的案子，有人替咱们破了，功劳那自然算咱的，奖励升职少不了。”
“头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怎么笑不出来，咱以后不做事，还能有钱拿，不是好事儿，别想太多，看他们能不能破案再说。”程默笑道。
“是。”
……
“许叔，咱们头儿是不是变了，以前那态度多强硬，通源洋行小野那个案子，那对日本人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现在，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儿怕日本人了……”
“别瞎说，头儿有头儿的考虑。”许清河训斥吕乐一声，“你小子不是说元旦后结婚嘛，啥时候摆酒？”
“年后找个日子，主要是家里希望回去办，这边就只能请大伙儿吃顿酒。”吕乐尴尬的一声。
“嗯，你家虽然在崇明，可让大家伙儿去你家喝喜酒，那不现实，还是在上海办上几桌吧，饭店选了吗？”许清河关心的问道。
“日子还没定呢。”
“赶紧定，我们可都等着呢。”
“好咧，许叔。”吕乐连忙答应一声，这一打岔，倒是把他真正想要问的话题给岔开了。
……
赤木亲之插手不属于自己管辖的案子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挡的了这一次，也挡不了下一次，所以，硬挡是挡不住的。
所以，还不如他去查，若是破不了案，下一次再插手，到时候自然就有话可说了。
而且破不了案，日本人再想找工部局的麻烦，就毫无理由了，因为案件侦办的是你们日本人自己。
连你们自己都破不了案，怎么还能要求别人一定破案不成？
其实，赤木亲之自己下场，对程默来说，未见的是坏事，这样等于攻守换了一个位置。
本来案子若是到了他手里，他是责无旁贷，要带着人侦破的，还不能故意虚掩了事。
现在好了，他不用做事儿，还可以盯着日本人做事，还能暗中找机会捣乱，不让对方能够破案。
也不知道这个赤木亲之咋想的，亲自下场，难道是真是为了破案，刷一波声望不成？